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星人复仇记》第贰夢

2、第 2 章

　　含血愤天地盯着嚣张如它主人般的跑车呼啸而去，凌浣揉着疼痛的身体，慢慢从地面爬起来，他的鼻涕已经挂在上唇上很久了，冰冰凉凉的，早已失去体温。

　　他哈出一口白气，想着自己一地鸡毛的生活，头痛欲裂，身上的伤痛反而没什么强烈的感觉了。

　　无论如何，他得去找小伊，小伊需要他，需要一个真正爱她在乎她的男人，而不是刚才那种有暴力倾向的神经病。

　　这一路，他走得有些慢，想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想，脑子里乱糟糟的，又依然一片空白。

　　十几分钟的路程被他走出了翻山越岭的感觉，他刚走到路口时，便看见那辆跑车从小伊的楼下驶出来，都怪他视力太好，一眼就瞧见副驾驶位多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脸娇笑的段梦伊。

　　女友要跟其他男人去约会了，这个事实不啻于惊雷，直直地劈在凌浣的身上。

　　此时雨势渐大，他拖着行李箱像个幽灵一样出现了，浑身上下还滴着水，头顶上是乌泱泱的大片乌云，风里裹挟着凛冽的寒气拂面过来，他知道自己狼狈，但是任何明知故犯的轻贱行径都激不起一丝水花，他的心沉闷得像一个湖泊，唯一能吹动湖水的只有小伊。

　　凌浣的身体僵直，雨水滑过他的侧脸，那儿还火辣辣的疼，他一偏头就好死不死地对上了一双戏谑的眼睛，那看着人畜无害的眼睛里藏满了不堪、阴毒、狠戾，却表现得稀松平常，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之前的挑衅和殴打一般，满是虚伪的恶念。

　　好啊，不怕跟你杠上，想从我手里抢走小伊，除非你把车开过来，从我尸体上碾压过去。凌浣丢开手里的东西，双臂张开，像个出精神病医院逃出来的病人一样，莫名其妙地拦住了缓慢行使的汽车，他任由雨水顺着下巴一滴滴落在地上，颇有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态。

　　盛稚孑自然是掐着时间点儿等凌浣亲眼看到他接走了段梦伊才开心啊，要不然他费心费力的图什么嘛。

　　他瞧着凌浣气都喘不匀的病娇样子，内心很爽，今天不过就是个餐前开胃菜，凌浣啊，你怎么就这副德行了，为了你的小伊，你可要长命百岁、皮糙肉厚才行。

　　盛稚孑表情淡淡地转头对段梦伊说：“小伊，你男朋友回来找你了，他堵着路口，怎么办啊？”

　　段梦伊皱着眉，还是让盛稚孑停下车。“我去跟他说清楚，让他别这样丢人现眼，你等我一会儿。”

　　“欸，小伊，打把伞，下着雨呢。”想想不对，还是自己亲自给她打伞吧。“等等，我过来接你。”盛稚孑从车里拿出一把纯黑色的雨伞，下了车，然后一脸看好戏似的盯着不远处的落汤鸡，慢慢走到段梦伊那边，替她开了车门。“可爱的美女姐姐，请。”

　　身材好得无可挑剔的男人撑着伞绅士地拉开车门，说着永远不嫌腻的称呼恭请她下车，举手投足让段梦伊脸红心跳，她受宠若惊的从副驾驶下来，冲帅哥眨眨眼。“谢谢噢。”

　　“呵，客气什么。”盛稚孑回笑。“对了，小伊……”他低头贴着小伊说了点什么，段梦伊先是一脸娇羞，然后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她将目光移至凌浣那边，然后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

　　就在凌浣将拳头都要捏出水来，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拉扯他们的时候，盛稚孑很绅士地拉开了与段梦伊的距离，并且将伞交到她手里，绕了半圈坐回了车上，把交流的权力和时间留给他们。

　　他的目光就透过昂贵的挡风玻璃落在凌浣的脸上。刚才下手果然太轻了，只是微微隆起还没破皮还没见血，还没打得他牙齿松落，跪地求饶呢。这算什么报复，太小儿科了，看来得加把力道，推波助澜。

　　段梦伊因为太矮，跟高大的盛稚孑并排走着实在不配，所以把买来一直被她嫌弃的恨天高穿在脚上，忍着痛一步一步走向凌浣。

　　凌浣喉结动了动，跟车里人错开目光，转而落到小伊身上，他只想问问小伊是不是真的要跟着这个男人走。

　　“阿凌，你挡着路口干什么，这人来车往的，你挡着别人多不好啊，不放心的话大可同行，实在没必要这么幼稚。”小伊在男神的授意下冷着脸对凌浣说道，当然不乐意他跟着去，瞧他那样，真是丢脸到家了。

