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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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擎记得第一次见到江若然是在十五岁那年。
当时他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混混，跟着一群流浪汉穿梭在贫民窟的小街小巷里插科打诨，偶尔扒扒钱，捡捡破烂，生活得过且过，也没有到吃不起饭的地步。
后来那帮流浪汉被一个混混头目招到了手下，井擎却不愿意给别人当那呼来唤去的小弟，就没跟着他们一起去，没想到那个混混头并不想放过他，井擎年纪虽小，但身手身板都不错，收到手下之后绝对是个不错的苗子。
那个年代的中国把这种团体称作□□还不确切，也就像地下工团一样，老大组织手下的人，年纪大的去做工，年纪小的乞讨扒窃，然后老大再抽大头。
混混头招不到井擎来手下，自然也不会让他好过，招呼一帮人就要教训他，十五岁的少年哪里是一帮蛮子的对手，追追打打跑过了两条街，很快就头破血流，两条腿也开始发颤。
他最后跑进一处阴暗的巷子里，靠在墙角不断喘着气，脑袋里面像是灌了铅，伸手一摸，艳红艳红地刺眼睛，而几个男人粗狂的叫喊也越来越近。
后来的井擎常常想，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江若然，他这条命或许就这么交代在那里了。
突然冒出来的男孩子像救世主一样从角落里钻出来，扯住井擎的手就是一阵疯跑，拐过了三道弯，又钻了回地洞，井擎头昏眼花地被搀进了一处像是仓库的地方。
满脸的血让他只能眯着眼，可井擎还是看着那个男孩从角落里捣腾出一个医药箱，取出水来对着他的伤口一阵猛冲，之后上药，包扎，男孩动作并不娴熟，但很认真，整个过程中他细白的脖颈与若隐若现的锁骨一直在井擎眼前晃来晃去，白花花地晃得他眼晕。
“你怎么会惹到那些人？”小心地将纱布打结，还未等井擎发文，男孩倒是先开了口。
“他们就是看我不顺眼，没辙。”敷衍地应了一句，井擎仔细打量着蹲在他面前的小男孩，看起来比他还要小几岁，穿着身很旧但是很干净的衬衣，最上边的扣子也扣得四平八稳，跟他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还有大大咧咧敞开的前襟形成鲜明的反差。
“谢谢。”井擎拍了拍不再怎么痛了的前额，露出个真诚的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也跟着笑，“江若然。”
他笑起来时，眼角带着漂亮的弯，右边脸颊有一个小酒窝，眸子灿烂如星辰。
井擎觉得心口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不自觉地开口：“你的眼睛，很好看。”
井擎并不是一个随便就能深陷回忆不可自拔的人，相反这些以前的事情想起来就没了尽头，他是很少会去细细品味的，尤其是那一段差不多已经被他封存了的记忆。
可是当白然那么看着他时，他潜意识里响起一个声音，这是若然吧，这就是若然吧。
就算那些流淌的时光已经让人没办法清晰回忆起许多年前的稚嫩面容，但是这个笑容，这个表情，还有淡淡地带着笑意的语气，就像一只无形地手，揪住他的脑子，死死挤压着里边残存的回忆，一点不剩，然后再缓缓呈现在他面前。
“你……和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很像。”不知过了多久，井擎听见这么一句僵硬地话从自己嗓子里蹦出来。
很像，是很像，但不是就是不是。
只看着这一双眼睛，他便知道，他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白然挑了挑眉毛，站起身子，露出好奇的表情，“你的朋友和我长得很像？”
“不。”井擎摇头，想了一会才说：“你们的眼睛不一样，他的右眼是蓝色的。”
江若然有着异于常人的双色瞳孔，左眼像是晶莹的墨玉，右眼像是清澈的蓝宝石。
“哦……是吗。”白然抬手摸摸鼻子，很随意地跳开了话题：“安娜说今天要安排个人过来，我还以为又会是菲佣大婶，呵。”一句说完，他又是轻轻一笑。
井擎一时没明白白然话里的意思，站在旁边的陆晟轩倒是附和着开口：“白然身体不是很好，这段时间一直没断过看护，只是那些菲佣的手脚总有些不干净，安娜才想着干脆派自己的助理过来，也许会做得上心一点。”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名义上是安娜的助理，本职工作却是当个保姆？”井擎顿时明白了，脸上有些不可思议，“这太荒谬了，我可不想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照顾这么一个……”他看着白然的脸卡住话头，有些费力地把后面那句“莫名其妙的人”咽了回去。
白然脸上的表情没变化，依旧是摆着张友善的脸望着他，陆晟轩的声音却生硬了许多：“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安娜说过你的试用期是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只要白然点头，你立刻就能成为Ailinisi的一员，做特助真正该做的事情，不需要任何的考核，当然你也可以拒绝，那我们只好另请高明。”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安娜给的薪水可是吓人的高，你要考虑清楚。”
两个选择摆出来了，颇有些先斩后奏的感觉，做，还是不做，选择是井擎自己的。
