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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要是能重来,我要选剑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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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三千,皆是幻梦。
震耳的钟声突如雷声轰鸣响起,木板床上的人闻声,猛然睁开双眼,屋外风声一滞,林海悄然无声,只一瞬间便恢复原样,屋里那人眼中泛起的灰蒙死气随着钟声余波散去,只留下带着茫然的清澈眼眸。
鸦羽般的光泽长发随着少年挣扎起身而在身后微微晃动,没等他做出下一个动作,眩晕便袭入大脑,少年不得不轻抚额头,半响才慢慢晃过神来,抬首向外望去。
雕花木窗外晴空朗朗,翠绿林海随风掀起无边海浪,鸟儿站着树梢鸣唱,一副欣欣向荣的春日模样。
“这是哪里?我还活着吗?”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海里闪过,最后得出了最不可思议的结论。
“我活过来了!?”少年猛然睁大眼,既震惊又兴奋,旋即扭过头看向另一边床铺,上面的人似乎并未听到之前的如雷钟声,还在梦境中香甜沉睡。
那是张对于现在的他感到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的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毕竟在前世,就是这张脸带着褐色血液倒在作为游魂的自己脚边,无法闭合的眼睛里写满了浓浓的不甘。
他忍不住闭上眼,脑海里全是那日的大殿里流不尽的血,平日里对自己关爱有加的师傅、师叔还有相熟或只是打过照面的师兄弟们都躺在冰冷青石上,即使经过十几年,也无比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里,一闭眼都是这一幕。
穿心刺骨的悔意弥漫在四肢骨髓之中,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方才的钟鸣忽然再一次响起,他猛然从回忆里惊醒,深吸了口气,稍稍缓和情绪,将往事彻底埋葬在最深的角落,上天给予的重新来过,可不是让他沉浸在往事的……
他掀开被子,有些生疏的重新踩在地上,像是第一次走路的孩童,艰难却充满希望,试探着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做了十几年的游魂,他以为再也不会有脚踏实地感觉,现在踩着让人无比踏实的土地,心里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难以言明的亲切感。
“李慕白,你干啥呢?”床上的人被他脚步声吵醒,揉着眼睛,睡意惺忪地问道。
那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粗眉虎目,下巴上还带着青色的胡茬,尚未长开的轮廓已可以看出成年后的硬朗模样,白色单衣凌乱,隐隐可见里边的结实肌肉。
李慕白愣了愣,多年没有开过口的人努力尝试着张开嘴,僵硬地回道:“没……没什么”。
梁乐问不知道他大早上起来抽什么风,白眼一翻,残留的睡意全无,索性支起身来,半躺在床上斜瞟着他。
李慕白不好再走来走去,掩饰似的走到大开的雕花木窗前,手搭在简易长桌上,极目远眺。
这人不是最讨厌画画,连带着用来画画的书桌也一起讨厌,平常非必要不靠近了吗?
梁乐问疑惑皱眉,试探着开口问道:“李慕白?”
穿着同款白色单衣的少年转过头看向他。
“丹修和剑修,你选哪个?”
少年眼睛一亮,不假思索就道:“剑修!”
梁乐问松了口气,是原装的,没被人夺舍,整个承影山都知道李慕白最仰慕剑修,从六岁起,无论是夏炎冬雪还是风吹雨打,皆在天不亮时就起来练剑,堪称承影山小剑痴。
他放松下来,两手往脑后交叉一靠,懒洋洋地开口:“依我看丹修最好,不需早起练剑又可得万人敬仰,按照前人丹方画葫芦就可练出灵药,丹道大师一纸书信,受其恩惠或还未求得灵药的人莫敢不听其号令。”
梁乐问似乎已看见那副场景,青涩脸庞上的胡茬都跟着发光:“大丈夫应如此!”
李慕白心里暗道:上辈子你可没和小爷说你喜欢丹修,怪不得路上偶遇的时候,看我的眼神那么复杂,我还以为你羡慕嫉妒小爷我呢!
