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遥遥》落介之易

1、谁的故事

　　对面的他低下头扫视了下手里那张纸，拿起笔连签了一张，又连着签了桌上另外两张，脸上没什么感情。我们之间的感情不知道能算爱情吗？我和他是朋友介绍认识的。第一次正是介绍认识后，他就说我们可以试着交往看看。可介绍认识之前，我见过他，当时他搂着一个娇小的女生，而我没料到他竟然是相亲的对象，觉着这样的男人，长得好，原来就是花心。后来，慢慢了解了，才知道他不是个花心的人，我也觉得自己太多心，可能是认错了，就自然而然地谈了恋爱。如今，我们认识4年了，我也只能说他一直都很专情，不过是专情于那个当初的她，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有好的坏的，就只为了那个林音，可怜的是现在他的爱情没能像他的事业这么成功。
　　而前几分钟，我和他在法律上算是husband and wife ,这一刻我们的关系只能算是前夫和前妻了。
　　很多离了婚的女的说：一段失败的婚姻，让她同时失去了老公还失去了多年好朋友，恨着曾经相熟的朋友，怨着曾经相爱的男人。这样相比我还算好，起码不恨他们。因为林音算不上我的好朋友，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容背叛的友情，想起来，姜楠和我也没有轰轰烈烈地爱过，我们连恋爱都平凡无奇。而那个林音，给我留下的印象很少，就觉得她高中时，就是一个一直坐在第一排的小女生。后来见到她，感觉她没有什么变化，看上去单纯得仍旧像学生，带着她倔强、清澈的眼神。
　　在高中，我唯一对她有印象的事，她被老师怀疑加入一场考试作弊案，因为她周围一圈的同学都被查出来了，老师自然也怀疑她。小小瘦瘦的她气势汹汹地解释了一遍，老师就是不信她。在教室里闹了很久后，她直接拎着书包就走了，当时班级里一片惊呼声，老师拉不下脸，自然也没有去留她。后来她的成绩出来，是个不高不低的成绩，谁会作弊弄这种成绩。她一个礼拜没来上课，听说后来都惊动了校导处，老师冤枉同学在老师眼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于学生就不一样了，那可能是一辈子的记忆忘不掉的。直到老师亲自上门道歉才把事情解决了，我就此觉得这个女孩子真倔强。
　　我笑了笑，接过那几页纸，旁边签上了我的姓名。记得以前我们第一次摊牌的时候，他就说幸好我没有爱上他，否则他会很痛苦的，他还说凡是被我爱上的人肯定不好过。我当时对他说了谢谢，他说他不觉得那几句是对我的赞美。我反唇相讥，我感谢他是因为幸好他也没爱上我，否则我也会很辛苦的。他没有回话，因为我很残忍地提醒他，林音的事情是事实，是他亲手把林音逼到这个地步。而他也确实不好过，却不是因为我爱上了他，而是他爱上了不爱他的人。我也很痛苦，不是因为他爱上了我，而是我也爱上了不爱我，甚至根本不懂我的爱的人。可我又庆兴我不是林音，我起码还可以在彼此都觉得没有必要带这张面具的时候，还能撕下这张假皮，抽身而退，只不过这感觉还是痛的。
　　外面风很大，我想起了大学的那一个冬天。风也是这么大，吹着寝室楼下的树刷刷作响，记得就在这一天孙念去了加拿大。我没有去送行，不敢去悲欢离合聚集的机场。同学都不喜亲近我，我似乎从小学开始，在同学圈里就没有交什么朋友。孙念，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同一个初中，他和我考进了不同的高中，却又进了同一所大学，这算是我们的缘分。
　　记得有一天，他突然说要出国了，我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12月，他就真的出国了。我们之间的友情，真的很奇妙，孙阿姨和我妈是从小的发小，后来，孙阿姨搬走了，可没想到临产时，隔床的竟然是很多年没见的好姐妹，又在一家医院里待产。我比孙念早生半天，妈妈说我是凌晨生的，孙念是中午生的。两个小家伙竟然同一天来到这个世上，妈妈和孙阿姨都津津乐道这件事。
