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12个前男友的分手指南》白银之吻

83、森屑（六）

　　2006年3月末，森鸥外被港口mafia的首领请来做自己的私人医生。
　　虽然彼时只是一个孤家寡人的黑医，只身进入那时硝烟不断的港口mafia的老巢，森鸥外却没有任何慌张。
　　他步履轻快地沿着走廊地板上铺着的猩红色地毯走着，爱丽丝在他身边，嘟着嘴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森鸥外语气轻快地安慰道：
　　“不要生气了爱丽丝酱~等诊断结束我就陪你去逛街怎么样？”
　　一副好像很为爱丽丝着想的样子，可明明想要逛街的是他自己。
　　果然，爱丽丝跳起来狠狠踩了他一脚：
　　“最讨厌林太郎了！！”
　　说着她就不管森鸥外，生气地“哒哒哒”地往前跑去。
　　森鸥外立刻像个软弱无助的大叔，忧心忡忡地朝着爱丽丝喊道：
　　“爱丽丝酱！不要乱跑啊！这里很危险的！”
　　他喊完，微微直起身子，看着爱丽丝的背影，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
　　窗外是连绵不绝稀稀落落的木仓声，虽然并不密集，但热爱四处掠夺兼并其他组织，即使没有必要，也要执意扩张的首领，是注定不会让这个美丽的城市得到安宁的。
　　森鸥外淡淡地看了眼爱丽丝的背影，然后准备收回视线，不再去看。
　　让爱丽丝乱跑也好，这样他就可以清楚港口mafia的内部布置了，想必将来拿下这里也会轻松许多……
　　然而他刚这么想完，正要收回视线，突然听到爱丽丝短促的“啊”了一声。
　　森鸥外内心瞬间警觉，他下意识地看过去，却只见爱丽丝被一个约摸十六岁左右的少年一把抓住了肩膀，制止了她继续往前冲。
　　他在爱丽丝停下脚步后，立刻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
　　“你不能过去，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少年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像露水从枝叶上滚落一般，带着种清新的湿润。
　　森鸥外看着他，只见他秀眉细长，如河岸纤细的柳枝随风轻轻飘荡一般，有着一种动人的忧郁。
　　但这并不能让森鸥外对此产生任何兴趣，让他兴致盎然的是，在那少年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抬眼看来时，那黯然的褐眸中，灼灼燃烧的痛苦与不屈。
　　有意思，当时的森鸥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种地狱一般的地方，竟然还有人发自内心地活着，宁愿心脏撕裂不停地流着血，也不肯跳下深渊麻痹自己吗？
　　“抱歉，我家孩子不懂事。”森鸥外脸色歉意地快步上前，然后他看着少年还在往外渗着血的手臂，贴心地询问道：
　　“要来点麻药吗？”
　　看衣袖破损的口子，似乎是被什么抽烂的。
　　森鸥外语气温柔又体贴，谁料少年却闻言一僵，猛地把头侧了过去，语气生硬道：
　　“不用！”
　　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略微一怔，看向森鸥外道：
　　“……你就是首领请来的森医生吗？”
　　森鸥外毫无压力地点了点头，微笑道：
　　“是这样的，能拜托你帮我带路吗？我第一次来这里，找不到路。”
　　他脚步的爱丽丝抬头看着他，神色中立刻出现了鄙夷。
　　森鸥外分明是睁着眼胡说八道，直达首领办公室的电梯就在他们身后，他却硬说自己不知道怎么走。
　　而这个少年也很奇怪，他仿佛对这一点视若无睹一般，抿了抿唇，对着森鸥外点了点头：
　　“你跟我来，我带你过去。”