从小到大，井擎最厌烦的就是这种受人摆布的感觉，仿佛除了别人给出的路，自己没有任何可以支配的自由，当然随着年岁的增长，那种厌烦也有最初的毫不掩饰表现出来到渐渐埋进心里不为任何人得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会有真正的自由，道理他一清二楚，只是除了那些真正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他怎么都会搏上一搏。
不过那些厌烦里面永远都不会包括江氏父子，他是真心愿意在他们手底下做事。
井擎在心底盘算片刻，抛开其他不谈，能得到这个进入Ailinisi的机会很不容易，虽然三个月的时间很长，但放弃的话……他不保证能很快地找到另外的方法。
“我答应。”
“很好。”陆晟轩递给他一张磁碟，“所有的注意事项都在这里，要认真看，你的房间我也安排好了，就在白然卧室的隔壁；行李你可以不用准备，所有日常用品我已经全部准备妥当，很快就能让人送过来。”最后推了推眼镜，陆晟轩意味深长地冲井擎道：“你需不需要通知一下家人？”
“我是孤儿。”井擎答得很干脆。
陆晟轩没再言语，最后又对白然里里外外叮嘱一番，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有几分老妈子的味道，白然很随和，一直站在窗边看着那辆车越开越远直到望不见了影子。
剩下两个人在屋子里独处，气氛难免有些沉，井擎晃了晃手中的纸包冲白然的背影说：“这个栗子……要放在哪里？”
“就放桌上吧。”白然回身从客厅正中的小几上取了本书，又坐到躺椅上半靠着，“你可以先上去看看你的房间，很久没住人了，可能有些脏。”
井擎应一声，放好纸袋，放轻脚步退出客厅，上到二楼。
楼上只有两个卧室，井擎进了副卧，关好门，房间不大，简单的床和衣柜就占了一半的面积，颜色以暖色为主，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阳台，金色的阳光恰好能落在地板上，凭添了股温暖的气息。
井擎倚着阳台，眺望着不远处的湖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什么事……”电话接通后，江若凛的声音有些低哑暧昧，井擎细细听着，果然又从听筒里传来了女人婉转的轻哼。他定了定神，“面试通过了。”
“哦，安娜留下你了？”江若凛声音顿时清晰起来，还带着愉悦的上扬，“非常好，她有没有什么怀疑？”
“没有。”井擎苦笑一下，还是照实将整件事情彻头彻尾地说了一遍，“……简而言之就是这样，看来三个月之内，还没有办法进入他们内部。”
“白然？这人和安娜是什么关系？”
“暂时不知道，不过我会查清楚的。”
“三个月太长了些，我可不想天胤时刻都处在那种危机之中。”
“我明白，所以我会尽快想办法。”
“你尽力而为，不过安娜并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别被她发现什么了。”
“嗯……若凛。”
“什么事？”
“这个白然，我觉得……”井擎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反反复复斟酌了许久，才缓缓的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地古怪语气道：“这个白然，我觉得他长得很像若然……”
电话另一头先是短暂的沉默，接着，江若凛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生硬：“不可能，江若然已经死了！”
“我知道。”井擎露出淡淡的苦笑：“我只是……”
“嘟嘟嘟……”
最后一丝笑容凝结在嘴边，井擎有些无奈地望着手中的电话，那个名字在江若凛面前差不多是一个禁忌，他不该提的。
轻叹一声，将手机放回口袋里，井擎转身下楼。
其实对于卧底这一行，井擎可以说是一点经验都没有，过去呆在天胤商企的那些年里，他所管理的也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地下生意，接触各地官员与各大□□头目人物，就算有玩无间的必要，也是指派一些处在底层又机智滑溜的人去办，怎么都轮不到他亲自出马。
天胤商企是大财团，涉及行业无数，资产雄厚，然而与其他的大财团一样，在圈钱的本事上，天胤明面上的产业做得红红火火，背地里的非法生意，也是如火如荼。
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当年江老太爷创立公司，用了几十年将其发扬光大，传到江若凛这一代，不光没有萎靡的迹象，资产甚至还翻了好几番，董事长江胤天自予良民，□□生意虽然涉及，但不深，也有严令不得接触毒品军火之类的生意，管着这一片的井擎在行事上自然也是谨言慎行，从没出过差错。
所有的问题出在一年前，井擎远在英国的养父病危，不得已他只有卸了所有的事情远渡重洋，于是这段时间接手他工作的人，是他的副手黄百年。
说到这黄百年，有个响当当的外号叫万年老二，道上混了几十年，从来都只是当副手的命，他本人对这外号积怨已久，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坐了正职，不大干一番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有消停的道理，加上江若凛也早对自己老爸那些畏畏缩缩的行为十分不满，利字边上一把刀，两人一拍即合，那些所谓的严令通通被他们抛到了脑后，黄百年更是脑门一拧，在江大少的推波助澜下，意气风发雄纠纠气昂昂的往毒品与军火那汪浑水里狠扎了进去。
可惜，他这一扎不光没扎稳，还如同倒了八辈子大霉一般撞上了块铁板。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