　　小学的时候，妈妈带着我离开了爸爸家，搬进孙阿姨楼下。孙念和我便在家长的要求下好好相处，慢慢成了好朋友。闲暇的时候，我和他都很喜欢窝在家里看小书。后来，我上初中时，变得比同龄人胖很多，几乎成了球状。可我看孙念却没有胖出来，得知原来他晚上会出去打球。妈妈知道后就叫孙念出去打篮球啊的时候带上我，那时候男孩子总是怕女生跟在后面的。我也不好意思跟他去打篮球，也怕他不肯。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后来每次，他去打篮球的时候，后面都跟着一个我。才知道他是一个人玩，也不和别的男生挤在一块玩。当时，我又觉得我们更像，都没有多少朋友。就一直这么运动着，我自己也渐渐吃得少了，过了一年就已经瘦了挺多，颇为惊喜的是个子也长高了。妈妈见有了成效，让我要谢谢孙念，从此，我一旦得了妈妈给的零花钱，便买两根娃娃脸，他一根，我一根。
　　初中的时候，还流行写情书。有次，在停车棚等孙念一起骑车回家，看见我们班的一个很厉害的女生递给孙念一封信，即使再不问世事的我，也清楚那是什么。孙念却没有接过，板着脸转身过来，明明看见我在看着他们，他故作没看见我，自己骑车出校门了。我看了一眼她，也只好自己骑车出去，骑了不远，就看见孙念等在前面。他等我跟上来了，小声地威胁我说，别告诉孙阿姨，我也点点头答应了。想想，其实虽然他没有什么朋友，但和我不同的是，他在同学中还是人气很高的。
　　而我现在已经记不得孙念的脸了，而我也没有一张有他的照片。5年来，之前还听妈妈提起过他，妈妈自然也是听孙阿姨说的，后来次数越来越少，再后来我结婚了，离开了那里。时间仿佛变了个魔术，好像他不曾出现过，没有留下任何的照片，现在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他，而我对于他的印象也残缺了，只剩下可怜的一点点。在这个时候，我快记不得他的时候，妈妈跟我说，孙阿姨现在好开心，因为孙念要回来了。
　　红灯，我转过身，看到大厦玻璃镜里的我。我对着玻璃拉了拉紧风衣，看着自己，背后一闪而过的是姜楠的车子，瞬间开过，连车牌都看不清了。手机响了，是姜楠的电话。
　　沉闷的嗓音，透着很多很多的疲惫。他对我说希望我幸福，我难以接话下去，告诉他外面很冷，自己注意。他嗯了一声，刚想开口，我就打断了他，我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我对自己笑了笑，我们以后就别联系了吧。很久，电话那头传来了他的一个坚定“好！”。我说挂了，就合上了电话。又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离婚了。妈妈哭了，只说了句先回家吃饭吧！我知道妈妈并不喜欢姜楠，别的妈妈做丈母娘了，都很欢喜女婿，而姜楠却太冷淡了。妈妈说，对人好，不应只是钱和礼物，她也受不了这种敷衍。结婚后，我妈就没有和姜楠一起吃过年夜饭。连我新年都很少陪在她身边，我很惭愧。
　　在妈妈住的公寓楼下，碰到了楼上的孙阿姨也正好上楼。孙阿姨很热络，问我怎么这时候回家来，我老公怎么没一起来？我尴尬地说了，刚离了。孙阿姨叹息了一句，遇上这种事情，她也不好说什么。她说，小意，别多想，以后还很长呢，拍拍我的手。我嗯了一声，问孙念是不是要回来了？阿姨笑得格外开心，说是明天早上的飞机，老头子身体不好不去接了，孙念叫她也别去接了。阿姨故作神秘地说，她可要一大早赶去接孙念回家，日思夜想的儿子10点半就可以见到了。我很替孙阿姨开心，孙念都五年没回来了。
　　回家，打开门看见妈妈做的一桌子菜已经摆好了，她红着眼眶坐在沙发上。妈妈抱着我哭，怨我不争气，如果有个孩子的话，也许不会这样了。又转过来怨姜楠真的不是好东西，哪有老公这副样子的，她以前就看出来姜楠没把我放在心上。妈妈又看我一滴眼泪也没有，抽了纸巾，自己抹干净，骂我铁石心肠，意识到菜凉了，自己拍拍围兜，叫我吃饭去了。
　　妈妈的眼泪，我知道，她觉得自己婚姻生活并不是幸福的，希望我的婚姻能够甜美长久，而我却让她伤心难过了。妈妈突然擦擦眼泪，说菜凉了，快吃吧！而桌上都是我喜欢吃的家常小菜，我吃了很多很多...