　　电梯一格格地上升，冷白色的灯光变换。
　　森鸥外主动搭上了西鸟羽进介，此刻又故作老实又温驯的大叔，垂着眼睛假装没有看到少年频频看来欲言又止的眼神。
　　有趣，森鸥外悠哉地在大脑中推测着少年的各种身份，跟自己玩着推理游戏。
　　森鸥外在脑海中回忆着身边少年的装束。
　　长发，在横滨也不是没有，但是很少见。
　　杏色羽织墨绿布袴，好古典的打扮。
　　腰间的双刀，冷兵器，好复古的武器。
　　还有他的礼仪与气质——
　　不同与出身豪门的自己，西化的绅士的礼仪，也不同于太宰治这个疑似是贵族子弟、礼仪随意任性的举止，这个少年身上有着一种近乎苛刻的礼仪尺度。
　　他看起来一举一动轻松自然，然而他手臂摆动的幅度，步伐的大小，始终平稳的肩膀，都让他一种优雅的古韵。
　　好像是古时候的家族子弟一般，和横滨这个开放多变的城市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很特别，森鸥外想着，这么特别的人，他在地下诊所里收集港口mafia的战斗人员的消息时，不应该会漏下这个少年才对。
　　森鸥外不紧不慢地在自己记忆里翻找着，打伞的女子，戴着单眼镜片的男子，风情万种又危险迫人的杀手……
　　森鸥外想到这里，突然电梯到了。
　　叮——
　　森鸥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这个不知道为什么，最终也没有向自己开口的少年，看着他忧愁地轻轻叹息一声。
　　心头突然一突。
　　他看着少年手臂染血，一脸不情愿地敲了敲门，低声道：
　　“首领，森医生到了。”
　　他不会该是——
　　森鸥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看起来颇为孱弱容貌都素淡的少年，一个嘶哑如将死的野兽，带着癫狂的病气，断断续续地从屋内传来：
　　“不，西鸟羽，你先进来。”
　　少年一下子急了，他猛地握紧了拳头。
　　“首领！”他的声音似是愤怒又似悲哀。
　　“西鸟羽进介，进来！”屋内的老人似是生了气，旁边有什么瓷器被他“啪”的一鞭子抽了个粉碎。
　　咔嚓当啷...
　　森鸥外淡淡地垂眸，看着西鸟羽进介急促地喘息着，最终却也没敢做什么反抗，只是低着头，看都不敢看森鸥外一眼，推开门慢慢走了进去又关上了门
　　森鸥外在门外听着屋内少年被鞭打的痛苦的闷哼声，终于意识到了他是谁。
　　他就是港口mafia首领名义上的情人，组织专杀异能者的一大杀手——
　　「西鸟羽进介」。

　　距离给首领的问诊治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森鸥外漠然地看着老首领的身体逐渐垮掉，精神也更加癫狂，对周围的组织的无端的攻击也越来越多。
　　而那个叫西鸟羽进介的少年，从外面回来时，总是一脸痛苦地带着别人的鲜血回来，出去时又总带着自己的鲜血出去。
　　“唔！”
　　森鸥外今天来问诊时，也如往常一般听着西鸟羽进介在门内的被鞭打的猎猎声以及痛苦的闷哼。
　　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近一年之久，中途西鸟羽进介还离开了横滨一次，再回来后，他眼中闪烁着的愤怒，在悲哀中灼灼燃烧着的白雪，越来越炽烈了。
　　炽烈到有种疯狂崩塌的味道。
　　森鸥外手心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术刀的刀柄，心中却有着期待。
　　真不知道，那一天来临时，西鸟羽进介又会做什么呢？
　　这时的森鸥外觉得距那一天的到来还很遥远，面对西鸟羽进介，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那种成竹在胸。
　　他悠然地等待着屋内鞭打声和闷哼声停了下来，然后如往常一般等着西鸟羽进介一身血，踉跄着打开门。
　　哒，哒，哒。
　　森鸥外手中一下下地转着手术刀，脑海中勾勒着西鸟羽进介因为疼痛僵硬又踉跄的样子，一步步朝门口走来。
　　砰。
　　森鸥外想象他无力地扑在门上的样子。
　　“森医生。”照旧的沙哑的声音。
　　“西鸟羽君。”森鸥外微笑着，对他的惨状视若无睹。
　　吱呀——
　　门被打开了，露出了西鸟羽进介略微失去了血色的脸。
　　不过今天的情况有些诡异，森鸥外的微笑突然滞了一下，他的目光在西鸟羽进介脸颊上飞溅上的血迹上顿了一下。
　　他看得出，这血是从西鸟羽进介面前溅出来的血，这绝对不是他自己身上的血。
　　森鸥外突然心脏猛地一跳：
　　“……西鸟羽君，你不会做了什么了吧？”
　　西鸟羽进介双眸黯淡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跌跌撞撞地让出了身后的位置。
　　只见身后猩红色的地毯上，生前威风无比的首领，此刻却被西鸟羽进介剁成了一条死狗，像一堆烂肉一样堆在那里。
　　啪，啪，啪。
　　面前突然传来的鼓掌的声音。
　　森鸥外猛然抬眼看向西鸟羽进介，只听他笑着轻声道：
　　“恭喜你，森医生，你被先代指定为下一任首领了。”
　　说着，他又走进了几步，低头，对着沉默的森鸥外道：
　　”恭喜你，森先生，组织终于到你手上了。”
　　“恭喜你，得偿所愿。”
　　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野心的森鸥外，瞬间睁大了眼睛，心中警铃大作。
　　一股强烈的戒备和寒意，在他心头猛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