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3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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僮三眼睛紧紧盯着无暇，满眼惊疑，慢慢冷却，眼神苍凉道：“无暇……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是无能为力的，你今天把如玉送出去，明天送谁？用一个女人救城，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太天真？”
无暇不回答他，只是与他对望着，仿佛看进他的眼睛里。
僮三慢慢松开手，一脸灰败道：“你去问她吧，她那么刚烈的女人，不会随随便便答应你。”
无暇此刻却淡淡笑起来，身上的伤并没有全好，脸上煞白一片，那笑更是淡淡水纹一般，化在空气中。
“三儿，你知道如玉并不是最难过的关。”说完，她大步流星走出大厅，转身向后院走去。那里好像她已经去了无数次一般。
僮三听她走远，怔怔愣在当地，突然扬手“啪！”极干脆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松开手，他恨恨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半晌，才一字一顿道：“你……这个……笨蛋。大笨蛋！为什么不出手，你在等什么！”
一伸脚，彭！一声巨响，将脚边的八仙桌一脚踢到了墙上，顿时，桌子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傍晚，无暇在僮三的带领下来到周月然的将军府。
将军府内干净得有些荒凉，只有守门的士兵，不见更多人。每个兵士都一脸菜色，瘦得只剩下脸上大大的眼睛，每双眼里都冒着饥饿的光。
周月然也很瘦，身上披着简单的军装，没有穿戴将军的军装，远远一看只觉得像是个读书的文雅之士。
无暇刚进大门，他已经远远站在将军府的大堂之外，默然立在门口，高挽发髻，安静地看着两人走进。
“周将军。”无暇拱手打招呼。
周月然点点头。方正的下巴轻轻一点，饶有兴味地看着她道：“听僮先生说，姑娘能助我守城。”
无暇一听摇摇头。
周月然眉头紧蹙，盯着她道：“姑娘让僮先生将你引荐给在下，此刻不守城，我还在这里等你干什么？”
无暇轻轻一笑：“周将军，从军之人说话果然直接，既然这样，我也直话直说，今天我不仅仅是来帮你守城，我更是来助你破敌的。”
周月然一听，两眼立刻放出光芒，一扬手，将二人迎进大堂。
坐下之后，无暇没再提破敌之事，却问道：“周将军，最近可听到什么传言吗？”
周月然不明白她的话，疑问的看她。
“此刻城内人心浮动，再没有粮食，恐怕要吃人了。”无暇一说完，周月然刚要站起身，被无暇按住手臂，盯紧他说道：“你知道我没有危言耸听，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你要守城，粮食没有，怎么办？”周月然慢慢坐下，痛苦不堪。
“当务之急是解决粮食问题，可我没有粮，你也没有，你知道哪里有粮对吧？”无暇恳切地说完，周月然点点头。
“我已经跟颜如玉说好，她愿意出城换粮，救百姓于水火。”无暇刚说完，僮三和周月然豁然起身，不置信地盯着无瑕，同声问道：“她……去换粮？”
无暇点点头。没把两个男人一脸的悲痛放在眼里，只是对周月然嘱咐道：“今天晚上，我要全城的人都知道，颜姑娘将带着我们的降书把自己献给少主，为百姓换粮。”
周月然一听，摇头道：“这怎么行，颜姑娘和她的家族为贝洲城鞠躬尽瘁，全家都没了，只剩她一人，如今让她去换粮，城里人闹起来，岂不是更乱？”
听他说完，无暇突然一弯嘴角笑起来：“乱才好，越乱越好。这个时候乱，人心还能聚起来，你压着没粮的消息顶不了几天，到没粮那天，再乱可就是真乱了。让他们乱……。”说完，她微笑着起身，放到周月然手中一个锦囊道：“这里面有这件事的所有细节安排，明早再打开。我这两天不在城中，你照着这个做，恰当的时机我自会派人送同样的锦囊来。放心，会有粮的。”
无暇说完再没有别的话，静静看着周月然。周月然却突然扭身，狠狠瞪着僮三道：“你……还真是道貌岸然，亏如玉如此信任你，今日却是你送她去虎口。”
僮三在周月然怒极的目光中扭头，恰好看见无暇坦然迎来的目光，百感交集却忍住话一直不动。
“我怎么……面对如玉？”周月然仰天长啸。
无暇见他一脸悲切，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周将军，若你不忍心，这贝州城又何必去守，开城门即可。你现在还儿女情长，不如不要做将军了。”她话语冷寂，消瘦的身影在傍晚的最后一抹光亮中，透着绝世的冷静与无情。
僮三看着她孤寂的背影，慢慢跟上。
周月然却仿佛被人迎面浇了一盆冰水，整个人都冷静下来。
这个无暇、这个美女计、这围困的城池和饥饿的一城人……他转身定定坐在椅子上，扬声道：“来人！”
夜，慢慢染上浓重的黑色。
一个时辰之后，全城百姓都知道，颜如玉将带着降书去城外求和，为百姓筹粮。
清晨，周月然一夜未眠，披衣走出卧室，一个卫兵立刻走上前，低声禀报：“将军，府外站满了百姓，都求您劝劝颜姑娘，全城百姓愿精诚团结，也不愿姑娘去冒险。”
周月然没出声，那个小个子兵士突然跪下，低声求道：“将军，请您劝劝颜姑娘，我们一家人都是颜姑娘救的，那场瘟疫若不是她舍身住进我们村子救治，我们一村人都死了，我和二哥也是颜少爷带进的军营，怎么能让颜姑娘牺牲自己救我们，她一次次救我们，我们欠她最多，可她这次去……若被少主……”那兵士低声说着，哽咽住。
周月然闭上眼睛，他怎么能不知道？那如玉的美女，如今却要做换粮的工具了。
送——一城人才有活的可能，不送——一城人只有抱团饿死在城中。
想到这里，他打开随身带着的那个锦囊，锦囊内包着一张薄薄的纸。
打开：
周将军，颜姑娘会一早坐车去你府上，她到后你出门告诉百姓，城中存粮只够6天，颜姑娘此行已经深思熟虑，她将祭拜完祖坟，去少主处。请亲自带领全城人送姑娘出城，越大张旗鼓越好，并答应百姓你会派人护送，保证姑娘不受委屈，若有人愿意陪同，可以带上，30人即可，今日日出时分必须送出城门。切记。
周月然看着这张纸，隐隐感觉无暇定是设计了什么计谋才会这般嘱咐，可是，显然她不想让他知道计谋的全部。
不听她的，他已经精疲力尽，他这样的状态是军中大忌，可全城的人从当初陪着一起守城，一直到今天，待到弹尽粮绝，岂不是真要出现人吃人的状况？他的心已经被绞成一团乱麻，理不出半点儿头绪。
“将军，颜姑娘的车到门外了。”有人过来禀报。
他一愣，踉跄了一步，疾步走到门前，只见晨曦中，颜如玉一身素装，正下车跟临近拥上来的百姓点头说话，一路醒来，很多人拉住她跟她说话，她只是轻声回答，人丛中一个孩子被妈妈抱着，小孩子无知无觉，嬉笑着伸手想要摸颜如玉那水仙般清丽的脸庞，只见她轻轻握住那只小手，一笑，宛如静放的天山雪莲，幽静地在沉沉山色间绽放，周月然此刻心如刀绞——那个笑得如此沉静得女人，是他暗恋了十年的女人，此刻却要被自己亲自送给别人……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3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