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章四 莫氏倾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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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烟雨楼格外热闹，而此刻的瑞雪却只想大踏步的溜回自己屋里。
刚下楼，就被椿妈妈逮住了，一张挂满胭脂水粉的面具摆着笑容。
“瑞雪啊，我的小祖宗……”
瑞雪立刻表情夸张的接下话来，“你就去见一下雅阁内的那位小姐吧，又花不了你多少时间……不去！说了不去就不去！那些人都烦死了！没事总爱乱动，你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说不过可以打嘛，干嘛老是毛手毛脚的？烦死了！”
椿妈妈哼了一声，手捏了捏他脸上的肉，“你要这样想，摸是不能给别人白摸，来我们烟雨楼的可都是有钱的主，你就尽管把价钱往高里抬，看她下次还敢不敢来。”
瑞雪左挡右避差点闪到腰，又被椿妈妈那呛鼻的胭脂味熏着难受，猛摆手道：“好啦好啦，到时候再说吧。”
说完立马准备闪人。
椿妈妈早有预料，一个健步过去逮住他不放，可不能再让这小祖宗跑了。
“等等，算妈妈求你！我们烟雨楼如今不少姑娘都赎身了，现人手不够。别的妈妈就不说你了，今个儿你一定要去见一见雅阁里的那位小姐，人家这几天可关心你了，整天问我这问我那。你看，我连银子都收了，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嘛……”
敌不过一阵子软磨硬泡加胭脂香味，瑞雪终是答应下来。
抚琴完毕，瑞雪噔噔噔的跑到雅阁外面，却被一个带刀侍卫拦住。
“喂，你想怎样？整天拿着把这么大的刀，你不累啊？傻的。”
那带刀侍卫刚怒发想要冲冠，就听见雅阁内传来轻飘飘的声音。
“让他进来。”
侍卫恭敬的退下了。瑞雪顿时对里面的人有几分好奇，一掀纱帐大阔步走进去。
“姑娘，听说你很想见我……额……”
瑞雪愣住，只见里面并非只有一人，而是坐着一女站着一男，正同时打量着自己。
那女子一身白衣，面容苍白而秀美绝俗，肌肤若冰雪，而轻抿的薄唇却粉若将开未开的桃花花苞，似乎馨香在蔓延，格外的诱人。
哇靠！
瑞雪还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就突然蹦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句子。
——其目莹莹，皎皎之月明兮，黯然无辉；璨璨之珠华兮，淡然无光。其神丰俊，飘逸若洛神兮，谪敕尘间；挺拔似劲松兮，剑过风凉。
这天下间居然有这么漂亮的人？但又好似哪里不对。
等等……哪里不对？
眼前这个女子脸上脂粉精致，却是一副束发长衣加身的男装打扮。
瑞雪调皮的笑起来，眼睛弯成新月形状，“姑娘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是这身男装不太合身，嗯，太不合身。”
烟雨楼有一大特点，搁在瑞雪眼中就是一大好处：热闹——各种奇奇怪怪形形-色-色的人络绎不绝。为图新鲜刺激而女扮男装早已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要知道，这烟雨楼里是最讲究异性相吸同性相斥的道理。所以就算一身男子行头，行为举止也颇为故意小心，但基本上进门来没多久都会被大伙识破。不过打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椿妈妈又是个财迷，自然不会和钱过不去。
但眼前这位小姐，既然你这么不专业妆都不卸，那我也不好意思夸你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是不是？毕竟这两个词还是用来形容我家那位比较合适。
女子扑哧一声笑出来，眼神却在细细观察：“你不记得我了？”黝黑眸子散发的柔情简直让人心神荡漾。