　　午饭后，回我一个人的家，跟妈妈说想回去理理东西。打开门，仍旧是空旷的房间，换了衣服，想起好久没有亲力亲为地打扫房间了。
　　打扫完，累极了，直接倒在沙发上，却睡不着，只好眯上眼，再睁开眼，眯上眼，再睁开眼。看看房间四周，姜楠把原本就不多的他的东西搬进他私人公寓里去。
　　看着自己设计的家，白色中透着淡绿色的墙壁，家具都是自己精挑细选的，还是要颜色搭配，淡绿色很难配的。这样的家，我舍不得卖掉它，三年来最有感情的东西了，我开口向姜楠提了一个要求，这房子，我要的。他自己在外面还有住的地方，也不需要的。
　　记得以前孙念就说我奇怪，哪有女孩子喜欢绿色的，温柔点的女生一般都喜欢粉红色、粉紫色，比较男孩子的女生喜欢黑色阿这种，偏偏我就喜欢绿色。
　　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喜欢绿色，只跟他说，以后我的卧室一定要绿色系的。现在我的房间是被各种各样的绿色装扮得很漂亮，可我是一个人住在自己梦想的房子里。
　　我这个梦想，还有我许多梦想不知道算不算实现了。一个星期前，我辞了职，离开了以前和姜楠一起打拼的公司，不想呆，也不能呆了。姜楠和我还都算是公私分明的人，但是人活着，周围的人并不和你一样想的。我辞职前，林音就已经辞职了，她这样的女子，必然私底下忍受不了小三的骂名。
　　有次在洗手间里，我听到女职员说我们三个人的事情。她们八卦着分析我们三个:林音么，看上去单纯，没想到也是都么愿意做的。姜总也是偷吃的猫，竟然偷吃到一个公司的职员了；沈经理最作孽，表面上风光，私底下大老婆不及小三得宠之类的。那时，我当然不会愚蠢到当时走出去露露脸，她们尴尬，自己也尴尬。
　　突然，她们的声音停了下来。一阵高跟鞋渐渐远去的声音,我奇怪了，走到镜子前，看见林音低着头洗手。她也抬头看到镜子里的我，也惊了一下，估计没想到我也在。转身低头对我叫了声沈经理，就离开了，看着她小巧纤细的背影走得很快。
　　门铃突然响了，我从沙发上爬起来，整整衣服去开门。是李助理拎着一大包东西站在外面，我一直叫他小李。以前，他来过这里几次帮姜楠拿文件的。这次，他拎来的是姜楠的换洗衣服，我尴尬地说，他不住在这里了。他也识趣着说着，哦。看他皱着眉头，估计不知道该把衣服送到哪里去？好心告诉他，**路**苑A座307。心里想，那才是姜楠真正的窝。看见小李听到后，立马放下袋子，利落地拿出便签纸记了下来，说了声再见，就急匆匆地走了。哪还有什么再见呢，姜楠再也不会拜托你到这里，拿文件、送衣服了。
　　想着接下来这些日子可以做什么，就睡着了。回归单身的第一天是礼拜一，想去做的事情倒是很多，看看时间7点，正好出门去吃早餐。平时上班，都是路上红灯就吃口蛋糕急急忙忙的，现在闲暇了，倒可以认真地慢慢地吃早饭。这个时候，每家店都是门口等打包的人多，店堂内坐下慢慢吃的人倒是很少。
