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卓越Y城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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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云川跟乔之珩一前一后走向手术室，护士给他们俩介绍：“今天有两台连体婴分离手术，第一台手术的两个孩子叫罗晴和罗朗，今年五岁，是一对姐妹，她们各自拥有独立的心脏、肝脏、肾和膀胱，但髋部相连，两姐妹共用一条结肠，远端小肠相连。因为姐姐罗晴在数学上表现出了一定的天赋，因此父母决定保留罗晴。”
“先带你们来看一看这两个孩子。”护士领着晏云川和季砚柏来到手术准备间，罗晴和罗朗穿着一样的白色病号服，躺在手术床上，两个小女孩长得非常可爱，她们的脸都偏向了远离对方的那一侧，同时在默默地流眼泪。
晏云川看着不忍心，他找护士要了纸巾，蹲下去给她们俩擦眼泪。
罗晴和罗朗的手腕上各绑了一条手环，上面写了她们的名字，因为同卵双胞胎一般长得非常相似，为了防止在手术中出现错误，特意做了这样的区分。
获得了生存权利的罗晴哭得更厉害一些，她拉住晏云川的白大褂，一边抽泣一边问：“医生哥哥，你能不能把我的手环换给妹妹？”
小女孩这一句话，让晏云川心里难受得跟被一根针扎穿了似的，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乔之珩蹲在了罗朗身旁，也给罗朗擦眼泪。罗朗睁大了眼睛，乌溜溜的眼珠子，却没有一点神采，她问乔之珩：“手术是不是很痛呀？”
乔之珩摸着她的脑袋，轻轻地说：“会有一点点痛，但医生会给你打上麻药，你就像……去睡一觉。”
罗朗说：“我知道睡一觉就是死了。我有个好朋友，他也在医院里睡了一觉，然后就不见了，只剩下了他的弟弟。医生，我睡醒后，是不是就能见到他了？”
乔之珩的眼眶湿润了，他说：“会的。”
罗朗露出了一个笑：“那我没有那么害怕了，谢谢你，医生。”
护士将罗晴和罗朗推进手术室，晏云川和乔之珩则被要求去到教学区，那里有一块屏幕，实时将手术进程转播着。
在麻药生效前，两个小女孩还在哭，罗晴哭着说：“我讨厌数学，讨厌数学！”
罗朗没有说话，她一直睁大着眼睛，留恋地看着手术室里的一切，最后目光瞥向了晏云川和乔之珩在的方向。
她张开了嘴，喃喃得说：“既然大人们只想要罗晴，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呢。长大，是很辛苦的啊……”
罗朗闭上了眼睛。
晏云川别过头，白大褂下的手握紧了拳头。
“晏云川，乔之珩，看屏幕！”主刀的刘大夫已经用手术刀切开了罗晴和罗朗，手术刀和手套上都是血。
他抬起头，凌厉地扫了一眼晏云川和乔之珩：“我们的母亲十月怀胎将我们生下来，她在怀孕和分娩期间承受了许多痛苦，但作为婴儿被生下来的我们一无所知，我们天真地以为生命的到来非常容易，因此不懂得珍惜它。”
“有人抽烟酗酒，有人好逸恶劳，有人不思进取。他们这一生浑浑噩噩虚度到死，从未珍惜过自己的生命，因为他们活得太容易。”刘大夫说，“一个不热爱生命的人是没有未来的，我们必须要知道生的可贵、生的艰难，才能生得精彩。”
为了罗晴精彩的一生，刘大夫用手术刀宣判了罗朗的死亡。
晏云川眼睁睁地看着代表罗朗心跳的心电监护仪归为一条直线，她的那颗心脏从此将不再跳动。
这场手术的二助跟护士一起，将罗朗小小的尸体装进了裹尸袋里。刘大夫则带着一助给罗晴的伤口止血、缝合和植皮。
他们笑着说：“Y城的未来会有一个了不起的数学家。当一个人的生命有了两个人的厚度，他凭什么敢浪费自己的天赋不努力？当一个人知道他的生命是通过战胜另一个人才获得的，他又怎么敢不去赢过更多的人？”
这就是Y城繁荣发达的秘密——这里人人努力，人人上进，人人都知道生命宝贵。
手术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漫长的五个小时，乔之珩走出手术室时，趔趄了一下，还是晏云川及时扶住了他。
钢铁义肢没有那么好用，他此刻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
护士笑容满面的对他们俩说：“罗晴的手术很成功，辛苦小晏医生和小乔医生了，希望你们能从刘大夫的教学里有所收获。现在你们先去吃晚饭吧，今晚七点有第二台手术，这一台手术更为特殊一些，请你们务必准时参加。”
晏云川问：“晚上的那台手术特殊在哪里？”
护士翻看病历本，皱了皱眉头：“这一对兄弟叫谢林红和谢林绿，马上就要满十岁了，因为兄弟俩的关系非常好，所以迟迟不愿意做手术，一直拖到了现在。医院认为，再不做手术就来不及了，因此给他们家下发了强制手术通知单。”
“强制手术通知单？”晏云川看着护士，“所有的连体婴都必须切除吗？即使他们自己愿意以这个样子活一辈子，不参与你们优胜劣汰的卓越人生，也不行吗？”