瑞雪荡漾了一小会，荡漾完了还是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但是按照规矩，当然是要一口咬定——“记得，我当然记得。”
脸上依旧一派无敌迷人欠揍笑容。
那女子神色一凝，眼眸深处有些惊恐，立马又问道：“你当真记得我？”
“额……”瑞雪稍稍避开视线，不与对方做视线接触，岔开话题，“姑娘看来我们缘分不浅啊，我觉得你长相不错，不知你可有兴趣来我们烟雨楼发展？我们这里管你食宿，每个月还会发些银子……”
“倾城。”在一旁端坐的男子低声阻止莫倾城继续发问，刚才瑞雪的那些话已让他怫然不悦，他觉得还是由自己来核实那些传闻比较好，于是轻蔑的笑着问道：“小子，你在这种地方多久了？我听说锦城最美丽的少年就是你？你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当真只卖艺不卖……？”
“你猜？”瑞雪似笑非笑的打断他的话，眼中已藏有薄怒。他弯下腰去凑到那男子耳边，故意压低声音，说话带风，“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真的就是我。”
那男子被挑逗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瑞雪好不得意的继续笑着解释。
“锦城有些人很张扬，天天宣称自己是锦城第一大英俊小生，但是我长的英俊我从来就不说。大哥，你有没有见过我们烟雨楼其他姑娘？”
是的，最后还不忘拉一票生意做做。
那男子面色已黑，完全不想回答。腹诽道，这什么北方惊才绝艳第一美男，简直就是天下第一不要脸。
瑞雪紧接着摆出一副吃惊表情：“没有？那你的人生极度不完整！……”
“凌霄，你先下去吧。”莫倾城的声音甚是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将凌霄支走，“我就是好奇想见见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喂！等一下，我还没说完呢……”瑞雪玩心大起，刚想要追过去，就被莫倾城一把抓住，刚好扣在他手腕之处。瑞雪眉头一皱，不禁暗暗有些吃惊，直觉告诉他有危险，但瑞雪感觉不到对方任何内力，便直接把手抽了回来。
其实，以瑞雪目前的功力，感觉不到对方的任何内力无非两种可能，对方完全不识武功，或者，完全相反，对方内力已高到碾压瑞雪的级别。很明显，瑞雪直接将对方归纳为前者，因为后者普天之下，谁能和他心里那人相提并论？
“凌霄他不会说话，你不要介意。”莫倾城露出和善的笑容，整个人随和极了，“是我慕名而来，耽误了很多正事，凌霄只是迁怒于你，我代他向你道歉。”
“没事没事。”瑞雪摆摆手，表示这件事根本没放在心上，他看对方是个女子而且一派天真善良，也就不想再演下去，“姑娘，估计你也看出来了，我其实并不记得你。不要说你，就是这天天来听我弹琴陪我打趣的家伙我也记不住几个。所以咱们缘聚一场，我爱抚琴，你爱听，琴毕曲散，这不就够了？何必要去深究这弹琴的是谁。姑娘，谢谢你多次赏光。我还有事，你多保重。”
语毕，瑞雪抱拳微微作揖，身子一步步向后退。
莫倾城神色一凛，呆了片刻，似乎非常受伤，挽留道：“可是我很喜欢你的曲子。你虽特立独行，但内心一定是异常孤寂，我从你弹奏的《如初见》里能感觉得到。这烟雨楼只是小小一座青楼，我不相信你真想一辈子困在这笼中。不如，你跟我走吧。”
她这一番话颇让瑞雪惊讶，《如初见》的确如她所说，是他最孤寂苦闷时所作，却用的是最为欢乐的曲调，而她竟然懂得……
“姑娘，烟雨楼这个地方你以后还是别来了，若被人发现对名声总不太好。外面的人不太看得起我们，你也是知道的。多谢，告辞。”话已至此，一切已尽在不言中。时辰不早，瑞雪越发觉得脑袋隐隐作痛，只想快点回到韩青衣身边。
冷冷的男声从后面传来。
“你要去见的人可是韩青衣？瑞雪瑞雪，你以为你真的叫瑞雪？也难怪，对于一个完全不记得自己过去的人，有谁比给自己取名字的人更加亲切？可你知不知道，韩青衣一直都在骗你……”
瑞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情况？人还是那个人，声音却完全变了。
莫倾城进步一紧逼过去：“我说的不对吗？如果你不是忘尽前尘旧事，又怎么会认不得我？即使我女装的样子，你也是早就见过的。”
