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收容异常物》何时赴百川

144、番外十二 幼稚鬼 （二）

　　最后还是没有真得做下去，虽说热恋时的情侣简直恨不得死在对方身上，但是除了性之外，还有许多其他要紧的事。

　　见人真不乐意，白发男人胡闹了一番便松了手，他懒洋洋地重新坐回沙发上，近乎迷恋地静静望着那孩子抿着嘴唇，手慢脚乱地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浑然未觉自己的眼神足以让另一人愈发失措。

　　最强自觉自己正礼貌而矜持地欣赏着他的所有物——拜托，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抚摸，虽说刚才已肆意地吻了个遍：不仅仅是年轻人因羞恼带上柔软水光的漂亮眼睛，紧张之余蠕动吞咽的喉结，还有惊慌中连扣子都扣错位的、微微颤抖的手指……他实在是只漂亮的鸟儿，五条悟漫无目的地想，大概是湖畔湿漉漉的不知名白色水禽，或者是只离了群的，于低空盘旋哀鸣的冬候鸟，被深秋寒凉的薄雾和猎人的枪声折磨——总之他不该被这具年轻男人的躯体束缚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人类可无法露出像他这般……惹人爱怜的、慌乱而柔软的脆弱神态，让神子的胸口轻柔涨满了羽毛。

　　电视早已自动进入了休眠的黑屏状态，大概十分钟前，以利亚还在女演员夸张而高昂的腔调中伏案写着无聊的报告，但是现在笔被丢在地上，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还有一种惹人发抖的潮湿悸动。

　　年轻人被人亲得腿软，浑身暖暖满胀着奇异的酸麻，仿佛是被热水冲刷过似的……明明那个人其实也没对他做些什么，只是一些吻，一些煽情的抚摸，还有一些下.流的情话——但他还是起反应了，只好狼狈地变换了坐姿，不想让另一个人太过得意。

　　——虽说对方估计早就察觉到了，因为那个人笑得格外……令人脸红。

　　“脸好红哦。”罪魁祸首低声调笑道：“真得不做么？大不了晚上老师帮你写嘛。”

　　以利亚抿了唇，控制自己别开头去。不，不可以，他告诫自己不能在这种时候放纵，不然他怀疑自己接下来一整天都会被人钉死在柔软的沙发上。

　　“欸——好过分，”被人无声拒绝了，五条悟也不生气，只是意味不明地轻轻哼笑了一声：“明明以前以利亚从来都不会拒绝老师的……是迟来的叛逆期么？”

　　“是老师教我要学会表露个人想法的。”以利亚耷着眼睛，莫名不太敢看那个人。他知道自己这话说得狡猾，但心里却又有点拿不准对方的态度。

　　“……至少等我写完最后一篇报告。”他最后还是惴惴地补充了一句。

　　另一人看了他一会儿，突得手臂一撑，凑过来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口：“真拿你没办法……要快一点哦。”

　　年轻人捂着脸，面红耳赤地写报告去了，估计这一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纸上划拉些什么。五条悟瘫坐回沙发上，从背后欣赏着对方通红的耳尖。

　　快要成年的年轻男人还有些小孩子似的习惯，比如发呆时会下意识咬吸管，咬筷子，咬一切递到嘴边的东西，紧张了会悄悄地捏自己的手指，恼了就会不自知地微微鼓起脸颊……还有自觉自己犯了错——比如刚才——就会可怜兮兮地在他面前耷拉着脑袋，仿佛深谙该如何令他的老师心软。

　　五条悟突然生了点恶作剧的心思，比如趁现在突然凑过去，咬一口那口感极好的耳尖软肉，说不定会把人吓得跳起来——别看这家伙极擅长在某些方面惹他生气，其实异常物的胆子并不大，这一点与他直面那些可怖咒灵时的镇定自若截然相反。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异常物在日常生活中其实很容易被惊吓到，哪怕仅仅只是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对方会表现得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头鹰，沉默着僵在原地，毛直愣愣炸着，瞳孔惊恐地放大，看起来可怜得很，偏偏又隐隐显现出几分怪异危险的神经质来。

　　也许放在普通人中来看再正常不过，顶多是有些神经衰弱——但是对于咒术师来说，这种反应就显得有些不够格了。

　　他的同学见过几次，无论是恶作剧地突然从背后重重拍下，或是大声叫人名字，对方会下意识僵在原地，反应时间长得有些不正常——但是还没等其他人担心地询问，年轻人又会恢复正常，还能若无其事地笑着搪塞过去。

　　——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却因常年极端恶劣的生存环境，以至于连患者本人都未曾察觉过，直到异常物的精神状态不再过于紧绷，这些微小的异样才逐渐显露出端倪。