护士脸色变了，她怒目瞪向晏云川：“当然不行，正常的人类只能拥有一个头颅，一个躯干，一套四肢，如果他们以这样共生的状态继续生长下去，寿命至少会缩短二十年。更可怕的是，这样多丑陋啊，他们小的时候不懂事，长大了就会知道，没有人愿意给一对连体兄弟提供工作机会，他们也无法完成恋爱和生育，只会互相拖垮彼此的人生！”
晏云川点头：“我懂了，虽然你们大力推崇连体婴对人类进化的重要性，但你们又发自内心的鄙视人类连体而生的状态，你们并不将一对连体婴视为两个人，他们只是‘一个人’和‘他的一份养料’，至于谁能成为人，谁会变成养料，就交给伟大的达尔文法则。”
“好一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晏云川做了一个反胃的表情，“你们还真是恶心。”
“你——”护士指着晏云川，怒道，“你的实习报告还要不要了？”
晏云川脸变得很快，他立刻露出一个笑来：“只是开个玩笑，姐姐，我们先去吃饭了。”
说完，他朝护士挥了挥手，然后拉着乔之珩，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走去。
乔之珩的腿还有点跛，晏云川想要扶他，被他拒绝了。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晏云川，晏云川坦坦荡荡地把脸转过去给他看：“想说什么就说。”
乔之珩的眉头一拧，他说：“你这样激怒NPC，恐怕会影响通关。尤其在一些副本里，NPC发怒后会发生异化，战斗力非常惊人，你身上如果有他的仇恨值，他在整个副本里都会一直追着你。”
晏云川弯着嘴角，心情似乎因为乔之珩的善良变得好一些：“谢了，我心里有数。你过了几个副本？”
“三个。”乔之珩如实回答，他环顾四周，问晏云川，“你是要去食堂吃饭吗，方向好像不对。”
“我们得先去接个朋友。”他说起那个朋友时，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变得柔和起来了，但他自己没有意识到。
乔之珩很聪明，他问：“是你的队友吗？这是一个六人副本，我还一直没有见到第六个玩家。”
“是他，他很强。”晏云川说，“就是脾气有点古怪。在这个副本里，于邺他们三个人明显已经是个绑定的利益集团了，他们追着你来，乔之珩，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乔之珩迟迟没能回答。
晏云川问：“你是还没想好，还是认为那个巫蛊偶很强，你完全可以一个人解决他们三个？”
“不是的。”乔之珩低下头，“我不会跟你说的。”
晏云川看着乔之珩，诚恳地说：“我对你的巫蛊偶不感兴趣。我们来做个简单的交易吧，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向系统抵押了什么，我们可以结成短暂同盟，互相交换副本线索，在不违背对方底线的情况下互相帮助。”
乔之珩讶然：“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不记得我向系统质押了什么。”晏云川向乔之珩释放了一点诚意，“这个交易你不吃亏，六人副本，你跟我们站一边，才会有赢的机会。”
乔之珩说：“我本来就欠你一个人情，就算你不跟我做这个交易，我也可以告诉你的。”
“是吗？”晏云川笑着摇摇头，“不一定，你的戒备心很强，我能看出来。”
乔之珩也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只会微微上扬嘴角，于是就显得这个笑很淡，带有一种中国画式的留白美感，很清雅。
“因为我的质押物很明显。”乔之珩扶着墙，给晏云川抬起了他的义肢，“我在现实世界里是一个芭蕾舞者，系统判定腿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因此剥夺了我的一条腿，并给了我一个义肢。我还不太习惯用这个义肢，站久了或者跑快了，都会有点跛。”
晏云川大概能猜到乔之珩是个舞蹈家，但没想到他是跳芭蕾的。晏云川对芭蕾的了解仅限于四小天鹅，他知道芭蕾是个过于高雅的艺术，这样一看也很贴合乔之珩整个人的气质。
“有机会真希望能看到你的演出。”晏云川说，“你一看就是个很好的舞者。”
乔之珩只是笑了笑，他问晏云川：“你为什么会不知道自己质押了什么呢？”
晏云川叹了口气：“可能是倒霉吧，我应该质押的是跟情感或者记忆有关的东西，所以被系统抹去了相关的记忆。”
“那很浪漫。”乔之珩看向晏云川的眼睛，“在红庙街影院系统的大部分人，质押的都是物质类的东西，比如于邺，他的质押物是现实世界里的财产。但你不一样，你有比物质更宝贵的精神，能被系统判定为最珍贵的情感或记忆，一定非常强烈、非常美好。”
富有艺术家气质的乔之珩这样对晏云川说：“我始终觉得，一个人格健全的人，他的精神财富应当重于物质财富，这一点我没能做到，你做到了，真了不起。”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卓越Y城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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