《珍玉在怀》绿幽幽

15、第 15 章

　　午夜时分，天空开始疏疏落落的飘起雪花，等我起身的时候，雪已经停了，整个紫禁城皆是银装素裹、一片妖娆。
　　我忽的想起御花园西北角有片梅林，想着这时节梅花也该开了，就兴兴头头的拉着浣朱跑去看，果见梅园里梅花开的正艳，白雪皑皑，红梅点点，白雪红梅交相辉映，景色美不胜收。一阵风吹过，就连空气中都隐隐浮动着梅花的暗香，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我心里一动，命浣朱上前，捡开的好的梅花折了一支，又回宫挑了只秋叶纹饰的汝窑美人觳，把梅花仔细的插在里面，命浣朱捧着，方前往储秀宫给慈禧请安去了。
　　我双手捧着梅花给慈禧俯身请了一个安，等直起身时已忍不住笑着开口：“儿臣今早去了梅园，见园子里的梅花开的正好，就忍不住折了一支，想着请安时拿过来好也让皇额娘看着欢喜。”
　　慈禧让荣儿把花瓶放在桌子正中，站起身细细端详了一会，又凑过头去嗅了嗅花香，回身笑着对我们说：“德嫔这丫头就是会享受，看这天刚放晴，她就一个人跑到园子里独个赏梅去了，也不叫着我们一道，想是厌烦我们这些个俗人，怕扰了她的雅兴。”
　　“皇额娘可真是冤枉儿臣了。”我见慈禧心情甚好，拿我打趣，便也顺着她的意思往下接道：“若论品位高雅，这阂宫上下有谁能比得过皇额娘呢？皇额娘要和儿臣一起去赏梅，那可真是儿臣的福气，求之不得呢。只怕这落雪刚停，路上湿滑不好走，儿臣就先帮皇额娘去探探路。不瞒皇额娘说，儿臣本也存了邀皇额娘和后宫众位姐妹去梅园赏梅的心思，但又不知皇额娘肯不肯赏儿臣这个脸面，就巴巴的捧了这枝梅花来，本想借这梅花探探皇额娘的口风，哪知一个不留神，反而让皇额娘先说了去，唉，只怪儿臣苯嘴拙舌的不会说话，有心讨皇额娘喜欢，倒反而让皇额娘误会了呢。”
　　我话音刚落，慈禧已撑不住笑了出来：“看这丫头话说的多讨巧，什么好处都让她沾了去还直说自己苯嘴拙舌，你要真是苯嘴拙舌，那这些人算什么？”她随手指了指隆裕和玉瑾，我赶忙把头低了下去。
　　慈禧笑了一阵，方拉了我的手说：“难为你这孩子孝顺，大冷天巴巴的捧着这花来，这花倒没什么，关键是你这份时时想着皇额娘的心。”说到这，她好象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我：“这么好的梅花，可想着给皇上也送两枝去赏玩没有？”
　　我脸一红，轻声说：“儿臣一时只想到了皇额娘喜欢，忘了...给皇上也送一枝去了。”
　　慈禧闻言忍不住出声埋怨我道：“怎么不先想着皇上呢？你这孩子，别尽往皇额娘这里用心思，皇上那可要多费点心神呢。”
　　慈禧话虽那么说，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随即对我说道：“我看这么着，你现在就带两个人到园子里去，给皇上也挑两支梅花送去，别说是我吩咐的，就说是你想着皇上送去的。”紧跟着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你可得自个儿‘亲自’送去，知道了没有?可千万别辜负了皇额娘的一番心意。”
　　我带着浣朱和储秀宫的两个小太监走在去梅园的路上，心里明白慈禧之所以嘱咐我要“亲自”送梅花去给光绪，无疑是想给我创造一个机会和光绪和好，可我和光绪冷战至今已差不多两个月，虽知道他仍挂心于我，但想到时隔这么久再猛然去见他，心内仍是感觉怪怪的，有点不好意思的尴尬。
　　我一边想象着待会和光绪见面的情景，一边神思恍惚的看着浣朱指挥小太监折梅花，奈何他们折下的几枝我看着都不甚满意，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撩起裙子，扶着梯子慢慢爬上梅树亲手去折。
　　浣朱见她百般阻拦无效，只得和另外两个小太监在树下心惊胆战的死死的扶住梯子，不住口的嚷到：“娘娘小心，娘娘可千万要当心啊！”