　　段梦伊虽然长得不算漂亮，但是善于打扮和修饰自己，而且讲话时绝大多数都是慢条斯理，温声细语。

　　凌浣一听小伊甜美的嗓音，表示要带他同行，之前的不快已经消退了一半，他暗自庆幸自己回来了，小伊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她不会真的跟自己闹分手的。

　　对了，她的生理期就快到了，说不定是因为这个才变得喜怒无常。

　　凌浣无视旁人的存在，一脸急迫的点点头。“我要去。”

　　段梦伊眼底浮现一股厌恶，但碍于盛稚孑的交代，她不好发作，努了努嘴：“可是，人家的跑车只有两个座位，你……啧……”

　　只能打包拖行。

　　段梦伊想着这个画面忽然神经质地“咯咯咯”的笑起来，的确，她非常爱笑，生活态度也是乐观向上的，所以凌浣笃定地认为这样的人生伴侣很合拍，很钟意，他哪怕不是因为自己有隐疾，也是真心喜欢小伊这种活泼可爱的女孩子的。

　　“小伊……”凌浣想牵她的手，却意识到自己脏兮兮的一身，识趣地缩了回去。“小伊，别去，要不然我就陪你去。”他知道自己女友天真烂漫没什么心机，太容易上当受骗了，不守护她是万万不行的。

　　“我去挑礼服，你懂欣赏么？真不晓得你脑袋里想的什么，人家小孑是多豪爽多坦荡的君子啊。”

　　“是不是君子不知道，但是勾引我女友就是不对。”凌浣吸吸鼻子，将被打肿的脸侧过去，不让小伊看到，他不奢求女友会嘘寒问暖，但至少要保留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虽然也没啥形象。

　　“哪有你说的那些污秽不堪的东西，你见过这么坦荡的勾引吗？。”段梦伊撑着伞躲避周遭人投来好奇的视线，她撇嘴将伞递到凌浣头顶，压着声音说：“你先让到边边啦，你堵在这里，别人怎么过路呀，快点。”

　　凌浣没再坚持，小伊说得对，不能以自我为中心堵塞交通，不能给她带去不好的影响。他抿着唇，将行李箱和塑料袋移到人行道上，对小伊说：“来，小心踩到水洼，慢点儿。”

　　他没什么坏心思，他只是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可爱的女孩罢了。

　　“刚才小孑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去他那儿工作，每个月开3万的工资，但是……”

　　凌浣毅然决然地拒绝：“不去。你是我女朋友，我不会把你让给他的。”

　　段梦伊嘟着嘴瞪着他：“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干嘛呀。”

　　凌浣嚅嗫道：“那你说完。”

　　“小孑家里的老管家正好身体不适，这阵子照顾不到家里方方面面，需要一个助手帮助修剪花园的枝桠，打扫房间，煮饭什么的……你不是最在行了吗？我之前就跟他提过一次他就记住你是干园艺方面工作的，天，这么好的工作待遇，你还拒绝？你是不是脑子进水啦？”段梦伊伸出玉指戳了戳他脑门，语气很平缓，一点儿没生气的意思，仿佛在商量。

　　凌浣当然知道那是盛稚孑的计谋，他开这么高的条件，上哪儿都能找着人，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肯定没安好心啊。

　　他不去。

　　别说盛稚孑那小子是个疯子，不仅惦记自己的女朋友，还带着恨意打了他，就算没这档子事他也不想占别人便宜，什么高薪、什么条件优渥，这社会上骗人的行当还少吗。

　　他可没那么幼稚。

　　“小伊，我工作可以再找，我绝对不会让你饿肚子的，咱别信那家伙的，那人心术不正，他……”

　　段梦伊刚才还跟凌浣一起撑伞来着，听他诽谤自己的男神，还一副既没本事又清高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出来。

　　人跟人真的不能比，一比较就相形见绌。

　　她移开了伞，反正那人都湿透了，脑子也进了水，再淋一会儿说不定还能清醒点。

　　“小伊我……”凌浣能感觉到她的明显冷淡和失望，但是这个是原则问题，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他刚丢了工作，马上就有一大款追着劝着要聘用他，他何德何能呀？

　　来这座城市打拼本就不易，根本不敢奢望太多不切实际的东西。他只想跟小伊过着平淡的生活，四季三餐我和你，以后还可以考虑添个娃娃，他再辛苦一点就是了，大多数人的人生不都这样过么。

