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视》虞成阳

3、游泳

　　安联，太反人类了，我不仅要理一下这个关系，我和郑囡要游泳。首先，这属于危险指导。郑囡肯定在此之前没游过泳嘛。其次，郑囡不想穿女人的泳装，那他就要穿男人的泳装，那照世俗的眼光来看，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然后，这样，那这不是？
　　我说：“可是我是直男，安联。”
　　安联按他的逻辑把话再说一番：“对啊，你是直男，他也是直男，直男游泳，怎么了？”
　　我说：“可是他是女人的身体！”
　　安联说：“那我去跟他游咯。”
　　一个同性恋，一个男人。
　　我说：“可是你是同性恋，而她又觉得她是男人。”
　　安联烦了：“你事真多，阿荃，平日没看你磨叽。”
　　我说：“好吧，我去。”
　　我，喜欢安联。
　　然后现在我为了要了郑囡的心愿，跟他一起去游泳。
　　郑囡的声音明显是女的，她身体的曲线也说明她是女的，但她却说自己是男的。真奇怪。
　　进池塘，那是偷偷摸摸的，等父母都不在家，这好说，父亲去工作，母亲去打麻将，我家就我一人，我之后，父母再没能生出一儿半女，因此对我很严厉，都说独生子女是被宠大的，但我不是。
　　家里栓了条狗，叫二黄，是金毛，安联看见二黄就很亲切，往它身上扑，逗了一会儿狗，安联说：“那你们去游呗，我给你们看门。”
　　我最后对安联说了一句：“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呢？”
　　安联说：“也许我还只是心智未开的初中生吧。”
　　是啊，所有人都不会放心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以这样的方式相见，哪怕我说自己是同性恋，而她觉得自己是个男人，那都没用。
　　郑囡要跟我一起换衣服，换完衣服，我说：“等一下，我问一个问题。”我的眼睛看别处。郑囡注意到了我的视线。
　　“你是不是不会游泳啊？”
　　郑囡说：“我不会。”
　　我继续看远方：“那这不是只能从头教吗？”
　　郑囡说：“可能吧？我以为游泳一下就能学会嘞。”
　　我想，安联，如果不是我喜欢你，如果不是知道他把自己当男人，我定会觉得你是什么上天派来的媒婆，要把我和他搞成天作之合！
　　于是我就从头开始教，教到安联进来，说：“出来出来，你爸妈回来了！”
　　他并不像我这么介意，大大方方地看我们，而郑囡不慌不忙站起来，安联把衣服丢给郑囡，让他换衣，等爸妈回来只后，我们三个俨然在探讨功课。
　　一男一女这样，会被认为谈恋爱，但如果是两男一女，那就不是谈恋爱。
　　但安联又跟我谈事情，他说：“你没把郑囡彻底当男的，你看他分明是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我说：“那好歹也是个女人身体，那他变性回来再说。”
　　变性，又是一说，首先，大家都不看好变性人，其次，变性花钱，再者，变性减寿，且要打一直打雄性激素，最后一个，就是家长不同意。
　　我知道有重重理由，但我总要推脱一下，总之，我不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同性恋，因为我没跟男孩接过吻，万一我不是……那我岂不是会心动？
　　我认为我喜欢安联，但是我不能保证我对女生不会有反应，至少，这是一个女性身体。
　　安联说：“你认为他是男的，就不会对他心动咯，因为你不是同性恋。”安联说到激动之处就要解扣子，我一边别过头一边给他系回去，安联是个很单纯的人，我说了我不是同性恋，他就不会觉得我是同性恋，所以他要给我看他的身体，证明那套理论。
　　哎，那我要是坏人呢，我就可以这样，一边说不喜欢，然后光明正大地看，但我不是坏人啊。
　　郑囡说：“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是女孩，没关系的，我不勉强你了。”
　　我说：“你是男的。我这么认为，不过……我们一般是一群人一起玩，所以我很不自然。”
　　郑囡笑了，他说：“如果有你们这样的一帮玩伴，那很好啊。”
　　他真心说那话，我因此发愣，因此我又说了混蛋话：“不过，做女的又怎么了吗？你做女的，依然可以像男孩子一样。”
　　郑囡摇摇头：“不一样的。”
　　后来我有次正视了郑囡，忽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然后我想，我果然连女孩子的身体都不喜欢。
　　我教他游泳，也开始开他玩笑，像跟男生一样打闹，有一次我把他绊倒，他不服气要扳回来，我们较劲，但我没让他。
　　真正把他当男生，怎么会让他呢？男生，都是互不相让的。
　　但这件事还是被发现了，是一个小孩，他把这件事说了出去，他觉得没什么，只觉得那个姐姐新奇，但是听的大人却很有心，于是，告诉了我的父母。
　　我父亲当场给了我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