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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织田早月2024生贺 ...

  •   (1)

      塞壬做了一场梦

      梦中的她似乎是回到了年少

      (2)

      “这是我哥哥家的孩子,叫织田早月,就读于成城女子学院三年A班。”儒雅的清隽男人打开相册,将手机递给面前的黑发青年。

      “这孩子因为一些家事,所以从小到大都是我和我爱人在照顾她。除了有点挑食以外,没什么不好的习惯。”

      照片中的白发少女笑容甜美,湛蓝的眼眸被笑意浸染地格外明亮,面上的婴儿肥似乎还未褪去,一看就是被娇养大的孩子。青年不着痕迹地敛了敛眸,将手机递了回去:“织田先生跟她说过,后面由我负责照顾她的事吗?”

      闻言,被称为织田先生的男人讪讪一笑,长叹一声,将心中的苦恼对着青年娓娓道来。织田早月平日里黏夫妻俩黏的紧,以前出差两三天,她都要耍脾气。这次被本家外派一年,还不知道怎么跟他们闹呢。

      “您似乎有点太惯着她了。”

      被青年如此直白地揭示,织田先生无奈地耸了耸肩,对侄女的疼爱之情溢于言表。街边的咖啡厅里,他又叮嘱了青年好多,才拎起公文包离开。青年目送着他的背影,直至上车,才端起桌上没喝过的黑咖啡送到嘴边。他浅浅抿了一下,便放下了杯子。这般苦涩的味道实在很难入口,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将黑咖啡当做白开水一样喝的。

      回想起织田先生刚刚的叮嘱,青年唤来服务生,新点单了一杯热巧克力。他看了眼手表:“麻烦帮我打包。”

      (3)

      “你一天到晚在傲气什么呀!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吗?”

      头发被一把拽起,拉扯头皮的感觉让织田早月不得不抬头看向凶神恶煞的霸凌者。这番梨花带雨的模样激起了这帮太妹们的施虐欲,她们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更有甚者拿下了嘴里叼着的烟。

      眼见那烟蒂离自己越来越近,织田早月一脚踩在自己身后人的脚下,被踩的女孩一时吃痛,把她一把推倒在了地上。早上刚刚下过雨,她这一倒直接倒在了地上的脏水坑里,长长的白发末端染上了脏污,原本崭新的衣物也变得污垢不堪。

      许是看她这副模样过于凄惨,欺凌者们无趣地一哄而散,只留下满地破碎的衣物,以及狼狈不堪的织田早月。她吸着鼻子,挣扎着从水坑里站起来,这一跤摔得重,四肢上下都有大大小小的擦伤。寒风呼啸下,冷意打在身体裸露的部位上,激的她浑身上下都在发抖。路过一个转角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了不良青年们的嬉笑声,她猜是先前的太妹们找来的人,想要加快步子甩开他们,奈何衣服局限住了她,只能小步慢走。

      这时,她猛然注意到有个奇怪的黑发青年站在转角的阴影处,他打量着她的模样,红色的瞳孔中毫无情绪,仿佛就仅仅是在看她。

      “需要帮忙吗?”

      “你是谁?”

      “你腿上的伤口在渗血,不好好处理一下会感染的。”

      织田早月不知道要不要信他,不给她思考的时间,青年出声催促道:“你只有十秒的考虑时间,十秒后他们就会赶来抓住你。”

      “我能相信你吗?”她嗫嚅道,眸中不知不觉蔓上一层水汽。

      “你也可以选择不信。”

      听着身后逐渐接近的嬉笑声,织田早月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却还是小步快跑了过去。青年脱下宽大的风衣裹住了她,而后把她抱在了怀里,温暖的体温让她下意识地拿脸蹭了蹭他的胸膛,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蓄在了眼眶里。等那帮流氓离开,青年低头打量她,映入眼帘的便是沾满泪水的脸蛋。

      童话故事中,塞壬很喜欢利用自己柔弱的外表向迷途的冒险者示弱。

      “哭什么?”他轻不可微地皱起眉,血瞳中满是审视。

      她没有回答他,低着头自顾自开始抹眼泪。

      青年轻叹了一声,握住她的另外一只手,往巷子的另外一条出口走去。二人一路沉默向前,织田早月小心翼翼地偷瞄着他的侧脸,又警觉地环视着四周。注意到她的警惕,青年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怎么了?”

