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第三十一章 ...
-
(33)
转眼到了十月,这一星期酒店费用已经够在北京租一个月民居套房,独自坐在酒店洁白的大床上,我左手抓着烟灰缸,右手夹着烟,窗外是明亮的阳光,地板上堆满了衣服,鞋子,行李箱,吃剩的食物,围绕着我的是一片寂静,没有声响没有人,没有来电没有事情,我像是大梦初醒的人,忽然找回了神智,抽完手里的最后一支烟,我决定要回青岛,停止我在北京神志不清的生活。
我下床洗了澡,穿着内衣在房间里四下走动,把干净衣服和脏衣服分开整理,又把多余的鞋子裹入袋子里扔进行李箱,还有内些让我头疼的化妆品,除了必要的统统被塞进行李箱,我记得酒店三十米处就有一家售票点儿,我套上牛仔裤,皮衣,带好钱包、手机、房卡准备下楼去买机票。
刚到售票口,玲子的电话就招呼了过来,我只好站到一边儿先接电话。
“你丫哪儿呢?”
“买票。”
“什么意思?”
“回青岛。”
“哎呦喂,我的姐姐,你可真会挑时间,要是买上了赶紧给我退了,快点儿。”
“你别一惊一乍跟特么头顶炸药包行么,这儿还没买上呢,你丫又打什么馊主意呢?”
“你大爷的,别狗咬吕洞宾啊,这可是正经好事儿。”
“给你三十秒说重点,你有闲钱打电话,我没闲工夫听。”
“真你妈孙子。”
“还有二十七秒。”
“操,记得李兆敬么,以前总跟杨威混一块儿内外号老二的广东佬,他现在跟深圳呢,混得不错,听杨威说他正找韩语翻译呢,好像是跟手机有点儿关系,我跟杨威说你回来了,跟北京呆着呢,他就把这事儿跟老二说了,老二问你去不去广州?干不长,多则一个月少则半个月,往返机票、食宿、所有花销人兜底儿,二十天五千,要是延点儿另加钱,怎么样?好事儿吧,你丫闲着干嘛,出去给我挣钱去。这两孙子也算革命战友,咱没少一块儿厮混过,不过下边儿的话才是重点,听好了啊,我、已、经、帮、你、应、下、了。”
“。。。。。。。。。。。。。。。。。。。。。。。。。。。。。。。”
“十一,说话啊,嘛呢,此处无声胜有声?”
“我cao你大爷,一天二百五,这特么是你丫开的价吧,去去去去去给我滚。”
“瞧把你高兴的,还结巴上了,就这么着,我把你手机号告儿老二了,估摸他今儿就得联系你。”
“滚蛋。”
“对了,回来时给我带点儿广东特产。”
“我特么怎么这么宠你呢。”
“你也别太喜形于色,回见呗您内。”
我只好原路折回酒店,百无聊赖的打开电视看节目,窗帘挡住了外边的阳光,房间里很黑,房间里电视被不停换台,恍恍惚惚的一明一灭,透过它的快门,好似看到过去发生的事情。
04年靡苏第二次离开,内年我在身体刺上她的肖像,我学会了用她的方式生活,内年玲子还没去北京,我们认识了很多人,喝了很多酒。大概内两年的时间活在混沌麻痹糊里糊涂的酒精世界里,也就在内年,我认识了杨威和老二,杨威是个东北人,早年在青岛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赚了钱,开了一家工艺品公司,老二内时开的是外贸公司,杨威从他那得到外单跟进出口权,两人基本上是狼狈为奸的关系。
我内时在一家独资外企上班,公司大半是韩国人,做的是箱包服装进出口生意,从韩国总公司接单子,有时也从老二那接些不大不小的活儿,他偶尔会开着银灰色的宝马X5进出我们公司,但真正接触频繁是老板决定尝试做韩式保健床垫开始,我的顶头上司被指定为项目负责人,我只能跟着他转移阵地,开始混迹于研发室与样品部,市场部开始以山东省为重心大批量的找各城市的总代理商,老二对青岛总代理感兴趣,开始频繁出入公司,没少往市场部跟我们部门跑,他说一口的广普,严重的港台腔,只要是个女的就叫靓妹,逮谁叫谁,其中我们接触的机会不少,他一开口我就想落荒而逃,实在听不惯他的口音,我对南方人并无好感,在我这儿一律统称南蛮子。
有段日子他干脆在我们公司安营扎寨,起早贪黑的在我们办公室呆着,我们去车间他跟着,去样品室他跟着,去研发室他跟着,跑市场找资材他还开车跟着,后来甚至自个开车载着我们找,饭点儿跟着我们混迹公司食堂,等他懂得七七八八,有客户来我们部门洽谈,他有事儿没事儿插一杠子,人还客气的跟他握个手,问怎么称呼,有人跟我私下里打听,这是你们部门新招的部门主管?