　　我尽力将身子向外探出够那枝开的错落有致的梅花，但距离实在太远，我拼劲全力才勉强握住那梅花的枝干，我下死劲一折，奈何用力实在太猛，只觉脚下一滑，伴随着浣朱的尖叫，我直直的摔了下去，“这样掉下去就能回现代了吧？”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逝，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恢复了意识，只觉头痛的厉害，勉力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看起来苍白憔悴，神情里充满了焦虑担忧。
　　见我睁开眼睛，那男子禁不住欣喜的低呼：“珍儿，你可醒了么？”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一把握住我的手，喜级而泣：“珍儿，你知不知道你已昏迷了一昼夜，朕见你昏睡的样子，真的好怕，怕你醒不过来、怕你离朕而去，只留下朕一人在这空荡荡的皇宫中.....朕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会失去一个人，朕向上天发誓，只要他能让你醒来，朕愿用朕所有的一切向他交换.....还好，上天听到了朕的祈求，让你醒过来了。”
　　他的泪沾湿了我的手，我忍不住心里一酸，轻轻的开口：“臣妾现在不是好好的么？皇上不要担心了.....”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触了触光绪的下巴，娇嗔的说：“皇上早晨没刮胡子么？扎的臣妾的手好痛。”
　　光绪被我逗的低笑了一声，轻轻对着我说：“朕叫小福子来，朕马上就刮。”我看着他的样子，也浅浅的笑了起来。
　　光绪着迷的看着我的笑颜，久久舍不得移开目光，我不禁害羞起来，把脸侧向一边，不依的说：“皇上干吗这样看人家。”
　　光绪用手把我的脸轻轻转向他，深深的凝视着我的眼睛，郑重的说：“珍儿，是朕误会了你。”
　　我一怔，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光绪有些困难的往下接到：“朕已经知道，是皇额娘让你劝朕去皇后那的，朕没去.....皇额娘可有为难你么？”
　　见我摇摇头，他仿似放下心来，坚定的对我开口：“珍儿，我们从今往后不要再吵架了好么？朕会听你的话，朕不会让你为难，从今往后朕会去皇后那里，只要你开口，只要皇额娘对你好，朕什么都可以做，朕发誓朕以后绝不让你在宫里再多受一点委屈。”
　　我看着他无比认真的脸，不禁怔怔的落下泪来：“载湉......”一个声音轻柔的开口，我吓了一跳：“这声呼唤仿似没经过我的意识，就那么脱口而出了，就好象那具原本属于玉珍的身体脱离了倪裳的灵魂，忽然变的有了自己的意识。”
　　正在我惊疑不定的时候，光绪脸上蓦的涌出了狂喜的表情：“珍儿....你、你叫我什么？”
　　“载湉......”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低柔而又坚定：“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就算皇额娘因此为难我，我也不怕，我只要你快乐....而且”我把头低了又低，用轻如蚊蚋的声音小声说：“而且....我也不喜欢你到皇后那里去，如果....你真去了...我一定会嫉妒的......”
　　光绪无比小心的把我缆到他怀里，用珍爱至极的口气呵护的对我说：“以后，不许叫我皇上，叫我载湉......珍儿，从此时起....我只属于你一个人，是你一个人的载湉。”
　　我的灵魂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个叫玉珍的身体和光绪的无比恩爱，一径感动中也不禁轻声的低问自己：“倪裳，你对他.....也动心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