      “……你叫什么名字?”

      “神座出流。”

      “谢谢你,神座君。”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捏了下,回头看去,面上沾满泪痕的少女正对他露出了带着歉意的微笑:“抱歉,让您看到这么失态的一面。”

      “没事,”他回过头,勉强压下心中被称为情绪的玩意儿,继续说道:“我车里有杯热可可,一会儿拿给你,喝了暖暖身子。”

      (4)

      织田早月听叔叔说过,他找了个值得信任的人来照顾她接下来一年的生活。

      只是她没想到会是神座出流。

      简单的告别仪式过后,织田夫妇坐上了前往外国的飞机。织田早月坐在神座出流的车上,没由来地想起那天,她也是这样坐在副驾驶上,被神座出流带去了他家,整个人看着像是一只皱巴巴的流浪猫。

      她想先洗个澡,神座出流说她伤口不能碰水,让她穿着宽大的风衣坐在沙发上,他去拿医药箱。

      神座出流半蹲在她面前,给她处理着腿上外翻的伤口。沾着碘酒的棉签按上去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腿,却被青年一把抓住了小腿:“别乱动。”

      憋了许久的委屈感骤然涌上心头,待处理完膝盖,织田早月早已泪流满面。她哭起来没声音,仍由豆大的泪水往外淌。“哭什么?”他又问了一遍先前在小巷里的问题,尽管声音冷漠,他还是好脾气地拿来了纸巾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织田早月不说话,又跟先前那样自顾自地抹眼泪,要教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是他欺负她。

      果然不管哪里,神座出流都拿这样的她没办法。他拉起她的袖子,比起惨不忍睹的双腿,她的胳膊只有手肘有些许擦伤,简单处理一下,贴上防水的创可贴就好了。洗完澡,换上据说是加急外送来的衣服,码数意外地合适。起初,她还怕身上的伤口回家后不好解释,谁知神座出流贴心地为她买了一身长裙。

      说起来,今天她又穿了这件雪纺面料的浅色长裙,摸着滑滑的,又清凉又好看。

      “今晚想吃什么?”神座出流忽然问道。

      “我都可以。”

      “你叔叔说你很挑食。”

      “……没有的事。”她小声反驳道。

      奇怪的同居生活就此展开。

      最早的最早,在听说照顾自己的是男性后,织田早月设想过很多男女一起生活时的尴尬场景。可后来发现是神座出流时的那一刻,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安下心来。

      她想,应该是初次见面时留下的印象才让她如此安心吧。

      至于她在他那边留下的印象,织田早月不敢多想。毕竟那样狼狈的模样,除了哭还是哭,如果不是朋友的孩子,谁会愿意照顾呢?想归这么想,织田早月还是忍不住想试探一下。于是某日晚饭桌上,她鼓起勇气朝神座出流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意:“神座君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然而迎接她的是漫长的沉默。

      幽深的红瞳望着她,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

      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失态,神座出流别开眼:“无聊的问题。”

      织田早月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顷刻倒塌,她决定接下来一周都不跟神座出流搭话。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原先的班主任忽然病假,神座出流摇身一变成了她的班主任。不知为何,对于这样的结果,她没有丝毫的意外。周围的同学们交头接耳地谈论着神座老师,有的说他身材好,有的说他长得帅,禁欲感强。

      织田早月趴在桌上,顺着她们的讨论声,回忆起前几日不小心撞见他从浴室里走出来的一幕。白色的T恤衫上沾着水汽覆在男人的胸膛上,隐隐约约透出了里面健壮的身材……她突然感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烫。

      (5)

      这里的织田早月确实足够天真,嫩生生的,心情想法全部摆在脸上,除了习惯和这张脸以外和外面的她毫无相似。诓骗这样的她,让神座出流莫名有点负罪感。

      他想,他就是那个作恶多端的巫师,诓骗了本该幸福天真的小美人鱼一同堕入冰冷的深海。

      女子学校里的帅气男老师对学生们有多大的吸引力,他再清楚不过了。正因如此,他毫无遮掩自己对织田早月的偏爱,如一开始所预料的那样,先前针对她的校园欺凌再度卷土重来。她又像是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猫一样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浑身上下湿的透透的站在他面前,眼圈又红又肿,一看就是哭着走过来的。

      “她们欺负你,你就不会欺负回去吗?”