　　窗边的一桌，一个很是眼熟的精神抖擞的小老头舀着一个馄饨咕一个吃着，是唐老师，他风趣的讲课又浮在我的脑海中。服务员也把我的面上来了，我一边吃一边望一眼唐老师，好像他快要退休了吧，现在看上去身体很好，人也很精神，样子也几乎没变。十几年前，他是我们班的物理老师，一个认真又可爱的老师。记得以前我们班的英文成绩在各科中最烂，英文老师是个大学刚毕业没什么经验的女老师，新老师压力大，她也总是想方设法地为我们补英语。有次她从我们教室窗边走过，看见我们都很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低着头，她就咚咚地走了，可一会儿又抱着一大叠批改过的试卷冲进来。老唐老师笑了，从后座走到前面，小唐老师还在认真地分试卷，毫不感觉到老唐老师常说的唐氏磁场。唐氏磁场，是他说，但凡他轻轻靠近一个人，那个人必定由于他的唐氏磁场受到干扰，现在这个理论被小唐老师的认真推翻了。本来，老唐老师的规矩就是，改好的试卷发下来，给十分钟让我们自己订正，再评说。老唐老师也摇摇头，拿起旁边的讲本，就轻轻带着他的唐氏磁场走了。小唐老师浑然不知，还说占用我们自习课了，她打算评讲上次的试卷。剩下一个小唐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全班笑趴了。她转过头看见黑板上有几个字“试卷先订正，明天再评讲。 ”。小唐以为上节课没有擦干净的，还说值日生要做好值日工作，自己拿起板擦擦掉老唐留下的几个字。
　　老唐老师吃完了一碗馄饨，起身要走了，我看着他走过我身边，我还想着要不要打声招呼，应该已经不记得我了。他正好也看了我一眼，我正好站起来，喊了声唐老师，他也停下来，慈眉善目地对我笑笑，嗯了一声。我目送他走出店门，想着老唐老师教书这么多年，必是桃李满天下了，路上定有许多人主动打招呼的。
　　出店门的时候，被眼尖的孙阿姨叫住，她来买早饭，带去机场，孙念早上8点到。我看看时间，已经是7点半了，跟孙阿姨说那可要赶快了。谈话间，孙阿姨拿到早餐了，笑呵呵地直说今天怎么就起晚了，大概昨天太兴奋了，睡晚了，年老了就是不行。我陪着孙阿姨等车，反正自己也没事。平时路上出租车很多的，这里离机场开车才25分钟，车流量很大，今天怎么就一辆空的出租车也没有。孙阿姨急了，风又突然大了起来。这里离我的公寓不远，跟孙阿姨说，再等等，我回去开车，当中有车的话你就快去。等我开车回来，孙阿姨还站在原地，时间都过去20多分钟了。孙阿姨一路上盯着时间，仿佛接不到孙念，孙念就回不来了。送她到机场，问孙阿姨，要不要等他们出来。孙阿姨说，不一起去吗？我摇摇头，我就不去了，那我再停车场等。
　　原来离开和回来这么简单，时间却回不来的。思绪有点乱，点了根烟坐在车内听着音乐，突然想起来他们待会会过来，又灭了，开了窗通风，散散烟味。
　　前面一对母子，妈妈亲昵地勾着儿子的手臂，一只手拎着一个小包，年轻的儿子拉着一个拉杆箱。想着待会，孙阿姨和孙念也这么样子地走来。后来，他们也是这么甜蜜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了。
　　孙阿姨开心地对我说，总算是回来了，儿子是越张越帅了。看见孙念手里的行李，马上去打开后备厢，接着，他过来把行李放进去。今晚有时间吗？他一边放行李一边问我。我笑了，嗯，你不调整时差吗？孙念扬起笑说，年轻人不怕的。这就是我熟悉的孙念，他真的回来了。
　　上了车，孙阿姨先坐在后座了，一路上孙阿姨兴奋得话特别多，说着幸好孙念带什么外国女朋友带回来，否则她都不好讲话之类的。
