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花》彼岸亦乐

3、灵昊

　　“你终于来看我了。”灵昊趴在床上，语气里有撒娇的意味。
　　“那么多人都来看你，还差我一个？”我笑。
　　“那是什么？”他没搭理我的话茬，伸手指了指我腰间的玉。
　　真是眼尖，我心想。嘴里只得打哈哈：“没什么。路边摊买的小玩意罢了。”
　　“哦。”他挑了挑眉，没多追究。我连忙岔开了别的话题。
　　不知都聊了些什么，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他的话，颇有些心不在焉。
　　出来时已近黄昏。我低头走路，不小心撞到了对面来人。
　　“想什么呢？我可找了你半天。”那人笑道，言语温柔。
　　我惊喜抬头：“林鹿！你不是闭关去了吗？”
　　他揉了揉我的头：“小呆瓜，不是早就同你说了今日出来吗？又不好好听我的话。怎么样，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我觉得你看起来又清瘦了。是不是又没休息好？”
　　听他提及“身体”，我登时又想起体内的赤花症，心头方才升起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
　　“没有，挺好的……”我含含糊糊回应。
　　天色昏暗，他没看出我的躲避：“那就好。有事情要和我说。”
　　我与他边走边聊，此时已走至林中石阶，下面瀑潭中有女子的嬉闹声一阵阵传来。我知道，那是女学生在洗澡，这竹林山下的天然瀑潭是公认的女子沐浴之处。
　　我转头望向林鹿：“阿鹿，你会讨厌我吗？”
　　他平静地笑着回我：“怎么会啊，你这么可爱……”
　　还没等话说完，我突然伸手一推。
　　他今日穿的是白衣，在风中坠落时像是一只折翼的鹤，直直向下面的瀑潭摔去。
　　我盯着那白色在黑暗里逐渐模糊，头也不回的沿着石阶疯狂往上跑，将那尖叫与沸腾远远抛在身后。
　　当晚我失眠了。攥着玉死死盯着。
　　白色在变多，一点一点积累的很明显。但我还是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一丝红色，却也害怕看见红色。
　　林鹿是那么注重品行的人，名声看的那样重。此次一摔，还不要恨死我。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犹豫和不舍，身体里的花蓦然疼了一下。我急忙起身运功查看，花苞已经很明显了。
　　我闭上眼睛。不，我不想死。

　　第二日，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上晨课。
　　昨晚集怨杯中并无半丝红色，我一时不知是该喜该悲。我满脑子乱乱糟糟，随便找了个座位正要坐下，身底凳子蓦然一挪，我重重摔在地上。
　　身边哄笑声起，幸灾乐祸的意味很浓。
　　“谁干的！”我脑子终于清醒了些，望着四面八方嘲讽的脸，心头不由升腾起一团怒火，
　　没有人应话，却有冷哼声清楚传入耳朵：“昨天敢把林鹿学长推进浴池，今天摔一下还有脸生气？”
　　我顿时浑身冰冷。他们知道了。可是他们为何会知道？当时明明只有我和林鹿两人啊！难道……我摇摇头。不会的，不会是林鹿说的。他连怨恨憎恶我都没有，更不会屑于干这种背后嚼舌根的不光彩之事的。
　　我默默坐了回去，摊开书低下头不再理会他们。
　　下了课，我去找灵昊。一路上各种冷嘲热讽灌入耳朵。我早已习惯，不听不问不看，匆匆向灵昊的宿房走去。
　　刚进屋，灵昊便面着我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可真有你的！把林鹿推进女浴池！哈哈哈哈哈哈，他狼狈死了！我早就想这么干一个了，一直没敢。哈哈哈，你可太棒了。”
　　笑声像刀子划过心脏。我低下头，不接他的话：“灵昊，怎么……怎么才能得到爱我之人的恨意？”
　　他的笑声一瞬间被冻住，碎了一地。“你说什么？”他眯了眯眼，“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他变脸太快。也对……林鹿那么好，谁听见了都会觉得我不可理喻吧。我攥紧衣角：“我，我想让林鹿讨厌我，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知为何，他脸上的阴郁竟渐渐转晴，让我不禁怀疑刚刚是不是花了眼。
　　“你想让林鹿讨厌你？”他声音甚至带了点轻快，“为何？要是不喜欢他了，直接和他说便可啊。”
　　“不！我喜欢他！”我下意识高声反驳，却不知该对此如何解释，于是声音又逐渐没了底气，“不……不能说的原因。”
　　他皱眉：“行吧。他那么重名的人，让他丢脸不就好了？我曾听说林鹿极厌恶小心肠之人，你可以试一试。”
　　“多谢。”我本以为灵昊和林鹿关系不太好是戳到了林鹿什么禁忌之处，才来问他是否知道方法，谁知根本问不出什么，便只好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他伸手拽我。我怕他细问，硬是扯出了袖子：“灵昊学长，我还有急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