      话一出口,神座出流就后悔了,少女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往外淌,呜咽的抽泣声不绝于耳,受伤的视线冷不丁让他回忆起了外面的情事。

      略显阴暗的房间里,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好在织田早月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接过他叠起来的风衣走到了里面。当天下午,神座出流给织田早月请了假,他下午还有课,叮嘱她自己回家洗个热水澡,肚子饿了冰箱里有三明治。织田早月心不在焉地听着,小脸惨白惨白的,看着确实挺可怜的。

      神座出流只好跟别的老师换课,亲自回家照顾她。

      洗完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又吃了点暖呼呼的东西,织田早月的脸总算染上了点血色。神座出流慢条斯理地给她吹着丝缎般的长发,电吹风的噪音下,虽然不清晰,但良好的听力,仍然让他听到了那极力抑制住的,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如果是外面的她,做出这番作态,十有八九是为了靠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讨取他的垂怜,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她越是这样,他就越要防备她的一举一动。

      可这里的织田早月……他抹了把她脸上的泪水,触感软乎乎的,一如她这个人一样。

      “别哭了,一会儿去把外面桌上的姜茶喝了,别感冒了。”

      还好她给自己捏造了一具健康的身体,要是外面那具早产的身体,只怕这会儿已经倒在床上,等着他给她喂药了吧。

      那次罪木蜜柑也是借着她的体质来做文章,如果不是狛枝凪斗的幸运,只怕罪木蜜柑就要三杀了。织田早月浑身湿哒哒的被他抱起来,哪怕隔着几层衣物,神座出流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高温。她烧得厉害,学籍裁判刚结束,听完罪木蜜柑针对她一人的遗言后,就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黑白熊怕她病死在岛上,拿来了感冒特效药。即便如此,他也没打算让织田早月好过,取来的是乌漆嘛黑的苦涩中药,走前还不忘恶趣味地提醒一句,至少得喝进去一半哦。

      罪木蜜柑死后,好像场上唯一能充当护理员的只有“超高校级的希望”神座出流了。他面无表情地顶着众人各异的眼神,拿着药碗走进了织田早月的房间。刚开始,他耐心地拿调羹准备一口一口喂,刚喂进去一口,漆黑的药汁就从织田早月的嘴角溢出。她烧的迷迷糊糊,小幅度地晃着脑袋,嘴里呢喃着不知道在说什么。神座出流靠近了才听见她嫌苦。

      考虑到后面还有别的事要做,他掐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拿来碗把药直接灌了下去。织田早月又没什么力气,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只能在眼角流下两道泪痕来抗议神座出流的暴行。

      “讨厌。”他清楚地听见她的嘟囔声,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她滚烫的脸颊,不出意外看见她缩了一下脖子。再碰一下,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一对秀眉都皱了起来。

      “我要走了。”

      他难得好心情了一回,织田早月也难得没有开口闭口就是嘲讽,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摸索着抓住了他的袖子。神座出流微微扬眉,抬眸看了过去,那双蓝眸极为勉强地睁开了一条缝,正满是泪光地盯着他看。

      “我的帮助不是无偿的。”

      攥着他袖子的手紧了紧,却又很快松开。

      “我可以帮你去喊索尼娅。”

      她顺着袖子抓住了他的手,似乎是怕他拒绝,她小心翼翼地拉住了他的尾指。

      (6)

      第二天上学时,织田早月的室内鞋中被放进了生锈的钉子,桌上被油彩笔涂上了很多不堪入目的字眼。她木着脸将钉子一个一个挑出来,再用打湿的手帕用力擦拭桌上的字,神座出流站在走廊外,透过后门的窗户将这一切尽收在眼中。

      只要事态没有脱离他的控制,他就不会出手干预。

      这天午休,织田早月被一帮女孩拉进了厕所,再从厕所里出来时,往日白净的脸颊上浮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她就这样敲响了神座出流办公室的房门,走进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即便先前分析到了现在的发展,在亲眼见证这一幕后,他心中还是不免有了些许烦躁感。

      “怎么了?”他佯装平静道。

      “她们,嗯……”

      “她们怎么了?”