　　送到楼下，我也正好上楼去看妈妈。孙阿姨拉着孙念走在前面，我跟后面，到了自己家门口，就不跟着孙念去他家了。妈妈从厨房探出脑袋问我怎么回来了？又转身进去看火候了。我跟她说，吃早饭的时候遇上楼上的孙阿姨，她等不到车，我就顺便一起去接孙念。妈妈又从厨房里探出头问，孙念怎么样了，长得卖相更挺刮了吧？对呀，小时候就长得俊，你小时候剪个短发，两个小孩子站在一起，像两兄弟一样的。我带你们出去，别的妈妈都很羡慕的，怎么养了一对漂亮的儿子呢！这段话倒是从来没有听妈妈提起过。
　　门铃响了，去开门，孙念站在门外。妈妈在厨房里大声地问我是谁？我回了声孙念，妈妈急忙跑出来，招呼他进来。
　　孙念一个劲地阿姨、阿姨的叫，妈妈开心地合不拢嘴。妈妈从小就待孙念极好，我小时候不免想自己是不是抱错的，孙念才是她亲生的。想想也就过了，那时的我也不喜欢自己太小家子气，加上孙念对我很好，也和我很合拍的，也就不多想了。
　　孙念说，孙爸爸想出去吃，孙阿姨也不想做饭，那就一起出去吃，想约上我和妈妈，问怎么样？看妈妈的样子就知道，一百个愿意，也把她自己刚刚烧好的菜抛诸脑后了。
　　一顿饭吃的相当愉快，妈妈和孙阿姨又都是话多的，孙爸爸时不时插进去，发表个意见。妈妈突然说道，孙念也27了呀！孙爸爸接话，过年就27了，老大不小了。我看着孙念重复说，27了。妈妈又针对这话说我，你也快27了，别以为自己还小！
　　我缄口不说了，大家又笑了起来，继续吃饭。我出了包间，想找洗手间。左转，路过一间包厢，门半掩，里面传出爽朗的笑声，服务员正好出来，在带上门的瞬间，我看到了小李，还有他一直形影不离跟着姜楠，姜楠笑着正在举杯，不能喝却还真爱喝，突然想想自己好像也太多管闲事了。
　　回到包间，妈妈和孙阿姨还在笑谈当年的趣事。孙爸爸拉着孙念喝酒，我也加入了他们。孙爸爸近几年身体不太好，孙阿姨一见他喝得正高，放话让他少喝点，否则痛起来自己受罪。孙念见孙爸爸置若罔闻的样子，忙帮他爸爸说他有分寸的，不会多喝的。孙念就不停地给他自己和我满上，一顿饭下来，自己也有点晕乎乎的了。
　　孙阿姨扶着有点醉意的孙爸爸，跟我妈妈抱怨，大白天，喝这么多，今天儿子回来，他算是逮着机会了。又问孙念，不回去啊！孙念说，待会回去。妈妈看着脸通红的我，让我别开车了，问我晚上回家吃饭吗？我摇摇头说，不回去了，待会自己回那边。
　　拦了出租车，孙阿姨扶着孙爸爸上车了，妈妈也跟着上车。就剩下我和孙念两个微醉的人，看着他的脸，渐渐和印象中模糊地样子重合起来，想起还有好一堆话要说。看见对面的咖啡店，直接拉他过去。
　　五年了，从没联系过，可一顿饭下来，我感觉似乎又觉得回到了以前。问孙念，过得好吗？孙念点点头，喝口咖啡，语速很慢地和我说，刚开始挺辛苦，读完硕士，就想回国，后来女朋友因为回国的事情，和他分了，后来他也没有回国。接着，工作了2年，知道公司要大力开发中国市场，他也分过来了。他问我怎么样，婚后生活怎么样？什么时候带出来见见。我毫不意外他知道我结婚了，他还是和孙阿姨经常联系的，孙阿姨又难免会提到我。昨天离了，我装作惊喜地告诉他。他愣愣地看着我，怒气冲冲地说，沈意，谁要怎么早结婚的，看看自己！看着他为此很生气，我忙开起蹩脚的玩笑，你一回来我也就离婚了，不是要跟你一起回归单身贵族行列嘛！他很给面子地装作哭笑不得，只好把骂我的想法作罢，说，过去的就过去了，还有很长的路。听见他的话老成得和孙阿姨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样子，我笑了。
