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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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来得太早太突然……
久到许久以后很多人已经忘了，却有个人记在心里。会在偶尔记起那时的无助和慌张……
你跌跌撞撞走了很久……
她记得连你都已忘了的最初的那条路……
会记得，也有最初的愧疚……
她在心里无数次说过对不起……
可是这些，你或许都不会知道……
这一天，实在来得太早……
嗅久了消毒水的味道，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秦燕华几乎有些仓皇的无所是从起来，轻轻放下叶潇，将额上散落的粘着汗水的碎发捋上了额角……
三个月，春天早已匆匆走过，入了夏，路边的梧桐上攀着的知了吱吱的拖长着声音直叫着，眼前有些恍惚起来，这又是夏天了……
下意识的伸手向后探着，直到手指触及身后绵软的身体才猛然惊醒……
又忘了，这之后是再不能牵着的了？
秦燕华回头看了看……
应该是长高了些，或许是没有？
指尖盖过细软的头发，轻轻沿着稍稍有些低下的头比了比，在身侧簇新的衣料上滑下……
这是新衣服呢，怎么不见高兴？
压了心中叹息，蹲了下来，眼睛恰好对上叶潇有些恐慌却还是澄澈的眼神，细嫩的面皮似乎太久没有见过阳光，额角的血脉隐约透出清晰地脉络，淡淡的青色……
秦燕华伸出的手迟疑了些，停在了半空中，慢慢的又缩了回来，背在身后紧紧的握住，站了起来，“笑笑……”她沉了气，生生的扛着压在胸中的大石，“今天妈妈不抱你了。要自己走回家……”
似乎没有听清，叶潇有些企盼的抬头看了看秦燕华。
秦燕华的身影渐渐的远了些，叶潇有些害怕的看着秦燕华的脸色，张了张嘴，又抿了下去，没叫出来……
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叶潇眨了眨眼睛，又慌慌张张低头看着灰白色的路面，似乎是在努力幻想着身后那双手暖暖的保护着自己，颤颤的走开步子，失却了平衡身体也不由自足的晃了起来，又愣愣的站住，不敢再迈出……
只是片刻，似乎有些不甘，终于还是收了先前生出的些许胆怯，小心翼翼的又迈了出去……
跌跌撞撞的走过了几步，秦燕华眼见着他小小的身子似乎近了些，神色也有些欣喜的焦急，几乎就要扑倒，下意识的想要截住那不稳的身形，只听着耳边传了他有些细弱的央求声：“妈妈……”
秦燕华心头轻轻一敲，是在乞求呢？已经开始种下了乞求的种子……
秦燕华愣了愣，没有应答……
听到他又一声有些急迫的唤道“妈妈……妈妈……”稚嫩的声音中渗透了些不同寻常的细碎的沙哑……
“自己走……”秦燕华轻声说道，温温的却带了些近乎残忍的冷漠。
叶潇那原来还有些急切的身形也轻轻一震，似乎并没有听明白，只顿了顿又急切的追着秦燕华退后的身影迈了几步，终于是急了些把持不住平衡扑倒在地……
轻轻的，声音几不可闻，似乎是一片还很鲜嫩的落叶，轻轻的就落在地上……
四周似乎是寂静下来，叶潇用力的撑了撑身子，仰头看着似乎遥不可及的秦燕华，薄嫰的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又用力的闭了回去……
似乎是忘了哭，又似乎在积攒着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秦燕华几乎可以听到他用力呼吸的声音……
似乎是忘了痛，他甚至努力的用仅余的右臂撑着自己小小的身子，只是这些努力攒起力气也少得可怜，无论他怎么努力落在秦燕华的眼里也只剩了近乎无望的蠕动……
安静下来，安静得连呼吸都开始浅浅的不再听闻。
秦燕华捂了捂自己就要哭出的嘴巴，她知道他累了，让他一下子开始背这么多一定很累的……
“啊……啊……”是小孩子所特有的尖叫声，只是单调的一直叫着，没有再多的变音，却一声比一声用力，渐渐有些尖锐起来，刺耳的，听着像是用刀子刮着瓷砖的声音，一声一声的刮在了秦燕华心上，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绪全都叫出，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
也许，这就是笑和哭的衍生……
他似乎不会哭……
……
秦燕华失了神，愣愣的站在那里……
“你这做妈怎么这样，自己的娃儿跌倒了也不扶起来？”好心的过路人伸手轻轻一拉，喉间囫囵滚过一声讶异，也收了原先有些高扬的嗓音，轻声叹息，“再怎么样，也是你自己的孩子。小孩子也是会记得的……”
秦燕华回过神来，看了看脸上沾了许多尘土的叶潇，又轻声说，“记得，就记得吧……”
这么多天，他或许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生死间徘徊过……
