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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59章[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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皑皑白雪将整个草原覆盖在白雪之下,又一年的冬天,那个冬天森林中险象环生的一刻好像还在眼前,此刻,却已经越来越远。
裴以诺一身黑衣黑袍骑马北行。
由小诗坐在皇位上让他走的时候只告诉他两句话:“你的春儿就是无暇,从来都是一个人。”
“向北,一直向北总会找到她。”
她没有说,如果她死了,他会在瞬间倒地而亡。
她没有说,她一直在他身上找另一个人的呵护和依恋。
她没有说,过去都是她的错。
都没有,她总是那么小、那么倔强地独自坐在大殿上,治理她的如画江山。有时候到怡红院的花园,弹一曲悠长的曲子,很静、很长,悠悠地撩动人暗夜里思念的心弦。那思念的终点似乎很远,像一尾小小的鱼慢慢在水中游,游不到却始终在慢慢地、不断地在黑暗的海水中游弋,只等待游进湛蓝的海水中,阳光照下明快的光,可以看见一块温暖等待的石头,躺进去,就可以安心地睡一觉。
白天的由小诗从来不会是那个弹奏的人,可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她在用自己的生命,呵护另一个人的所有……
天擦黑,天地间只有雪极白的泛光让天际有一线灰色。
“嗷……”远处传来狼嚎。
裴以诺当然不想在这样的夜里再与狼群纠结生死,他只想快快寻一个山洞,在那里停一晚,第二天向更北的北方,寻找他的春儿,寻找他遗忘的那段记忆和那个重要的人。
很顺利,找到一个山洞,洞里干燥,没有人或者野兽居住的痕迹。
裴以诺点起火、铺好毡布,躺下。听洞外烈烈风声。他想起自己和无暇所有在一起的记忆,居然总是那么苍白,虽然他们在一起,可一直都在错过。
为何?他不记得无暇了?想到这里,他仔细搜寻脑海里无暇的影子,却怎么也记不起来。甚至连她的眼睛、脸庞都记不起,他越搜寻就越是搜寻不到,无边的恐慌乌云一样压过来。
“春儿……”他进入了梦乡,梦里那个调皮的男孩儿还在,从树上跳下来,揪他的鼻子,把他摔倒,大声骂他笨蛋。
呵呵,原来你还在。裴以诺在呓语中轻声说。
有温暖渐渐溶进身体的四肢百骸。
“你这样不怕死在外边?”有人突然在他耳边说。
裴以诺一激灵,睁眼,无暇,一身白色长裘的无暇就蹲在他身边,旁边竟然立着一头通身白毛的狼。
无暇缓缓绽开笑颜,指着狼说:“白虎。”
裴以诺点点头。
“其实,我知道有一天你会来。”无暇继续蹲在那里跟他眼对眼说。
裴以诺此刻才想起,自己还躺在地上,连忙坐起。
他面对着面色晶莹,一脸没有负担笑颜的无暇,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却在心里将自己狠狠掐住。
他看着她,低头说:“我,忘记了和你在一起的记忆。”
无暇笑笑,说:“既然是我和你的记忆,有一个记得不就很好?”
裴以诺奇怪抬头,却见无暇已经伸出手,将冰冷的手放到他的脸上,手掌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摩挲,他一激灵,无暇突然全身扑进他的怀中,抱住他,说道:“我们有一生的时间一起回忆我们一起的日子,如果你永远也记不起,或者,不想记起,我们还可以一起创造以后共同的记忆。你愿意吗?裴以诺?愿意吗?”
她的声音略有些颤抖,其实她是怕他不愿意的,所以,她才会先扑进他的怀里,抱住他,让他闻到她的味道,就不能思考。
裴以诺见到她,从来都没有任何办法,除了答应或者立刻答应,并没有其他可以拒绝的能力。
他不敢回抱她,只得嗯一声,怕她听不见,又赶忙说;“愿意。我愿意的。”
无暇听见,终于撤离自己的身体,看住他。
火光照在他们的脸上,裴以诺的脸居然有些红。
无暇在心里哀叹一声,跪在他身边,指着毡布道;“这块毡布还挺大的。”
裴以诺一听,看一眼毡布,点点头,决定同意无暇看似一点儿都没有根据的话。
无暇一下躺倒在毡布上,看着裴以诺道:“我可以躺下吗?”
裴以诺再次被她打倒,她明明……他说:“可以,可以。”
“裴以诺我们以前如果在外边露宿,你猜都是谁守护谁睡觉?”无暇一问完,裴以诺立刻开动脑筋,回答道:“你睡觉,我守护?”
无暇笑着点点头,说:“通常是这样的,不过后来,我们都躺在一条毡布上。”
毛?