李慕白倚着木桌,同样青涩的脸上莫名带着几分复杂,缓缓开口:“剑修也挺好的……”
这贼老天挺会玩,喜欢丹修的送入剑房,喜欢剑修的拉去炼丹。
“都好都行,反正看明天吧”,梁乐问撇嘴,道不同不相为谋,随意敷衍了一句。
想起前世经历的李慕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转过身,看向窗外。
丹修?明日你就可以看见千年难得一见的丹修天才呢!梁剑修。
明日就是他们这群承影山收养的孤儿,十六年来最期待的日子——承影宗开山收徒的日子。
脚下这片大陆名灵域,一域分九州,九州皆以修仙为大道,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无不以修仙为人生目标,只不过有天分的人终究只是少部分,其余的人也只能听听说书人口里描述的漫漫仙路。
九州中大小宗门无数,而实力最雄厚的莫过于七大宗,他们矗立于所有大小门派之上,七大宗之间又各有有排名,七宗之首便是承影宗,名副其实的灵域第一宗。
李慕白与梁乐问都是承影宗弟子下山时捡到的具有极佳根骨的孤儿,在这里,与他们一样的孩子还有二十来个,皆由外门弟子培养长大,他们从小习武学文只为了一个目标,成为承影宗的内门弟子。
“你不紧张吗?”许是感到气氛有些凝滞,梁乐问再一次开口。
李慕白从回忆中清醒,张口就答:“紧张什么?”
怎么能不紧张!十六年来日日不断的学习就为明日选拔,要是……他简直不敢想。
梁乐问猛地摇了摇头,将焦虑甩出脑袋,郁闷道:“你就是个怪胎。”
没等对方再开口,他就抓住床褥往下一拉,整个人都滑到被子里去,抬手拿起枕头捂住脑袋,用闷闷的声音喊道:“你不紧张就算了,我紧张,我要睡觉了,眼睛一闭一睁就是明天!”
李慕白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索性拿起旁边木架上的青袍披上,打开房门出去。
熟悉的景物随着迈开的脚步从眼前晃过,李慕白此刻雀跃的心情怎么压也压不住。
“丹修?去你的丹修!小爷要学剑。”
他将目光投向前方虬曲苍劲的千年古树,一个箭步冲上前,抬脚往粗大树干上用力一蹬,顿时腾空而起,同时手抬,牢牢握住上方枝干,奋力一扯,手脚灵活如猿猴,三两下就攀到枝叶最顶端,横坐在无树荫遮拦视野的枝丫上。
即使这只是在第一高峰承影山的山腰上,却有薄薄的云雾缭绕在周围,低头往下看,山脚的青石广场上,从十几天前就有人陆陆续续赶来,驻扎在此处等候明日的收徒选拔,现在持高望去,千千万万的人如数不清的蚂蚁在热锅上焦急等待。
李慕白随手摘了片嫩叶就往嘴里送,草叶特有的苦涩在舌尖晕染开来,过分兴奋的大脑借着这股味道逐渐趋于冷静。
明天,这一堆人能剩下几个呢?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次只收了五个人吧……
或许只剩下四个,前世自己才摸上巨鼎就亮起如白昼的刺眼光芒,然后丹修的大长老就大声喊道千年难得一见的丹道天才,死死拽住自己的手,当场收为唯一的亲传弟子。
故此,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剑道天赋,没有就去当外门弟子好了。
老天爷给自己第二次人生,可不是要自己再去重蹈覆辙的。
反正天赋再差也差不到哪去,总不能连御剑飞行都学不会吧。
李慕白十分洒脱地拍了拍手,刚才沾上的灰尘就此散去。
去他姥姥的千年一遇的丹道天才,还不是被万年不出的丹剑奇才给碾压到土里去了! 还是个没有宗门的散修,什么百年千年万年一遇的刀修剑修丹修佛修全部都也不知道被他下了什么降头 ,个个跑着去白白丢了性命,什么百门十小宗七大宗,都成了人家响彻大陆的牺牲品。
李慕白想到这里,忍不住再一次怀疑这人就是老天爷的亲儿子还得是私生子那种,不然也不会派了一堆界外邪魔来替他铺就成仙大路。
不过现在这些都与他再无关系,他老老实实当剑修,宗门也不会因为他身死而多次派人击杀老天的私生子,导致与其结仇,被人家持剑杀上山门,血染大殿,再无天下第一承影之名。
至于什么界外邪魔,自有他去抵御,大不了自己去帮忙咯,反正老天爷不会让自己的亲儿子折戟身死成不了大道的。
李慕白想到这里,便觉得浑身一轻,旋即抬头望向穿过厚厚云层的山顶 。
丹修有什么好的?天天端着丹炉烧着火,一堆五颜六色的草药没一个好吃的,除了炼丹还是炼丹,就连坐牢的人都能躺着,而丹修只能待在小房间里等炸炉,天天灰头土脸的,哪里像个修士?
大丈夫就应该修剑! 穿声白袍随手拔剑往四方一挥,当场血溅十里,再收鞘转身只留一片衣角飞舞,天下谁人敢置喙。
最最重要的是剑修可以御剑飞行啊,谁从小没做过脚踩飞剑,遨游云端的梦,那可是话本里大侠的标配。
李慕白想到这里,澄澈的双眸如繁星亮起。
小爷要当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