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先生他失忆了》诗人的猫

56、第 56 章

　　56、

　　但极致的绝望之后，临琅丞便觉得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了。
　　穆岘臣毫无表情，看着他的样子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明明他们昨夜才抵死缠绵过。
　　真可笑啊。

　　于是他嗤嗤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可能是因为临琅丞的反应实在是太诡异，穆岘臣即便有着再大的愤怒也突然泄了气。

　　“没什么。”临琅丞又重新冷静了下来，他本就想过这样的结局，只是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的那么快，所以他是对眼前的状态并不感到任何的意外，心头一直压着的那座大山反而消失了。

　　欺骗果然太沉重了啊。
　　即便他早已习惯了这个谎言，甚至将这个谎言当了真。

　　纤瘦的身躯在此时显得更加的脆弱，而他垂着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在冰凉的空气中颤抖着，好像在竭尽全力保持最后的尊严。
　　临琅丞竟是在最后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并未解答穆岘臣的问题，而是径直走到了他的身边，用最邪恶的语句说：“对，我是骗了你。”

　　他伸出手，试图去触碰穆岘臣受伤的指腹，却被神情诧异的穆岘臣躲开了。
　　穆岘臣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时候临琅丞还能用这副模样做这样的事情，难道就想要将这件事情遮盖过去吗？

　　但是不可能的。
　　他遭受到了欺骗，临琅丞这段时间或许一直在暗处静静地看着他的笑话。

　　他跟自己在一起，完全是为了这个已经过期的合约，又或者说是——钱。
　　刚刚才承认了自己感情的穆岘臣，无法接受自己被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蒙在了鼓里，对方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为了他的身份。

　　光是想想就想呕了。
　　他想起了曾经学校里或者是社会上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人的笑容、眼神，都让他作呕，因为他们和现在的临琅丞一样，都是为他的身份、为他所拥有的金钱而聚集在他的身边，而没有一丝的真心。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穆岘臣的心情难以用文字来表达，他躲避着临琅丞的触摸，声音几乎有点破碎。
　　他难以接受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以及后来爱上的人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光是想想便让他觉得恶心。

　　“真伤人啊。”临琅丞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中，保持着这样的动作许久没有动作，就连脸上的笑都慢慢消失了。

　　其实临琅丞觉得好累啊，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还有更累的时候了。
　　昨日的热度与激情已经全然褪去，独留下一地混乱。
　　临琅丞明白过来，穆岘臣再次讨厌自己了。

　　曾经的记忆与现在的记忆重叠，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当时那段无依无靠的时候，他好像看见了穆岘臣露出了和当时高中时一样灰暗的表情。
　　那是完全对生命漠视的表情，同时也打碎了临琅丞最后的希望。

　　他的指尖都开始颤抖了起来，但即便这个时候他还想要保留在穆岘臣面前最后的体面，所以他抿着唇，即便眼睛酸疼到几乎要落泪，也依旧没有让任何一滴眼泪落下。

　　有什么要哭的？
　　他明明是那个恶人。
　　要是哭了，才是搞笑吧。

　　可是他不想走，即便是将自己整个人都卑微到尘埃里，他也想要陪在穆岘臣的身边。
　　所以，即便是多了疲惫，即便是多了害怕，他还是坚定地握住了穆岘臣的手。

　　这一次，穆岘臣避无可避，只能被他抓住了。
　　而也在这个时候，书房的门被敲响，随即是管家先生推门而入的声音。

　　只是在进门的瞬间，管家先生好似便已经嗅到了书房内不太正常的气氛，但既然已经进来，那么管家先生便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同时对临琅丞与穆岘臣恭敬地道：“我为你们送来了早餐。”

　　说完，他便将托盘上的东西全部放在了书房中的长桌之上。
　　寂静的气氛，令他摆放东西的声音在这环境中显得尤其的清晰，也让管家先生的心感到忐忑。

　　等将托盘中的所有早餐尽数放在了长桌上，他几乎是逃跑一般地离开了书房。
　　而临琅丞他们也因为管家先生的打断而停止了争执。

　　穆岘臣是觉得没有必要了。
　　而临琅丞则是彻底地安静。

　　然后在极致的安静之后，他终于又有了动作。
　　他转身走出了书房的大门。

　　书房内安静了，穆岘臣像是懈力一般重重地摔回了自己的座椅之上，然后几近是头疼一般用手指拧了拧自己的太阳穴，这才让这种剧痛散去。

　　手上的伤口还在渗出鲜血，但是他根本无心顾忌。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感受着这迟来的宁静，但这份宁静又很快便推门声给打断，穆岘臣蓦地抬起眼睛，血红色的眼睛让人发憷。