　　“你自己考虑吧，塑料口袋里有钥匙，你先回去洗澡换身衣服，我陪小孑去换一辆车，这车，坐不下第三个人。”

　　“小伊，一定要去吗？”

　　段梦伊扭头浅笑：“你可以不去。但是阿凌，我希望你做出正确的选择，而不是因为嫉妒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不堪，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好人多，不是么？”

　　凌浣失语，这事儿跟嫉妒没关系……

　　咬着被冻紫的嘴唇，他脑中出现一瞬的空白，但很快就被现实扇醒，自己是劝不住小伊的。

　　无措的看着段梦伊的背影，他不想妥协。

　　“还不快回去洗澡，真想弄感冒啊，我可不会照顾人喔，回去的时候随便帮我把梳妆台上那个滴眼液带上，眼睛有点儿不舒服……”段梦伊嘀嘀咕咕的走向了跑车，盛稚孑的视线还留在凌浣那边，他抬抬眉，露出一副胜利的神色，换来凌浣的平淡对视。

　　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凌浣不计较，但是小伊给了台阶总是要下的，要不然他今天就真要无家可归了。小伊说得没错，全程贴身保护，他不信那个姓盛的小子能当着他的面对小伊做什么不轨的举动。

　　“小伊，你别单独跟他去，我上去洗澡，马上来找你。”凌浣想通了，为了保护单纯的女友，他豁出去了，要什么面子，自己女友的安全才最重要。

　　小伊懵懂幼稚，可自己并不傻，一定可以揭露这个坏男人的道貌岸然，只要盛稚孑敢动手动脚，他一定保留证据，告得他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这样既可以给小伊一个警醒，也避免这个坏家伙去霍霍别的女孩儿。

　　凌浣利索地回去洗了澡，换上了干净保暖的衣服，但也止不住地打喷嚏、流鼻水，他随意翻找了一些感冒药片吞下，又将糊了一层泥水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望着洗衣台上小伊的蕾丝内衣和内裤，他想着晚上回来的时候再手搓，那一套很贵的，一旦弄破弄串了色，又得买新的了。

　　“哎，怎么又把袜子丢一块儿。”凌浣拧着眉，将小伊的袜子放入洗脚盆中，还是得晚上回来洗……

　　再瞅瞅房内，似乎现在都没有顺手能做的事情，哦，有，厨房的垃圾得提下去倒了，要不然很容易滋生蟑螂。

　　拨通小伊的电话，以为她刚才只是随便说说，怎么可能为了专门带上他，盛稚孑还回去换辆车呢，这不挺扯吗。

　　反正不论他们去哪儿挑衣服，都得跟过去，一路保驾护航。

　　“洗好了？下楼吧，从侧门出来，我们在一辆白色的宝马里等你。”

　　凌浣怔了怔，还真是莫名其妙。

　　“听到没有啊，好歹吱个声呗。”段梦伊有些不高兴的嘟哝。

　　“嗯嗯，听见了，小伊，我马上出门。”凌浣欣喜，既然那个白痴不介意当电灯泡，待会儿就用一千瓦电力电死他这个不知好歹的蠢蛋。

　　跑出去等到电梯了凌浣才想起眼药水忘了拿，小伊喜欢佩戴各种眼色的美瞳，润眼液必不可少，一般牌子的不好用，还得买有清洁效果和消炎效果的，这个特定的眼药水都是凌浣咨询了好多眼科医生，总结出来的。

　　三年了，他懂她。

　　拿了眼药水还不忘带上美瞳收纳盒和镜片吸棒，小伊的眼睛很敏感的，每天不能佩戴太久时间，得监督和提醒她。还有什么需要带上的，噢，她今天穿高跟鞋出门，脚趾和后跟一定会痛，得准备一双舒适的休闲鞋，还有人体工学设计的护足增高垫……

　　女孩子一定要精致可爱，不能像他这么不修边幅。

　　凌浣花在自己身上的时间少得可怜，却对小伊面面俱到，呵护备至，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吃亏，反而认为理所当然。

　　正当他要出门时，听见阳台的洗衣机发出一阵尖锐的“滴滴”的声，他焦虑地拍着大腿，低吼道：“怎么又坏了，上个周才修好的。”

　　生活不是苟且，是实实在在的经营和打理，凌浣出门前又打了电话预约修理工，被告知工期已满，起码下周才行，上门维修起步价200元，想着离职后的存款已经花光，日常生活开始捉襟见肘，再来品味小伊对着新包包的一脸灿笑，他捏着拳头自责不已。

　　想着一次次承诺给她好日子，现在呢，不但一地鸡毛，还一地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