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的承诺》坠入凡尘的雪

65、在吻中死去

　　凌泽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依旧只是用那种不屑的眼神看着我。风声殿里一片寂静，我和他就这样对峙着。我很想知道结果，但我又更怕知道答案。我怕我会失去所有的亲人，我不能没有皓轩。焦虑的神情早被凌泽看穿，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胜利的笑容。
　　“你想知道答案，就跟我来吧。”这是亦风的声音。我转过身，看到身受重伤的亦风站在门口。皎洁的月光更加显示出他的高贵和英俊。我可以清楚地听到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黑色的幻袍已被鲜血浸透。冰冷的脸上更加没有一丝血色。

　　“好。”我轻轻地回答，他已转身离开了风声殿。我慢慢跟在他后面，看到他步履蹒跚，心中隐隐做痛。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说一句话，这的确令我很失望。

　　我们走了好久，终于来到一座早已被废弃的旧宫殿里。我仿佛感到死亡的气息，呼吸也变得慌乱起来。果然，一进门，我就看到了我所有的亲人。只是，他们已经停止了呼吸。我简直就要窒息，甚至想转身离开，但我还是留了下来。他们是因为我才遭遇这场劫难，我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睡在冰冷的地板上，他们应该入土为安。

　　本以为自己会失去控制而昏厥，但却意外地十分清醒，让我无法逃避。我面无表情地从亦风身边经过，悄然跪下。泪水也在责备我的残忍而不肯流下一滴，我冷笑一声，觉得自己太无能了。我好累啊，留在尘世就是为了保护这些亲人，可现在却是我亲自送他们上黄泉路。也许，当初我真的应该随天帝父王回神界去。可是，后悔末及。

　　亦风看着心爱的人清瘦的背影，不由地眉头紧锁。他最怕看到她伤心的样子。从小到大，每次看他这个样子，他都会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可是现在，他不能了，因为这痛苦是自己带给她的。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但还依稀可以听到清脆的滴水声。我知道，那是亦风的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我不会再去同情他，此时，我已对他恨之入骨。我好想随他们一起离去。

　　我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父王、母后，哥哥、姐姐，还有我的皓轩和疼爱我的梦思姐姐，就连幼小的龙儿他都没有放过。我现在开始怀疑亦风真的和魔王一样残忍。我嘲笑着摇了摇头，不经意间，竟发现了依依瘦小的身影。他连依依也……，眼中绽放出愤怒的火花，但很快就消失了。我没有理由怪他，他也只是一个受害者而已。我缓慢转过头，对着亦风淡淡一笑。显然，他没有想过会再看到我对他笑，身子不由地往后退了一下。他痴痴地看着这嫣然的笑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我又深情地看了看皓轩，这个带给我快乐、为我付出一切的凡人。他的神情很平静，就像离开我那时一样。当他打算为我牺牲的时候，我竟然还怪他自私。皓轩，我该如何弥补我的过错？你答应过我，会再和我举行婚礼的，不可以耍赖的，一定要等着我。你遇到了我，就注定要一直被我缠着。看了他最后一眼后，我起身面着对亦风。

　　“风哥哥，灵族输了。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了，无论凌泽是不是我的亲哥哥，我都请你好好照顾他。”亦风惊愕地看着我，我从未这样叫过他。我想，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我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最不该爱的人，也会死在他的手里。死亡对我而言，早已不算什么了，至少我还可以和家人团聚，也可以让亦风对自己的家族有所交代。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他的语气很坚定，眼神中却充满怜惜和无奈。

　　“你可以再陪我看一次樱花雨吗？”我的脸上现出以往的调皮和惹人疼爱的笑容。

　　亦风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换上了往日的温柔和甜蜜的笑容。我来到他身边，轻轻挽起他的手臂。他竟对我一点防范也没有，不知是他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认为我不会对他下手。我也没有心情再去研究他的心思，因为我即将面临死亡。

　　雪园依旧是那般清新雅致，从来都是一尘不染。粉色的花瓣跳起轻盈的舞蹈，白色的精灵更现超凡脱俗。旭日缓缓升起，灿烂的朝霞染红了一切，包括我和亦风。我静静地看着他，灿烂的笑容令他心碎。

　　“雪儿……”他的话还未出口就被我挡了回去。他温柔地握住停留在他唇上的纤纤细指，眼神依然是亘古不变的温情。我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他也紧紧抱住我。

　　我们一直相拥，直到他感觉我的身子往下沉。他一副气急败坏地样子，用他那愤怒的眼神责问着我。我依然只是淡淡一笑，嘴角已流下一行冰蓝色的血液。他没有说话，眼中更多的是遗憾。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感到遗憾，我也没有时间、没有机会再去弄明白了。血越流越多，亦风哭了，坚强的他再一次为我流泪。其实在亦风没有赶到风声殿的时候，我就已经中了凌泽的毒。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气，人一旦吸入，便会在六个时辰后平静地死去。我想，这也是凌泽对我的眷顾吧。

　　我试图伸手为他拭去脸上的泪珠，可我已无力再为他做最后一件事。我只能这样看着他，看着他伤心，看着他流泪。凌泽远远地看着这对“仇人”，不由淡淡一笑。这一幕正是哥哥期盼已久的，只是有点伤感。凌泽想着，感觉自己有些残忍，更怕以后哥哥会找自己麻烦。哎，为什么现在的好人就这么难做呢？凌泽感慨道，调皮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此时的我已说不出话，亦风在我耳边轻唤我的名字。我的眼睛逐渐模糊，意识也有些不清楚。“风，好好照顾自己，雪儿要走了。谢谢你的爱，谢你……”我并没有说完话，就被他深深吻住了。这是他第二次吻我，依旧是那样的贪婪和霸道。就这样，我在他痴迷的吻中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