　　我们聊着这几年来的事情，又谈谈以前的事情。看看时间不早了，是时候该回去了吧！孙念问晚上出来喝一杯吗？我取笑他，今天喝得还不够多，却把车钥匙扔给他，晚上帮我把车开出来！孙念接过钥匙说，你不是也觉得不尽兴。
　　一出店门，迎面装上了林音和一个学生打扮的男孩子走进来。她点头先对我笑了笑，我本打算装得不认识的，见她如此，也释怀地说了声真巧。她说约了她表弟的补习老师在这里见面，我说了声，那你们谈，再会了，拉着孙念离开。
　　孙念觉得奇怪，干嘛走那么急？我一边走一边说，因为尴尬，她是我前夫爱的死去活来的女人。孙念吃惊问我，那我怎么还装的一脸平静，他也没看出那个女的竟然是插一脚的女人。每个人都觉得林音不像这样的人，连刚见一面的孙念也如此觉得。我解释道，是姜楠爱她爱得太深了，林音没做第三者。看着孙念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不清楚了，我懒得再去说了什么了。
　　我乘上出租车，拿出手机，把孙念的号码存好。想着还是打包点东西回家，家里没什么吃的。回到家，洗个澡，安安静静地看会电视。直到6点半，热了吃的，慢条斯理地吃完，收拾干净。电话响起来，以为是孙念打来的，没想到是姜楠。电话那头吵闹极了，估计在酒吧之类的地方，喝醉了吧他，不小心按到的电话。挂了电话，孙念的电话就进来，问我住在哪里?他这个5年没回来过的人还认识路吗？他说车上有样东西叫导航仪，他说把车开过来。我只好怏怏地告诉他地址，让他过来。
　　邀请孙念上楼坐坐，他也欣然地说好。他一进玄关口，就赞叹说这真的是我的风格，我的房子。看到一角的酒柜，问我原来这么爱喝酒啊。他指的是姜楠的酒柜，我很少去碰的。我提议就在喝点，别去酒吧了。孙念反对，这多没意思的，只好跟着他下楼去。
　　他问我平时去哪里玩的，我想想我平时下班都快9点了，累得不想动。偶尔和同事一起去的酒吧都在公司附近的，孙念便说要去那，感受一下我工作的气氛。
　　我没想到离婚第二天，就频繁遇见前夫。姜楠窝在一角，喝得烂醉。孙念朝着我的目光看去，问，那位就是？
　　姜楠挺爱酒的，却酒量一直不行。幸好，他醉酒以后也不会有“行为艺术”，就是一个人瘫在那里，嘴巴里呢喃着胡话。他倒还有自知之明的，平时很少喝多的，很克制的。今天白天，估计喝多了，晚上又这么一个人喝上了。
　　孙念问我，要不要过去看看？他在那桌等我。我想，平时都很少管他，离婚后，又有什么资格去管他呢。耳边一直是嘈杂的声音，孙念叫了酒，我也跟着喝。喝着喝着，不知为何看也看不清了，我大概是喝醉了。听到孙念叫着我的名字，朦朦胧胧。
　　等我醒来，自己睡在自己家床上了。摸着开了灯，去厨房喝水，看到客厅桌上有字条，很丑的字：没事别硬撑着，都喝成那样了。孙念的难看的字迹，好几年不写中文，写字水平倒是没退步，和原来一样的烂。一看挂钟已经凌晨1点半，想想自己睡了好久了，头有点晕，却也睡不着了。手机响了，这个时候了，都有电话，一看是姜楠来电。怎么了？难道又是不小心按到了，没这么巧吧。半信半疑地接了电话，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叫我Joey姐。原来是小胖仔--Ted，酒吧的服务生，是李助理的朋友，所以我们也经常去那家酒吧。他一直管姜楠叫老板，却叫我英文名，以前小李问他为什么区别对待，就因为是姜总付的钱吗？Ted一本正经地说，老板娘不是都是半老徐娘嘛！Joey还够不上那年纪呀！他虽然是个小马屁精，为人却是很不错的。这次是姜楠喝得不省人事了，只好给我打电话。他应该不知道我和他事情，现在这个时候，我也不好意思再让他去麻烦小李了，只好自己去接他。
