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捌》绍语语

58、第57章

　　“会很疼。”
　　“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求你由小诗，快醒过来，快点儿看见，师傅……师傅他……”
　　“我会在这里，答应她的。你也别走，你需要留在她身边……不，不为别的，你要活下去。”
　　很多声音奔腾咆哮着在由小诗的耳边飞过，她能听见很多，而最初的那个声音是那么苍老和衰弱。
　　让我看见你，商哥哥，哪怕你已经是个耄耋老人，至少让我重新认真的认识你，这辈子我从未想认真认识谁。由小诗在黑暗和眼睛的疼痛中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碰到一双手，很瘦，她一把抓住，或许，或许这只手是商哥哥的。
　　“由小诗，你没睡过觉吗？怎么可以睡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死了。”童生的声音响起。
　　竟然是童生，由小诗一恼，反手扣住童生的手腕，威胁道：“最好让我见到百谷子，不然你以为缠上纱布，给我把眼睛换上了，我就抠不下来吗？若我第一个见到的人不是他，我就抠下来！我反正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不在乎有没有眼珠子。”
　　“你……你……你这个臭……由小诗，你，你以为我怕你威胁吗？”
　　“不怕，你当然不怕。你以为自己的脸是猪脸，又大又光吗？”
　　两个人呼呼喷着热气，唯恐对方不知道自己已经气喷了。
　　一个声音轻轻传过来：“别气童生了，他两天两夜没合眼，让他去休息一下。”是百谷子虚弱的声音，从房间的一角传过来。
　　“哼哼。”由小诗胜利一笑，对童生道：“傻瓜，当我不知道你师父在这里吗？你最好把你师父搬过来，让他靠在我旁边，不然，我还有更厉害的招数威胁你。”
　　“我师父早就说了，就你昏倒的把握有些，待你醒来，还不知道多难缠，果然，果然是个难缠的……”
　　“你说我难缠吗？我是个难缠的人吗？那你给我治眼睛干什么，给我抠下来！”
　　“不难缠吗？一进屋子就听到我的呼吸了，那时候怎么不说出来。”百谷子艰难地喘息一会儿，轻声问过来。
　　由小诗不知为何，本来极为嚣张的气焰顿时软了，懦懦道：“怕我说出来，你会像以前一样骗完我就再也不见了。”
　　“傻丫头。”百谷子说完，再次剧烈喘息，好像偌大的房间空气依然稀薄不堪。
　　由小诗和童生都屏住呼吸。
　　“童生，把我的轮椅推到床边，你……过会儿过来。”百谷子吩咐完，突然声息骤停。
　　“师傅！”童生轻喊着扑过去。
　　由小诗不说话，紧紧咬着嘴唇，仔细聆听，可此刻脑子里再次响起无数声音，奔腾咆哮，她一用力，把自己的嘴唇咬破，血猩的淡淡涩味入口，耳朵里清明很多，她屏息再听。
　　一只手突然碰到她的左腮，再慢慢挪动，放到她的唇角，轻轻抹去她嘴角的血迹，那手在她唇角停留片刻，又迅速离去。
　　由小诗问：“你这会儿不是用什么计策让我留下来，然后再偷偷让我好了眼睛也看不见你了对吧？”
　　“是，小蝉。那是最后一次。我并不害怕你看见我衰老、破败的身体。”百谷子的声音已经在她床侧的头顶。
　　“我也不怕。因为我从没看见过一个人，如果能看见，我还是希望看见你。”由小诗弯起嘴角笑笑。
　　百谷子也跟着笑笑。
　　“你跟我说说你这么多多年都是怎么过的？”由小诗问头顶的百谷子，百谷子停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一直在治病或者帮别人治病，再没有干别的。”
　　“我知道商七七是你的妹妹。”由小诗突然说。
　　百谷子笑笑接过话来：“所以，你从来不管她，即使是碟门的也由着她闹。”
　　“嗯，她比我大一点儿，下次见到她我希望你能不告诉她这件事。”由小诗絮絮跟百谷子聊。
　　百谷子嗯一声。
　　“你为何不问我是怎么度过的，你离开以后，我这么多年都怎么过的你不关心吗？”由小诗此刻就像一只停不了嘴的鸟。
　　“我知道，你在认识我之前就已经是少主，从战奴营里出来的时候，满身戾气。可是，小蝉啊，那不是你，你站在花园中没有人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的手摸着那些花瓣，手指轻柔，你的皮肤和眼睛都好像透明的一般，你小心翼翼，希望自己是个好孩子，可是，做了好孩子，就无法做一个你以为的好女孩，所以，你站在花园中自己落泪，自己苦恼。那时候你还太小。”
　　“我听见你声音的时候，你差点儿死在我手里。”
　　“呵呵，哪是差一点儿，几乎就已经死了，不是你母后叫一声，我现在也不会成为一个比你父皇母后更老的人，不过，幸好，我活过来，才可以实现你的梦想。”
　　“你走的那天问我，想要一双什么样的眼睛，我说是一双天底下最亮、最美好的眼睛，大大的，黑白分明。”
　　“嗯，其实你原本的眼睛就是这样。”
　　“你想跟我说，你换了一双不如我以前眼睛漂亮的眼睛？难道你真的换了一双驴眼给我？”由小诗假装恼怒地撅起嘴。
　　百谷子笑着接道：“还记得我说的驴眼呢？不会，不会，这次的眼睛不是驴的，这你放心好了。”
　　“商哥哥，其实那一次我没有说完。”
　　“那这次……再接着说吧……”
　　“我很希望有一双鱼的眼睛，听说鱼不用闭眼睛也可以在水中游来游去，睡觉，做游戏。我就希望自己是一条鱼，是一条彩色的鱼，在水里高兴地时候吐泡泡，不高兴的时候躲在石头缝里睡觉。”
　　“好，你要是一条鱼，一定是条顶漂亮的小鱼。”
　　“商哥哥，如果你也能住在水里，你希望自己是什么？”
　　“嗯……我希望自己是一块儿有缝的石头，你生气的时候，能跑进来睡一觉。”
　　“那好吧，以后我们两个在水里见面的时候，你一定要认出我来，我可是一条顶漂亮的五彩小鱼。别的小鱼要到你的石缝里休息，你得断然拒绝，只给我一个人留着。”
　　“好，这件事我会好好办的。”
　　“我困了，就睡一下，我睡着的时候，你不会离开对吧？”
　　“不会。”
　　由小诗安然进入梦乡，从来没有那么高兴地进入过自己的梦里，恬淡地安睡过去。
　　梦见自己变回到小时候，天天在花园的台阶上坐着，等商哥哥来找她，陪她说话，一边摸每一片花瓣和树叶，一边讲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给她，他的手很瘦却很有力。
　　他的身上总有淡淡的药香，让她闻到就很安心。
　　她听到他的呼吸和欢笑声，就自己也忍不住要欢笑起来。
　　然后，她就变成了一条小鱼，她不知道小鱼是什么样子，可是，她知道那块石头缝里是什么感觉，一点儿也不冷，一点儿也不粗糙，很温暖，很温暖。就像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