　　知情的同班同学对此有了些许猜测，也不知一年级和其他人说了些什么，这种形式的恶作剧从此在年轻人身上销声匿迹。

　　但最强本人就没这么温柔细腻的心思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从背后突然袭击时，对方的僵硬只是因为害羞——他是硬拽着那孩子看恐怖电影时才发现的。

　　神奇的是，真正直面鬼怪时，无论那些东西有多么恶心惊悚，年轻人脸上的表情都淡定得很——但他却会被前期用来烘托气氛一惊一乍的背景音乐吓着，排除借此撒娇的可能性，下意识就往另一人身上靠。

　　原本还打算臭不要脸装害怕钻年轻人怀里的某最强咒术师有些惊奇地垂眼望着整个人都快缩他怀里的自家小孩：“……”

　　安抚地亲了亲年轻人的头发，五条悟心道虽说这样好像也不错，他心里莫名挺爽，充分满足了他的掌控欲——但是这孩子从表面上看，完全就是个温柔又怯弱的普通人嘛，甚至可能还有些许说不上严重与否的人格缺陷和精神疾病……

　　那么，这样的胆小鬼究竟该如何忍受如此绝望痛苦的漫长折磨？

　　一只长途跋涉后精疲力竭的异国鸟儿，羽毛凌乱，遍体鳞伤，浑身发着抖，惊恐而疲惫地咻咻喘气——结果居然胆敢如此亲人，见人类摊开了手，好像没有挥手驱赶的意图，便壮着胆子，信赖地钻进那松松蜷起的掌心歇息，仿佛从未想过人类随时可以收拢五指扼死自己。

　　——真是无比悖谬的小怪物啊，足以引起高高在上的神子好奇地注视。

　　房间里很安静，这一次某人没有欠揍地搞些噪音扰民，但是以利亚宁愿对方去看他的狗血电视剧。

　　太安静了，他的脊背似是全然浸泡在另一个人的目光里，他的老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以利亚希望他没在想等会儿该怎样把自己操.进沙发垫里——唯有一阵阵浪潮似的麻痒顺着脊骨攀爬。年轻人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把笔盖盖好，将那张写得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报告与其他的文件叠放在一起。

　　他的动作磨磨蹭蹭的，但是那个人分明在用眼神不容置疑地催促些什么——

　　“可以了，”以利亚垂下眼，为自己这仿佛暗示的话害羞不安：“……老师接下来想干些什么？”

　　“干你。”那家伙飞快地回答道，很为自己的反应速度得意。见人瞪大了眼，他懒洋洋地哼道：“你主动问我的哦，别说是老师故意耍流氓。”

　　“过来，孩子。”他干脆冲人招了招手，眼带笑意地看着那孩子慢吞吞地靠近他，直到对方的腿碰着了他的膝盖，近得连微微发颤的睫毛都触手可及。

　　“以利亚接下来想干些什么呢？”白发男人将人的手腕轻轻一拽，顺势将重心不稳的小孩搂在怀里，安抚地捏了捏对方发烫的后脖颈。

　　“难道不想做么？”

　　低低的气声烧得年轻人耳根一阵阵发麻，以利亚察觉到那家伙的手又有朝着他的裤子游走的趋势。

　　“……想的。”

　　正在调戏人的最强微微挑眉，只见那孩子用手指悄悄攥紧了他胸口的衣服，脸已经完全埋进了他的肩窝，露出的部分皮肤简直红得滴血。

　　“但是感觉太可惜了。”那孩子红着脸小声咕哝着：“明明难得有时间可以两个人就这样呆在一起……”

　　就这样毫无计划地腻在一起，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像两只炉火前相互依偎着融化的猫。

　　难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茬的五条悟：“……”

　　这就是男高的感情线么？简直纯爱得让他这个真正的成年人都要自惭形愧了。

　　最强突然沉痛地发现，自己好像真得老了，已经彻底从永远十八岁的娇俏JK变成肮脏的大人了。

　　“……其实都可以的！只要老师开心就好。”抱着他的人一直没说话，以利亚顿时有些慌了，他想要抬起头来看看对方的反应，奈何那只手将他的脖子按得死死的——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又说了惹人生气的话，连忙语无伦次地解释到：“其实我的意思是老师开心我就会开心，我——”

　　“听你的。”这一次对方却是温和地出声打断了他，带着安抚意味地亲了亲他的头发。

　　“这样很好哦，想要什么就告诉老师……”他用手指一点点梳理着年轻人的头发，垂眼看着那孩子就这么被他顺毛顺得慢慢安静下来。

　　“喜欢抱抱么？”

　　以利亚听见那个人低笑着如此问他，他闭上了眼，身体就这么软了下去，如水鸟扎进它那深不见底的、倒映着天空和红松林的湖水。

　　“……嗯，喜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同梦呓。

　　“但是以利亚只想这样么？”神子的声音是罕见的温和平静，其中是难以察觉的引诱，如惑人走进的深沉良夜：“可以再多向我索取一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