　　临琅丞站在门口，手中提着医药箱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上前一步，将大门再次阖上。
　　虽然穆岘臣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但是从他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出他的烦躁，像是在说“你怎么还没走”。

　　但临琅丞怎么会走呢？
　　想尽办法欺骗穆岘臣，本就是为了继续留在这，无论如何他都不想离开这片温柔乡。

　　他慢慢地踱步过来，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将手中的医药箱放在了穆岘臣的面前，打开了医药箱，这才对穆岘臣说了第一句话。“手。”

　　穆岘臣呲目欲裂，他难以理解临琅丞现在的意思，他的头也很疼，根本无法好好地去思考。
　　见穆岘臣没有反应，临琅丞便也不再多说，只是伸出手，自顾自地将对方的手给握了起来，然后为他贴上了创口贴。

　　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失神，穆岘臣便已经被对方贴上了创口贴。
　　“你做什么？”穆岘臣已经被他搞得没有脾气了，他倦了，也累了，他搞不明白临琅丞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你别太生气。”临琅丞抿了抿唇，最终说出的话也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生气，呵。”穆岘臣觉得好笑，这只是生气吗？这是欺骗，临琅丞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他，欺骗了失忆的他。

　　他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是恋人，真的是相爱的，便不可能存在这么一个契约。

　　所以这是彻头彻尾的欺骗。
　　穆岘臣的愤怒消失，心底深处只留下了一片荒芜。

　　“这算是什么？”穆岘臣展开自己的手掌，向他展示自己被临琅丞用创口贴粘好的食指，若是以前，他或许会感动，可是现在他只剩下了困惑。

　　他觉得临琅丞太可笑了。
　　“先这样，好嘛？”临琅丞用乞求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垂着眼眸不敢看他。

　　穆岘臣想：这怎么可能呢？
　　临琅丞依旧还是不愿意离开，同时执拗地道：“我可以解释，我不想离开。”

　　但最终，临琅丞也没有机会解释，穆岘臣用极致的冷漠回答了他，可一开始的愤怒已经熄灭，独留下一地的冰冷，他指着门外，道：“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临琅丞整个身体都因为他的这句话颤抖了一下，整个人薄如纸片，好像稍微被风吹一吹便能倒下，但他最终却没有多说一句话，安静而乖巧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那你先一个人静一静，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聊聊。”

　　穆岘臣没有回答他的这句话。
　　临琅丞静悄悄地消失了，而穆岘臣则一直呆在那间书房，直至晚上都没有出来，期间唯一见过他一面的只有管家。

　　可管家先生出来之后，却愁容满面。
　　临琅丞便问管家。“他怎么样？”

　　管家先生摇了摇头。“一直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我将吃的放在了桌子上便只能离开了。”
　　临琅丞的脸色便也不好了。

　　管家先生盯着临琅丞的脸看，最终用怀疑的态度询问。“临先生您是和穆先生吵架了吗？”
　　这让管家先生无法理解，因为他知道今早的时候穆先生还跟他叮嘱过不要进去打扰临琅丞睡觉，当时穆先生的表情还很轻松，即便是管家先生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快乐。

　　可短短的时间，变化却是那么大，所以他无法理解。
　　“你们是因为什么事情吵架？”

　　临琅丞闭口不言，他怎么可能告诉管家先生真相。
　　见临琅丞不愿意多说，管家先生虽然着急，却也没有追根究底，只是继续问：“那穆先生现在……”

　　“先让他安静待着吧。”临琅丞静静地望着上面紧闭房门的书房，愣愣出神。“如果到晚上还没出来，便去叫他吧，毕竟好歹得休息啊，就跟他说我不在房间吧。”

　　这句话一出口，管家先生的脸色剧变，大约是明白了这次问题重大，但他却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便也只能沉默不谈。

　　大约到了晚点的时候，穆岘臣依旧没有出来的意思。
　　临琅丞心里着急，担忧不止，可是却又不敢上去，便只能去找管家先生。
　　“看看岘臣的情况吧，他一天没有出书房门，我很担心。”

　　管家先生明白临琅丞心里的纠结，便点了点头，很快便上了二楼，同时敲了敲门。
　　临琅丞跟在管家身边，躲在房门之后，他很想要探头去看一看穆岘臣的状态，但踌躇了一下却依旧不敢向前探一步。

　　但很快，他便没有心情考虑自己的纠结了。
　　书房内传来了管家先生担忧的声音。
　　“穆先生？穆先生？”

　　临琅丞几乎是立刻动身进了书房，在看见倒在地上的穆岘臣的瞬间，他便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