却已隐约知道自己的变化……
他一向是很聪明的……
原先圆圆的脸有些瘦了下来，陌生的……
他睡了很多天，在秦燕华几乎都准备放弃的时候……
似乎不情愿张开眼睛睁开眼睛，仿佛是经历了很久很久的旅行一般疲惫，只来得及发出很是短促的一声“啊！”之后又昏昏的闭目睡去……
秦燕华伸手弹了弹他脸上的灰尘，额头上擦破的伤口渗出了些许细密的血珠，鲜红色，未及落下又在空气中腐朽成褐色，越发的显眼了……
“疼吗？”秦燕华轻轻指了指额上的印痕，看了看嘴唇轻轻颤抖的叶潇，没有预料中似乎带着委屈的嘟囔，“妈妈，难受……”只是恍惚的看清了秦燕华的面容，然后紧紧闭起了眼睛……
秦燕华记得他醒来，有些惊喜，更多的竟然是恐惧……
睡了很久，稚嫩的嗓音也有些干干涩耳，细弱的只是不住的叫着妈妈……
一直都很乖，只是极其低微的声音抱怨，难受。
他似乎是忘了怎么哭的……
然而这次，却是不愿再见了……
秦燕华轻轻抚了抚他的头，不顾他紧紧闭起的眼睛，柔声道，“站起来就继续走，自己走回家……”
这时，他才装上假肢不久，早已学会了站着，却始终不敢再迈步，许久才怯怯的伸出有些陌生的腿，踩着陌生的步伐努力磕磕绊绊的学走路……
甚至，更为的艰涩……
站起来，继续走回家……
他不明白秦燕华为什么要这样，木木的往前走，摇摇晃晃没有人扶着……
也许，是不要他了……
……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叶潇朦胧的神志似乎清晰许多……
嘴唇几下翕张，似乎就要脱口而出，然而声音又被自己静静的吞了下去，残留下半句极不清晰的，“爸爸……”
叶潇似乎觉得自己冰冷的身子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环起，修长的带着些香烟气息的手指在脸上滑过，很轻，却是从脑后传来的很是愤怒的斥责……
“你干什么？”
秦燕华轻轻按上自己有些刺痛的脸颊，扯了扯怎么也弯不起来的嘴角“只是，想让他知道一些事情而已……”这是叶城第一次动手，自己实在是过分了……
“你现在让笑笑走着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现在……”
“我知道……”秦燕华低声笑了笑，“可是他还不知道……”
“不知道的我们都可以慢慢教，总有一天他会学会的。”
……
预料中的争吵，叶城紧紧的护着他，怀里传来温温的暖意让叶潇似乎已被忘了的话语又点点拾了回来，“爸爸，不要，不要……”
叶城心尖似乎被极细密的针尖刺破，渗出了血珠又被他的轻轻抹平……
声音惧着了些，有些沙哑，却伏在耳边一次次的说着……
是不要吵？
还是仅仅是将被抛下的恐惧？
……
夏天的夜，即使只是初夏，也有些闷闷的让人难以入睡。
白天里擦破的伤口到了晚上有些发作起来，叶潇迷迷糊糊的睡着，闭着眼睛唔了几声，似乎是碰到了脆弱的地方，原本转了转的身子乍又转了回去……
秦燕华轻轻的把他环了起来，只手搭在肩上轻轻的拍着后背，另一只手缓缓的大蒲扇……
不知道过了多久，搭在肩上的身子不安的扭了扭，秦燕华拍了拍便又定了下来，后颈沾上几滴温热的液体，轻轻的砸在上面，连水花都未及碎出就已消散……
是他，终于哭出来了……
秦燕华轻轻把他放了下来，擦了擦他的眼角……
似乎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找不到爸爸妈妈，也找不到倚靠。
走了很久，很害怕，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终于惊醒，迫不及待的睁着眼睛。
大大的蒲扇一下一下的扇着带来些许的凉意，秦燕华轻轻擦了擦自己的脸，放下手上摇着的蒲扇，拉了拉掖在肚子上的薄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摇了摇头，还是有些不安，原来迷糊的眼睛也睁大了些，似乎是哭久了之后有些嘶哑的嗓音急切的说着，“妈妈不要，不要笑笑了……”
“不会的……”秦燕华心头一凛，柔声辩白。
“笑笑乖的！”
“乖……”
“不疼……”
“恩，不疼……”秦燕华眯了眯眼睛附和着，伸手轻轻的按上已用心包扎好的伤口，新长好的细嫩的皮肤又被磨破，握在手中都有些颤抖着，怎么会不疼?
“怕……”带着些委屈，有些微弱的声音说着。
细弱的声音终于又安静下去，秦燕华擦了擦眼角，挨着他躺了下来，没有睡意，只在心中默默的道歉……
这样的路，总得走过才知道艰辛……
这样的路，因为不能陪你一起走完……
所以……
很抱歉现在就让你一人走……
这一天，请开始负责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番外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