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诡异蒸朋异界的我只想回家》不盐

16、第 16 章

　　一句话出口，梅甘几乎要投入那灼烫火焰的精神就折返了回来。
　　焦杂的噼啪声仍回响在她脑海中，但另一个声音陡然穿插而来，勒令她从灼热的痛苦中苏醒。

　　她一个激灵抽了半口气，大口喘了几声。
　　那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抹一把全是冰冷的感触。

　　“草……”梅甘喘着气表达了自己的感想，“非常感谢，卡萨维缇先生。但下次请提前说一……”

　　高林脸上可恶的笑容根本没下去过。

　　“……我知道了。”梅甘轻声道。
　　“知道什么了？”高林放缓了声音，慢悠悠的问。
　　“在这世上，拥有灵能，就肯定避不过这种事。对吗？”梅甘叹了口气，直起因猝不及防的痛苦而弯下的身来。
　　“换成普通人，那就只是个关于百年前贵族家族的密辛，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故事吧。”她压低了自己的思绪，轻声叙述一段显而易见的推理。
　　而高林却没正面回答，只是笑着反问：“为何不打开书本，亲自寻找答案呢？”

　　……很好，梅甘已经完全看懂了这家伙的恶趣味本质。
　　在高林的视线余光里，她抽动了一下嘴角，却只是腼腆的低头，温和的笑道：“感谢您给予我的学习机会。”

　　温良的油灯照耀在她身上，如近在咫尺的日落给她镀了一层黄金在脸旁。
　　换个别的什么人或许还会有种她开始变得温顺了的错觉，但高林不一样。他看得到她微笑下的那些……她是疏离的、冷漠的、固执的、坚硬的、并不在乎这个世界的。
　　没错，她不在乎这个世界，当然也就并不在乎他。她对他的一切温和都类似于一种习惯行为，就像有时候人会想掰一掰手指……在许多时候，那并不证明他们的手指真的需要活动、英武的权威也真的需要被强调。他们只是习惯这么做了而已。

　　她只是习惯这么做了而已。

　　疏冷夜风吹过，吹得人心头安稳又冰凉。

　　‘一个普通的、和我一样的人’这么想。

　　“……噢。”那并未在她面前具有什么特别性质的人嘟囔了一声，再度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红与蓝。

　　——诅咒与狞恶的贵族阶级象征，那上头属于这样一个人的体温仍未散去。
　　他沉默半晌，再度抬眼看了看正专心看书的梅甘，随后歪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捞开抽屉、拿出个小小的布袋来。
　　随后，他把那枚戒指放进袋子里、拉动软布的细绳扎好口袋，看着它闪过一抹白光、袋身上头一道白色的圆环也亮了亮。

　　做完这一切后，高林·卡萨维缇看着剩下的那条项链——人造的‘龙息石’与令人惊惧的诅咒黄金意思意思互相嵌合，化作了一抹艳丽的美。

　　“一个问题。”他看着那赤蓝熔合之美与潜藏此下的暗影，沉声道：“你来自什么地方？”

　　梅甘翻过书页的手顿住了。

　　高林挑起了眉头。

　　是的，他一直关注着她的反应。

　　或许有人要说，他的行为模式太过谨慎、没有必要，但以往的经验告诉他，面对一个接下来要合作的临时帮手，他应该多看两眼以防万一。

　　即便能看到的只是一些零碎的信息，也可能会有它派上用场的一天。

　　那么……
　　……这句话对她来说很重要。他想。一些新的变动与表现……它们因这句话而起了。是回忆、怀念与故乡情怀吗？或许如此……

　　很好，此刻的她显然具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感情，它们奔腾在她心里，就像浪涛奔腾在江河与岁月里。这是她的一个失误。在他人的‘安全屋’里涌起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几乎等同于将自己的心灵开放给对方。
　　要是换个人来，或许就能掌握更多信息了……但在这件事上，高林的共情却彻底失效了，只剩下正常灵视带来的轻微通感告诉他：“在她心里，故乡很重要。非常重要。”

　　他对此并不意外。

　　但梅甘，她忽然开口了。
　　“我来自……一个，永不弯腰的国家。”她说。

　　“……噢，”高林干巴巴地回答，“那看来，它和这里不太一样。”
　　梅甘愣了一下，在思考后问出了声：“为什么这么说？”
　　高林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多踩几轮煤渣，你就知道了。”

　　梅甘愣愣的看着他。她仍未知这人到底想不想对她追根究底的探究，但她可以清楚的意识到：他并不喜欢科隆斯。
　　接着，他们就没再说话了。梅甘继续看书，而高林则提起那条项链、静静看着它绚丽的颜色。
　　从他看它的眼神来说，他绝不会让它有任何一丝机会再戴去任何一个人脖子上。夜风吹拂的他看起来的确如此。

　　或许他只是个严酷的守护神，一个骑着铁架自行车的巡行骑士。那方寸木轮就是他的立身之本……
　　也或许，他本就寄身、也仅寄身于这木屋中的方寸之间，即使它只是一个属于他的幻梦。