　　我一进去，Ted冲上来，拉我过去姜楠那边。觉得奇怪，他晚上明明在公司那边那家的，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这边的。Ted辛苦地帮我把姜楠搬到后座，想起来应该还没结账，忙找我的包，似乎出来急了没带上。只好去找姜楠的钱包，拿了他的卡给Ted。Ted没要，说姜楠一进来就醉倒在地了，他就只好给我打电话。抽了姜楠几张钱递给Ted，说谢谢。Ted很高兴地接过，又马屁道：Joey姐，真是人美心美。他关上了后车门，附上一个大笑脸，屁颠屁颠地走了。
　　开了点车窗，通通风，夜晚真冷。看姜楠这样子，估计一时半刻也醒不过来了，自己有毫无睡意。突发奇想，想开到海边去，也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夜很浓，停车在公路旁，路灯亮着柔和的光，却看不清海，开点窗，冷冷海风就伴着海水声一下子钻进来，立马关上车窗。姜楠说着些不清不清楚的话，觉得他好像醒了，其实却没有。还好公路旁边有加油站，还有超市。去买了瓶茶饮料、热的罐装咖啡和巧克力派躲在车里，吃了点巧克力派，喝着热咖啡。又看着油也快没了，又开到加油站去加满。
　　时间被折腾了，车内放着慢摇，我调小了音量，静静地等着。听了两张碟，已经快5点了。太阳快出来了吧，一出去，觉得冷、还是冷，急忙又钻进来，车门关得有点用力，听到后面有声响了，转过头，姜楠坐起来了，一脸的疲惫。你醒了？边问他边递给他绿茶。他接过，一口气喝了很多，醉酒醒了是很口渴的。麻烦你了，他又抽了一张湿纸巾。我把钱包还给他，说，我出门太急忘带包，你以后不能喝酒就少喝点。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当做是答应了。可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根本不会去实行的。坐了一会，待他完全醒了，我就开车回去了。没开几分钟，红彤彤的带点金色的太阳就起来，照得天边终于可以看见了。
　　我没能亲眼看着太阳升起来，我们之间错过得就过了，就像日出一样。我看着镜子里的他，姜楠，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不会冲动地马上和你结婚，我原本不是个冲动的人，却为何那次答应得那么快，是我过于自信吗？结婚一年多，我才知道，你的心里一直住的那个人叫林音。可你有了我，还是忘不了她。我有了你，也有了我们没能出世的宝宝，而你却永远也不会知道，你曾经马上要当爸爸了，想必你是不在乎的吧，否则怎么会三番四次地被我看见你去林音家纠缠她呢！
　　我送他到了他的公寓楼下，他下车时匆匆地说了句谢谢，头也不回地直接上楼了，而我已经泪流满面了。
　　姜楠：从这刻起，我不会再痛苦了，因为我不再爱那个不爱我的人了，他不值得。而你也会幸福了，因为我不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