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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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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冬宝儿来电时是玲子代接,等擦净屁股抢过电话只剩嘟嘟的断线声,没等缓过劲儿架不住玲子自个玩儿现,内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她心里门清儿,可不代表见证了所有细枝末节,对于冬宝儿,玲子把她比作黑马,一匹不容小窥的后起之秀,一匹差之分毫创造奇迹的彪悍黑马,可惜在彪悍的家驹也敌不过靡苏这匹生性难驯的野马。画外音无非是这两位顽主儿谁也没比谁高招哪儿去,顶多是畜生界里的良莠不齐,指桑骂槐一直是玲子的终身事业,这点我从没质疑过。
玲子对冬宝儿全部的了解属于道听途说,除从我这挖走闲散且不靠谱儿的少量信息,很难有所作为,不客观不全面不具体,主要是她相信眼见为实,对于我的叙述,玲子常常抱有迟疑态度,不否定不承认不评论。
玲子说自己跟冬宝儿开了一个玩笑,一个不太让冬宝儿喜欢的玩笑。腆着笑晃动白花花的腿磨蹭我的膝盖满脸无奈的说,十一,你丫敢不捡着歪瓜裂枣喜欢么?
可我读懂了从玲子脸上内干瘪瘪的窟窿眼里泄露出的悲悯之色,我们就是内掰苞米的狗熊,麦田里的守望者,她不明白我们从对方身上看到什么不为人知的好胶着多年,本来可以解开的结,因为谁也不肯放手,乱糟糟的拧巴在一块儿,要想解开,只能拿刀割,剪子绞,放火烧,谁都甭想落儿好。
当时多少猜出玩笑的劣质性已经无聊度,可并没介怀,因为那不在是我应该去关心的问题,内天玲子没有陪我,临走时把代买的车票以及一部新手机放在桌上,挎着她硕大的黑色软皮包扬长而去,不留一字一句,就像蹲错山头穷凶恶极的土匪蛮子终于猎到肥羊美色,却有人满嘴规劝你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样没边儿没六儿,玲子眼里,我还不如内土匪。
窗外的夜色像块遮羞布,把北京城盖得结结实实,棉被就是我的遮羞布,一圈圈的裹着自己躺在床上挺尸,照常来说一个人的夜晚最易犯孤独症,可我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做,不上网不出门,空调嗡嗡作响像掉牙的老头犯了牙疼病,吭吭哧哧。盯着月牙白的天花板眼皮越来越沉,我又做梦了,梦见很多人,伤害了我的,我伤了的。不可实现的,她们脸依然那么清晰,苍穹之下的蓝天像烫了毛的猪皮四周低垂卷缩下来,在过一会儿天地成为一个大碗口,罩着一层黑黝黝的烟雾,自己变成了一只蚂蚁,在她们硕大的脚下仓皇而逃,喊不出她们的名字,我是一只蚂蚁,蚂蚁不会开口说话,像刀刺在光滑的大理石上,轻飘飘的毫无肃杀之气,靡苏坐在小土坡上面无表情,努力爬到土坡上不起眼的石子儿上顺着她的裤脚匍匐而行,对蚂蚁来说,她是个庞然大物,我太累了,她的手心很暖,卧着身体躺下去静静望着她,靡苏终于发现我的存在,手指握成弓形,知道她要做什么,可我不想跑,哪也不想去,凝视,漫长的凝视,以为会是天荒地老,她手指落下碾过蚂蚁的身体。
尽管自己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梦境,可依然感到清晰无比的钝痛,寂寞不再是暧昧的癫狂,此时变成了体内的痛。身如蝼蚁,心似蛮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