等他在往我们这跑,我便挤兑,你家公司是不是歇菜了,你一资本家总往我们这瞎撺掇什么,说实话,我们老板是不是给你开工资了?
他用特有的口音油腔滑调的说,我系来看你的,大美驴啊,我好喜欢你,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当时想了三秒才明白他嘴里的美驴是什么意思,他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美女变美驴,他这要是大马路夸人,一准被人挠花了脸。
他陆陆续续请项目负责人吃了几顿饭,我内会算是负责人的心腹,所以吃喝玩乐顺带着稍上我,我懒得参与这事儿,所幸找借口干脆不参加他组的饭局,他想做代理商这事儿最后也没弄成,主要是老板咬住青山不松口,本地的总代理商其实早就有了眉目,老二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没少拿糖衣炮弹打点公司内些贪得无厌的玩意儿。他一看没戏,也就不常来了。
到内会儿我们私交还没建设起来,跟他来往过密是另有原因,他如火如荼的追一姑娘,内姑娘好巧不巧是我初中好友,有回我跟玲子去【韩一馆】吃烤肉,座位中间隔着屏风,没有什么隔音效果,内天店里人不多,所以隔壁声音不小心被我们听的一清二楚,并且至今记忆犹新,就听一个广东佬像电视台的购物专家,喋喋不休煽动又矫情的推销自己游说对方:“我是真心喜欢你,不是想跟你玩一玩的,人家说三十而立,成家立业,我现在也算小有成就,有车友房有存款,身体健康勤奋上进,对父母孝敬对朋友义气,对爱情忠诚,为人正直,性格谦逊,脾气温和,美中不足身高偏低,可老话说浓缩都是精华,这一点你是要承认的,现在万事俱备,我只欠一个敢替我花钱的女朋友,我觉得你很合适,你只要给我一个机会就好,给我一个做你钱包的机会,随便你怎么摧残我考验我消费我,我保证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你只要点头就好,你就点头同意吧。”
“找虐呢吧你?不行,我还是不能同意。”
“我的小姑奶奶,那你说,我哪里不好?我改喽。”
“大哥,你看我哪儿好?我改。”
“你不喜欢我这点很好,你改吧,改成喜欢我。”
“别跟我耍无赖啊,你们广州人是不是都跟癞皮狗有一拼啊?
“我要是一条狗就给你看家护院喽,你们女人就是不知道珍惜,不懂得欣赏男人,我对你可是真诚的。”
“甭来这套,你以为我是无知少女,被你冠冕堂皇的外表,天换乱坠的甜言蜜语搞得五迷三道?李兆敬,你要在恶心我,这饭没法儿吃,结账,走你。”
本来跟玲子正听得兴致盎然幸灾乐祸,大气不敢喘的仰着耳朵听墙根,可一听清这正主儿的名字就好似打了5000CC鸡血兴奋异常,我痛下决心打算义无反顾的落井下石,我拍着玲子肩膀说,“美驴,今儿你可有好戏看了,免费的,这孙子我认识。”
“去,你才驴的。”
“嘿,你还想不想看戏了?”