裴以诺当然搜寻不到这个记忆,所以愣愣看着无暇。
“那意思就是,毡布那么大,你可以一起躺下来。”无暇继续循循善诱。
裴以诺立刻点头,躺下。一低头看见无暇正对着他的眼睛,立刻翻身,嘟囔道:“那我们一定是背对背,这样便于防守。”
无暇轻声笑,扳住他的肩膀,说:“你回过头来,我告诉你,我们一起的记忆,我喜欢看着人的眼睛说话。白虎会帮你防守。”
那白虎听到自己的任务,立刻到火堆那头去。
裴以诺重新翻身,看见无暇躺在自己对面,两个人之间很安静,裴以诺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怦!怦!有力的跳动声。
他见无暇不说,只是看着自己,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说道:“可以说了。”
无暇看着他,无限眷恋地抬手,用手细细摩挲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梁、嘴唇。
裴以诺觉得自己胸腔里的心脏就要跳出来,只得攥紧拳头,使劲儿忍住。
无暇呵气如兰,她轻声问他:“你说如何才能让你记起我?”
这么一问,裴以诺脑袋想爆,也不知如何才可以记起。
纠结中,无暇的唇轻轻落在他的唇上,她柔软的身躯向前一靠,紧紧靠进他的怀中,他习惯性的立刻拥住她细细的腰,吻住她,几乎用生命的全部热情将她紧拥住吻住她。那一刻,他们全身所有的细胞好像都活过来,叫嚣着想要冲进对方身体里一般,相吻在一起。
眼泪滑下来。
无暇哽咽。
“不哭,求你不哭。”裴以诺捧住她的脸舔吻她的泪,柔声呵护她,说完才发现,那不过是自己习惯性的动作。
他拥住她,知道此刻这个人就是他最重要的那个人,即使记忆里没有了她,可身体里有她的血液、有她的身影、有她所有的一切。
“我知道你虽然现在没有记起我,可脑海的最深处我永远在那里。对吧?裴以诺。我们的白虎、我们的三儿、我们的每一次拥抱和相守你都藏在那里面,对吧?”
“是,我记不起你,可我的身体永远都先一步追随你的身影而去。过去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知道,他记得你比我更加深刻。”裴以诺其实有些懊恼,为何记忆可以被人强制地洗去,他那么爱、那么爱的一个人,一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心都要疼了,为何还是记不起来。
无暇仰头抱住他的脸,逐一吻过他的眉毛、眼睛、鼻梁和嘴唇,无比欣喜道:“我得到那么多,你在,还有什么可以抱怨?”她再次吻住裴以诺的嘴唇。在裴以诺拥住她的那一刻,解开自己的长裘。
裴以诺痛苦地拉开她,很想,可又觉得不可以。
无暇眼珠一转,身子一软,一下子趴扑到他胸前,娇声道;“公子!你来了。”然后不由分说开始脱他的衣服。
“无暇……”裴以诺大囧,他立刻记起自己第一次跳进怡红院的情景,不由自主,开始手忙脚乱想要挣脱。
“裴以诺……”无暇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裴以诺立刻停住,奥,头疼啊,怎么办?怎么办?他从来都没有她彪悍不是吗?
无暇定定看住他的眼睛,将自己光滑的皮肤紧紧贴在裴以诺的皮肤上,一只手靠在他的胸口,轻声说:“我要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所以,裴以诺,我们不浪费那么多矫情的时间,我只告诉你,这一生我唯一深爱的人是你,而你,唯一深爱的人,是我。”
夜那么长,那么长,已经浪费了那么多时光,就不要让它再白驹过隙吧。
清晨,无暇在裴以诺的怀中醒来。
裴以诺紧紧拥着她,她手自然上伸,揽住他的脖子。裴以诺的大手在她后背轻拍,她靠在他胸口,听他心跳。
“你来的时候由小诗情绪已经稳定了吗?”无暇还是忍不住问出来,她的怕不轻易出口。
“应该吧,可是如果思念那么痛苦,她怎么在长长地岁月里一个人煎熬?”
“她放你来,这世间就只有她一个人在煎熬,她不放你来,这世间就多两个人煎熬,她还算仁慈。”
“你永远都那么好。”
“是你,是你让我好,没有你,我便残缺着不想好下去。”
“傻瓜。”裴以诺揽紧她柔软的身躯。
“你才是傻瓜,从来都是你是傻瓜。”无暇抢嘴。
裴以诺立刻顺着她的意思点头:“是,我从来都是,你不是的。”
“讨厌!”无暇张开口咬住他心口上的肉,不忍心使劲,就那么咬在嘴里。
裴以诺轻轻拍她的后背,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他轻声说:“你说的对,我们把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来过。”
“嗯!”无暇在他的心口处闷声点头。
早晨,阳光照在白茫茫的雪原上,一切都比平时更加亮眼。
裴以诺拉着无暇的手走到山洞口。
他上马,伸手拉无暇,无暇却微笑着摇头,白虎走过来,她拍拍白虎的头,对裴以诺无比自豪道:“我有白虎。”
说完,她抬腿,跨坐到白虎身上,一躬身,吹一个长长地口哨,于是白虎嗖一下冲向雪原,无暇逆风,回头对裴以诺微笑着高声喊道:“我带你回家!”
“好,我们一起回家!”裴以诺应着,向着她的方向飞奔而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