      “嗯,我不知道唔,怎么说。”

      织田早月的声音都在打着颤,估计自己都没发现这股带着媚意的音调有多诱人。终于,她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咬着嘴唇走到他面前,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样,殷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却没有音节吐露。

      【开了吗?如开】

      “你是不是觉得找我帮忙是无偿的,嗯?”他吻着她的侧脸,女孩哼哼唧唧地缩在他怀里,双眼半睁不睁的,一副困了的模样,丝毫没察觉他在做什么。

      “下次来找我的话,可就不会这么轻易糊弄过去了。”

      (7)

      Alter Ego程序发来了最新的进展——边谷山佩子醒了。照片那头的九头龙冬彦喜极而泣地抱着心爱的女孩,78级生们也是一副受到鼓舞的开心模样。再看别人的世界,都是一副稳步推进的模样,除了逃避现实的织田早月和把同学们变成保护机制的狛枝凪斗。

      这些日子以来,神座出流暗示过织田早月,要想不被欺负,必须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可她遇到事情了,只会哭着寻求他的帮助。

      他想他可能确实太惯着织田早月了。

      拨开她汗湿的刘海,不期而遇地对上那双波光潋滟的蓝眸。不知为何,被她以这样祈求的目光瞧着,神座出流突然生出一种想法——也许她早就醒过来了呢?只是不想面对残酷的现实,才以这样耍赖的方式留在程序里。

      这么一想,确实是她可能做出来的事,横竖他一直猜不透她的心思。

      面容略显幼齿的模样与眼神轻蔑的女人逐渐重合,不知不觉间,神座出流伸手覆住了她的脖颈,那里纤细白净,也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之一。

      突然而来的杀意仅仅出现了一瞬,便被女孩睡梦时发出的嘤咛声打断。

      学校里针对织田早月的欺凌又出了些新招。

      染发的少女拿着美工刀不怀好意地盯着织田早月的一头长卷发,她将织田早月堵到器材室里,还将房门反锁住。织田早月吓得不停往后退,一个不注意被地上的排球绊了一跤,狠狠摔倒在木质的地板上,不等她吃痛出声,染发女一把钳住她的下巴,手里的刀刃泛着寒光。

      “神座老师今天又叫你去帮忙了呢,为什么他这么喜欢你?难不成就仅仅因为你长得好看吗?”她捏住织田早月的脸颊,将刀刃贴在她的脸颊上比划起来,目光中满是对神座出流的迷恋之色。

      “要是把你这张脸毁掉,他是不是就会抛弃你了?”

      或许是意识到眼下没人救得了她,织田早月的头脑陡然间变得清晰起来,她装出一副怕的发抖的模样,只等染发女放松大意的一刻。终于,她等到了机会,趁染发女不备,一脚踹在她的小腹上,可惜脸上还是被美工刀划出了一道长到下巴的口子。

      织田早月疼的不停倒吸着冷气,她抚向脸颊,确认伤口只是破皮,才将目光转向地上的染发女。区别于刚刚颤抖的音调,这次,她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一样冷漠:你以为毁了我的脸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伤口涌出的鲜血几乎将她的半张脸都染成了殷红的血色,站在白昼灯下,配着嘴角微微扬起的讥讽弧度,看着真是无比瘆人。

      烙在灵魂深处的才能怎会遗忘?

      神座出流站在门侧,观察着坐在卫生室里的少女,就算她的身体语言还是天真少女的作态,但抬眸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眼神已经变回了先前的情报专家。

      过了几天,桌上的书中掉出了一张纸,上面不出意外出现了欺凌她的太妹们的信息。

      (8)

      这是记忆中,叔叔婶婶第一次缺席自己的生日。

      即便如此,生日还是要好好过才行呢!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织田早月提前一个月便开始变着法子,从神座出流那边打听自己生日当天的计划。然而面对她丢来的暗示,神座出流权当没看到。直到某天被她问的烦了,才亲着她的脸颊,哄着她,现在说出来,生日那天就不是惊喜了。

      被他这么一说,织田早月对生日那天报以了无限的期待。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生日当天的早上,神座出流拿出了两张游乐园的票子。