“真的假的?”玲子表示怀疑,不确定的看着我。
“孙子玩儿你。”
在得到我的肯定的答复后,玲子露出汉奸笑大手一挥做出请的动作说,“冲锋的号角已响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我们要打倒一切腐蚀无产阶级的□□,上!”
所以老二,也就是李兆敬,在措手不及与震惊中,迎接了我的炮火,并且在强大的火力中土崩瓦解。我拉开帘子直接坐定李兆敬身边厉声喝道:“李兆敬,好你个负心汉,今天终于被我抓到你腐败的尾巴了吧,是谁,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是谁,说我是大美驴,是谁,说为了见到我,天□□九晚五的往我们公司跑?是你是你还是你,现在,你居然在这里与人珠胎暗结狼狈为奸,你让我情何以堪?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你你你你、、、、胡说八道,你你、、、、我 ,哎呀,你怎么回事嘛,不要乱开玩笑。”
“你敢否认你没说这些话?”
“我是说过,开玩笑,纯粹是开玩笑啊,你这是颠倒是非,别玩了,快说清楚,不然我会被冤枉死的。”
“看,姑娘,你看清他万恶的资本主义丑陋嘴脸了吧?今天他这样对我,以后他也会狡辩跟你发生的一切都是玩笑话。”
“十一,等什么那,我看他长得就像个玩笑,打丫的。”玲子火上浇油的掳着袖子装模作样的嚷嚷。
“你又是谁啊?不要乱搞了”老二的脸已经变成墙纸,被我们折腾的百口莫辩欲哭无泪,不时瞄着对面的姑娘,一副抓耳挠腮不得其解的德行。
内姑娘这期间一言不发笑眯眯的看着好戏,就在我绷不住笑意的时候,玲子指着对面的姑娘问:“我瞧你怎么这么眼熟啊?”
“我瞧你们俩也眼熟。”
“你是不是五十一中的?”
“我三班的,你们?”
“嘿,我一班的,她是三班的,我说这么眼熟,那你跟她是同学啊。”
我盯着对面的姑娘仔细瞧了瞧越看越熟悉,灵光一现我终于想起她是谁试探的问:“王海燕?”
“十一!”
就这样打倒黄世仁的剧情一面倒戈变成同学会,我们三人两眼放光口沫横飞的话说当年,互相透露手头上现有的那么点儿八卦,老二一副小媳妇样儿面带惧意的看着我跟玲子,小心翼翼的提示着他的存在并且请求我们把误会解释清楚。
王海燕听了前因后果,趴在桌上笑得前仰后合,我们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并且发现王海燕跟玲子住的地离得特近,一个在北苑,一个在南苑,中间横跨一条马路,走路大概十分钟左右。离着我也不算远,公交车五站地,打车十几分钟。
自打跟王海燕接上头,我们的组织算是正式成立,至于老二,算是掉进了狼窝,没事儿跑腿打杂外带付款当冤大头,估计是他怨念太深于是拉着杨威入伙,这之后的事儿很简单,我们几拨人的圈子是越靠越笼,人是越混越杂,圈子日益壮大,应接不暇的邀约和淫靡不堪的夜生活,我不能否认的是圈子里最真实的东西便是性、酒精、大麻,进进出出圈子的人有很多,不乏是你认识某一个人,他带你参加聚会,你喜欢便留下成为老面孔,不喜欢离开也没人会记住你,当你成为老面孔时某个人又通过你进入圈子,依此类推周而复始,圈子已自成一个体系,它没有规矩,但是某种构架已然存在,比如势必会有几个金主掏付大额费用,有一些擅长寻欢作乐活跃气氛的顽主,还有一些蹭吃蹭喝贪图便宜的市侩之人,我们无一例外的空虚寂寞,实际上我们在做同一件事儿,纸醉迷金的胡混日子,我们在追求中迷茫,在迷茫中挣扎,在混乱的夜晚里,人人都平等,但当太阳升起,生存的斗争重新开始,人与人之间又是多么不平等,却始终找不到一条对等的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