隐隐作痛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瑞雪拍拍脑袋，难受极了：“你是谁？”
终于等到这句问话，莫倾城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力量，一双眸子里满是痛苦的相思之情，“我是倾城，莫倾城。”
头痛症发作得愈发厉害，眼睛都疼得睁不开了，使劲睁开却也是血色一片，模糊得很，瑞雪脚下踉跄几步，眼前一黑，身子被莫倾城接住。
莫倾城与瑞雪额头相抵，双眼专注的施展起巫星族五级秘术：迷魂。其实，在瑞雪踏进雅间的一刻起，莫倾城就开始对他施展了‘引魂’，中术者会渐渐袒露真心。是以‘引魂’最适合用于刑讯逼供前，徐缓图之，以求让对方情绪激动露出破绽，一旦对方上钩，再以‘迷魂’完全操控对方心识。
瑞雪在迷迷糊糊之中，感觉身体完全不法掌控，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奇异体验。眼前如同画卷般展开一幅幅戏曲动作，而那戏曲里的主人公看着极度眼熟。整个人一会像沉入刺骨冰河，一会又像被架在火上烤，一会飘荡在无际蓝天，一会又在深渊中缓慢下坠，下坠，一直下坠。
直到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瑞雪整个身体无法控制的浑身颤抖大汗淋漓，似乎灵魂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
布谷啼血。大雪纷飞。火光冲天。哀嚎遍野。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我是……”
莫倾城细细的观察着他，眼中隐隐压抑着许多痛苦。
“四年前，山里大雪整整下了一个月。开春那天，我们约在落崖山下见面……”莫倾城的声音陡然变调，在瑞雪耳边念下一段又一段咒语。
混沌中，箫音入脑，瑞雪自言自语着：“……啊……不对不对，我是瑞雪，我是瑞雪……”
瑞雪恢复了几丝神志，脸颊绯红，微微吐着气。
“小七，你要等我。”莫倾城抚摸着瑞雪的脸颊，依依不舍的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他心知瑞雪的神志很快就要恢复，但终究无法将他放开，因为三年的日日夜夜，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他。
莫倾城吻住了瑞雪，瑞雪抗拒不了，纠缠中骤然发狠咬了一口，嘴里迸出一腔鲜血，脑中顿时恢复一片清明。
他又惊又怒一把将莫倾城推开。
这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刚刚已经拒绝，怎么现在又被她轻薄了去？
答案只有一个，见鬼了。
“王八蛋！你刚刚对老子做了什么？呸！你这种人也好意思叫倾城？你应该叫倾猪倾狗，倾够普天下的畜生！”额……怎么好像哪里不对……“哼，人长得好看有个屁用，有病赶紧去治！老子最讨厌被人动手动脚，脏死了，呸！……”
骂着骂着，瑞雪不禁想起这一年间的种种骚扰，心里不爽到极点。
我就出来赚点小钱，还让不让人活？
在烟雨楼一年，瑞雪自认为什么奇葩客人都见过。一哭二闹三上吊四服药的，开口礼义仁智信闭口温良恭俭让的，还有今天送古字画明天送首饰后天送银票越送越不值钱的，杂七杂八不胜枚举数不胜数。不过，今天这么邪乎的可真是头一遭，还真让他又开了眼界。
C^ao！
瑞雪骂完，见莫倾城还是一副哀哀怨怨样子，反倒像是自己欺负了她。顿时怒极，觉得此人没准真是有病，再不愿与她纠缠，立马掉头就走。
少年拂袖而去，一路狂奔，急迫的心想要得到另一个人的抚慰。
要知道，此时。
这世上千万不如意都如同身上尘鞋边土，不敌他心窝里那人的一丝一毫。
有他在，他便什么也不怕。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章四 莫氏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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