      “游乐园已经去腻了!”她向黑发青年抗议着,小脸鼓着气,像是一只河豚。

      “听说在摩天轮的最高点和喜欢的人接吻,就能永远在一起,”神座出流面无表情地说着,作势要把票子收起来:“既然你不想去,那我们,”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孩拉过手,把vip票从他手上拿了出来:“那你愿意陪我坐旋转木马吗?”她神情雀跃,没等到青年的答案,就小跑去了自己房间换衣服。

      神座出流垂眸看向手中准备多时的游客票,理性来讲,他确实没必要做多余的事,可脑海深处总有道声音对着他低语着,对早月好一些吧。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鬼使神差地在手机上定好了她生日当天的场次。

      葡萄屋的豪华套房里,织田早月有气无力地靠在他肩上,少有展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她说她好想再坐几次来时的云霄飞车,从小到大,她从来没去过游乐园,也没看过电影,好像普通女孩子眼中习以为常的事情,她从来没做过。

      曾几何时,她也是有机会像正常小女孩生活的。

      那次外派任务前,喜欢她的叔叔婶婶说等回来后,就会向家主提出,把织田早月过继给他们。面对不舍得他们的小侄女,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耐心地哄着她:“到时候,我带你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好不好?”来自东方的温婉女人拿出糖果哄骗她去找哥哥玩,说他们肯定不会失约的,放心吧,早月。

      然后,这一幕成为了永远的定格。

      藏在汽车下的炸弹让他们尸骨无存,连妻子难产女儿早产都未曾回来的织田大哥千里迢迢从战场上赶回来,在书房里,因为弟弟弟妹的死跟父亲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半个月后,织田早月成为了织田家最年轻的学生。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去游乐园把所有项目玩个遍,我还想去电影院看《美女与野兽》。”她喃喃低语着,眼睛眨巴眨巴地,努力不让蓄起的泪水流下。

      “最好再跟着喜欢的人坐摩天轮。”

      “喜欢的人?”

      “听说在摩天轮的最高点和喜欢的人接吻,就能永远在一起。”说到这里,她突然小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脸上突然淌下一行清泪。

      她说,她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神座出流知道早上她跟狛枝凪斗见过一面,如果先前还只是猜测的话,那么在获得狛枝凪斗手上的情报后,便完全足以让超高校级的情报专家推理出程序外面血淋淋的真相。

      25岁的织田早月早已抛弃了人格中感性的一面,可15岁的织田早月尚且还留有一丝良知。

      所以对于她的选择,神座出流毫不意外。

      身为情报专家,死于审讯的刑罚,多病畏寒,却死在了堆满冰块的冷库中。

      (9)

      走在游乐园的小径上,织田早月十分自然地挽住了神座出流的胳膊,等待入园时,还把手放进了他的口袋里,她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见神座出流没有拒绝的意思,她张开手臂环住了他的腰,整个人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他怀里。

      “想先玩什么?”他把她鬓边的头发拨到耳后。

      “你没做攻略吗?”

      “那我们去坐过山车。”

      “过山车坐过了,带我去玩别的。”说完,她突然踮起脚尖蜻蜓点水地吻了他一下。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神座出流微微一愣:“怎么了?”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场约会吗?”织田早月笑得眉眼弯弯,眸中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了。

      “随便你。”

      游乐园好玩的无非也就是那些老生常谈的项目,什么海盗船碰碰车跳楼机,神座出流便按着地图上的远近陪织田早月把游乐园的项目都玩了一遍,除了旋转木马和摩天轮。他说,某个商场里的摩天轮更高更大,正好还能带织田早月去看场电影。

      “电影?什么电影?”

      “《美女与野兽》,”瞥见她眼里的期待,他补充道:“是法国拍的那版。”

      于是他们又买了一桶爆米花,赶着片子放映前一分钟坐到了座位上。可惜那桶爆米花就仅仅只是起到了氛围感的作用,织田早月吃了几颗不吃了,说太甜了,丝毫不提中午吃了一块甜腻到令人发指的奶油蛋糕的事迹。好在出电影院时看见了一对母子,征求意见后,他们将这桶爆米花送给了这对母子。