　　这么说来，好像也没什么——哈，幻梦又怎么样？它是属于他的。

　　总比在梦之外的地方被迫酗|酒好。

　　在这短暂的一小时剩下的那部分时间里，两人无声的沉默着，没有发出任何与交流扯得上关系的动静。
　　梅甘没看高林一眼，只是专心沉浸于新知识的海洋里，偶尔抬手动一动，试验些什么——从手上蒙蒙的微弱白光、到眼中似乎要产生色彩倾向的光辉，她专心于提升自己的能力，努力争取让自己从一个大拖累变成一个没那么大的拖累。
　　而高林也没再看梅甘哪怕一眼，他只是目光放空了看着眼前的龙息石项链，脸上是不同于之前每一种神色的平静与冷淡。
　　不……倒不如说，他短暂的取下了符合世界期待的面具，以某种冰刻似的面貌与那赤蓝的色彩进行了一场交流，交流内容没别的什么，只是透过它向冥冥中的敌人叙述了一个事实，甜蜜而令人毛骨悚然。

　　——抓住你的尾巴了。

　　而等到一小时快要结束时，他忽然出言打断了梅甘汲取新知识的进程：“诺希斯小姐，我们该走了。”
　　“……走？”正一手杵在半空中比划着什么的梅甘抬头，一时间有些茫然恍惚。
　　当然，不过两个呼吸她就反应了过来：“好的。我们去哪儿？”
　　“‘码头’的时间流速与外界相同……这会儿，外头也该黄昏了。”高林笑了笑，把第不知多少个烟头按在陶碟里，看它在一片轻盈的红褐色中悄然灭去。

　　“我们去钓鱼。”他站起身，意味深长道，“恭喜您，诺希斯小姐……您成功应聘到了一份短暂的工作……”
　　“如果‘鱼饵’也算工作的话。”梅甘吐槽着，同样站起来，用刚从书里学来的方法让这厚书藏进了自己的影子里。
　　书籍落去片影之上，溅起一抹流淌的幻灰。
　　她惊奇的看了那只是稍比寻常更浓重了些许的虚幻影子，玩笑似的道，“问个问题，薪资水平大概是多少？”

　　先前还在感叹“您太贵了我雇不起”的女孩这就一转攻势了，高林因此而露出了一个相比之下更加明亮的笑容。

　　“很抱歉，没有那种东西。”他说。

　　梅甘的表情瞬间垮塌。

　　高林大笑出声，提起那条项链在她面前晃了晃：“我猜你看的资料也不算少了。现在认得出这个吗？”
　　梅甘定睛一看，沉默半晌，缓缓皱起眉头。
　　“……草。”她赞叹了一句家乡话，“‘死火’。”
　　“没错。”高林说。

　　在梅甘愣怔的目光中，他顺手一抖振扯项链，让那色彩鲜艳的龙息石挂坠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有力的曲线，最终坠去了他掌心里。
　　“‘死默之火’，黑暗领域的失衡者势力之一，具有强烈的宗教性质，是一个由窃贼、杀手、傻子和疯子组成的教团。信奉的不是曜日之神，而是他们那令人恶心的偶像与敌对世界的教义。”高林缓声道，“我想，在‘影教堂’里，你已经见过他们那死火一般令人怖畏的天使了。”
　　“……稍等，”梅甘下意识反问，“那就是‘死火’的据点？可是，那位神父说的，明明是属于圣辉教会的礼词？”

　　高林抿了抿唇。他显然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此刻，他还是没有递出一个答案来，只是叹息道：“他让我响起了往日里的一些事儿……但无论如何，我们得去亲眼看看，我想。”
　　“亲眼观察是证实真相的最佳途径。”梅甘扫视了一眼周围，深呼吸一口清凉夜风，点了点头，“我们这就走？”

　　高林比划了个‘请’的手势，步伐稳健的走向门外。而梅甘就跟在他背后不远处，观察着他身上的均衡灵能与她的对比。
　　不……这甚至都不能算对比。她的灵能光辉完全被他给淹没了。一个受害者、一个初学者，在高林·卡萨维缇面前，什么都不算。

　　下一刻，高林回过身来，扶住了她的手臂，带她一同‘出门’，走下木屋台阶。

　　他放下手时，些许亮光出现在天边。
　　梅甘怔怔的看着那远方美景：农田、森林、云空与辽远天际线。每一步走向院门外，她都能更进一步且更加直观的看到那幻梦般的夜幕褪去，而阳光悄然浮现。
　　从晦暗到热情，它温柔的、明亮的照在他们脸上，像是个令人安心的微笑。

　　‘安全屋’内外，是两个世界。

　　如果没有他的接引，她根本不可能进出这扇门。

　　阳光温和的展示在梅甘面前。她失去了几乎所有语言能力，只是看着这丘陵偶起的原野，深呼吸一口恍若真实的青草香气……
　　那是腐殖质与细菌存在的证明，也是世上最令人类心旷神怡的气味之一。

　　“我想你也看到了，‘码头’这个词的意义，其实是写实。”高林跨在他的自行车上，回过头来微笑道：“走吧，我们还要穿过一片海……一片，镜子一样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