      来到摩天轮前,工作人员说他们运气真好,正好赶上了烟花秀,在全市最高的摩天轮上欣赏盛大的烟花,真是一桩美事呢。神座出流附和着他的说法,拿着票回头看向织田早月。

      她依旧笑着看他,只是不知何时起,那双灯火摇曳着的眼眸里泛起了泪光、

      他们各怀心事地坐上了摩天轮,一人坐在一边,摩天轮缓缓地转动着,盛大的烟花也随即开启,绚烂的火光在夜空中绽开,映照着织田早月遍布泪痕的脸庞。她强撑着露出一抹笑靥,目光正对上神座出流讳莫如深的视线。烟火带来的熠熠生辉,却又很快归于黑暗,闪烁的光线中,满是泪水的蓝眸格外明亮。

      “今天玩的开心吗,早月?”

      她没有回话,在神座出流的注视下,起身坐到他的腿上,吻住了他的唇瓣。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发泄似的撕咬。

      神座出流伸手环住了她,主动加深了这个带着血意的吻。

      白发的小美人鱼亲吻着欺骗他的巫师,在为她创造的幻梦中坠入了意识的深海。

      (10)

      戳破幻梦凝成的泡沫后,小美人鱼变回了塞壬,巫师也变回了先前迷路的冒险者。她的容颜依旧美丽,故作亲密的姿态背后,是毫无情意的视线。

      窗外的烟花不再,眼下这里除了他们二人,只剩下了遍布视野的纯白。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喜欢玩养成的混蛋?哄骗15岁的我是不是让你很有成就感?”她冷笑着,一开口便是熟悉的讥讽。

      “你以为给我点小恩小惠,就会让我对你摇尾乞怜吗?”

      神座出流抬眸扫了过去,冷冷道:“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织田早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小声笑了起来,柔若无骨的双手慢慢掐住了他的脖子:“有些东西,错过那个时间,我就不想要了。”

      伴随着笑声,她的手越来越紧:“你知道吗?我很早之前养了一条狗,我对他很好很好,后来有天他跑丢了。再见面的时候,我被他狠狠咬了一口,神座君觉得我该怎么处理这条不听话的狗呢?”

      她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嘲弄,神座出流知道她意有所指。他直视着她,握上她的手,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缓缓说道:“打猎时要管好自己的猎狗。”

      织田早月一挑眉,看上去对他的回答似乎有些意外。她抚向他的脸庞,心中逐渐浮起一抹不太现实,却又理所当然的可能性:“未来机关的人知道‘超高校级的希望’有着这样的念头吗?”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神座出流执意带着记忆亲自进入希望再生程序。

      他想以这样的方式见到,还未曾遇见他的织田早月,再利用程序来观测另外一种可能性的她。

      从始至终,他报以兴趣的人只有织田早月一人。

      随着织田早月现实意识的苏醒,程序里的世界逐渐崩塌,被她抱着的神座出流身上若隐若现地露出了代码的痕迹。

      “我拭目以待神座君的表现。”

      世界消失前的最后一秒,塞壬附在冒险者的耳边唱起了蛊惑人心的歌谣。

      【尾声】

      “所以,学姐你根本没有绝望?!”苗木诚不可置信道。

      与其说织田早月是绝望的一方,不如说是借着绝望的名头发起有由头的战争罢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从头至尾没有针对过未来机关的原因——她本质上并不希望绝望真的意义上的统治世界。

      至于织田早月为何要以绝望而不是织田家的名义,那就得问问死去的江之岛盾子跟她做了什么样的交易了。当然这个问题的真实答案,只怕不会有人知道了。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做?”雾切响子问她,眼中满是审视。

      织田早月瞥了眼倚在墙边的神座出流,漫不经心地答道:“该做什么做什么。”

      “学姐要回归战场?”

      “你以为战争是过家家吗?无数人的利益与这场战争勾结交错,就算我真的宣布停战,我手底下的人第一个不同意。”她嘲弄一笑,眸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回去通知织田成,他可以选择加入我,也可以选择等我亲自来取他的项上人头。”

      说到这里,织田早月从座位上站起身,拿过椅背上的风衣外套往门外走去。

      就当大家准备出言制止时,只见神座出流跟了上去,织田早月很自然拉过神座出流的下巴,踮起脚尖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这是给你的奖励。”她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道。

      迷途的冒险者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跟着美丽的塞壬堕入了冰冷的海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织田早月2024生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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