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好人卡》渡鸦duya

27、第二十七章

　　午饭时，因为资金有限，又吃了三食堂的大亏，苏祈只能老老实实地去一食堂吃饭。
　　一食堂只能用学校饭卡，白花花的一张，苏祈还是向褚游赊了一个礼拜的钱，这才能充卡。

　　一食堂阿姨还挺稀罕苏祈的，两荤两素，还特地帮他往饭上浇了一层炒鸡腿的辣椒油，其实味道也还好，就是鸡腿的毛老不拔干净，太影响食欲了。

　　苏祈把最爱的留在后头，专心对付半生不熟梆硬的胡萝卜。
　　两个餐盘直接落在他旁边的座位。
　　李凡笑嘻嘻：“小卷毛。”

　　另一个只能是褚游了，也只有他有吃饭前先刷两下手机的习惯。

　　“你们今天不点外卖啊？”
　　“吃腻了，”李凡扒拉着碗里的鸡腿，习以为常先把头发丝挑出去：“这个月辣吃多了，刚才来食堂吃点清淡的。”

　　说是清淡，其实碗里辣椒又红又油。
　　食堂辣椒也辣，苏祈第一天喝了一整瓶水，后来才慢慢习惯，对褚游他们来说，应该就是个点缀。

　　果然，李凡第一口就皱着眉起身：“我再去打点辣椒。”

　　苏祈看两眼：“林一开呢？”
　　“和张凯一起，”褚游拨了拨碗里的菜：“吃青菜吗？”

　　“吃啊。”
　　苏祈下意识回。
　　他其实还挺喜欢吃蔬菜的。

　　但是紧接着，褚游就把他的碗推过来：“你把青菜挑了。”
　　“？”苏祈问：“你不喜欢吃青菜？”
　　“嗯。”

　　解决他不吃的蔬菜，这是一个跑腿的该做的吗？
　　苏祈拿着勺子一点点挑出来放进自己碗里。
　　苏祈不知道，褚游或许知道，但他还是这样说了。
　　有点奇怪。

　　李凡带着冷气坐下，不知道他怎么求的阿姨，米饭上满满当当的辣椒油，香透了。
　　“二十二冬至，学校不放假，就趁着这礼拜周末，来我家吃汤圆呐？”

　　李凡家也在玫瑰园，就在隔壁楼，其实不远。
　　冬至团圆嘛，讲究个热闹气氛，张雪依十年起码有八年在外边儿，李凡这两年就开始邀请褚游去他家一起过。

　　李凡还特高兴：“今年我奶奶做了南瓜饼，饺子也是自己包的，一定要来啊。”
　　李凡笑起来眼睛咪咪，非常有感染力。

　　褚游随口应了，将碗里的鸡腿挑了个给苏祈，这才拿起勺子慢慢吃。

　　冬至这么快就要到了？
　　苏祈看着面前两个人。
　　不同地方在冬至的习俗都不太一样，苏祈对于这个节日的唯一印象就是早上得吃碗汤圆，芝麻馅，他一个人能吃五个。
　　再说，冬至去别人家做客，怎么着也算个新奇体验吧。

　　褚游表情还挺淡定的，看样子以前应该没少去过李凡家。
　　苏祈吃着饭，脑子里已经开始琢磨那天要送什么礼物了。

　　周六放假那天，为了表示初次登门的郑重，苏祈特地围上了一条毛茸茸有大耳朵帽子的围巾，还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卫衣。
　　他皮肤白，红色衬的气色更好，这半个月跟着褚游吃吃喝喝点外卖又长胖了不少，脸上一点婴儿肥，是很讨老人家喜欢的长相。

　　褚游换了条灰色的长围巾，黑色的大衣，又戴上那副黑框眼镜。
　　苏祈已经发现了，褚游有两副眼镜，一副有镜片，一副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日子，他都是戴没有镜片的眼镜，纯属是为了装模做样好看来的。

　　苏祈灵光一闪：“我们要不要买个什么果篮之类的？”
　　褚游：“你知道果篮多坑吗？”
　　苏祈摊开手，虚空抓了一把空气：“那我第一次去别人家，总不能空手吧？”

　　苏祈对中国的一些人情礼节特别熟悉，偏偏一副标准的混血长相。
　　褚游每次听他字正腔圆的说普通话，都有种割裂的感觉。
　　今天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不止是因为礼盒的事，还因为苏祈念念有词，背了一路的祝福。

　　什么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阳开泰四喜临门，听得褚游头疼。
　　他忍不住道：“这些成语谁教你的？”
　　“我爸爸，”苏祈特别骄傲：“每年这套说法一背，压岁钱都特别多。”
　　“……”
　　“别看我现在没钱，我去年过年压岁钱可多！今年过年下来，我又是个小土豪。”

　　褚游双手插兜，不知道该不该和苏祈说，湘寒十五岁之后就几乎没有压岁钱这件事。

　　苏祈特地拉着褚游绕远去趟附近的药店，果篮不实惠，蛋白质粉总可以吧？
　　他挑好之后，抿着唇冲褚游讨好的笑，还无师自通去勾褚游的袖口。
　　天气太冷，他凑近了说话时热气打在褚游耳朵上，还有淡淡的草莓香：“我以后还你吧，先赊着呗？”

　　褚游直起身，冷淡的看他一眼：“谁教你的赊钱？”
　　苏祈扬唇笑的特别灿烂：“我聪明啊，自学的。”
　　褚游扫他一眼，还是沉默着付了钱。
　　没有立刻把手机揣进兜里，反倒亮出余额在苏祈面前晃了晃。

　　这个月还有十四天，扣除了一百多的蛋白质粉，褚游余额只剩下五十。
　　“五十？还挺多啊。”
　　苏祈笑一下。

　　“等等。”
　　苏祈意识到不对劲：“五十？我们两？十四天？”

　　他贫瘠的数学思维缓慢运转，等到了电梯口，他抖着嗓子：“每个人每天只有一块钱吗？”
　　“1.785.”
　　“！”

　　这么算下来，每餐不就只有……六毛钱？！
　　在当代社会，六毛钱能买什么？
　　六毛钱在学校能怎么吃？
　　六毛钱能喂、饱两个血气方刚的男高中生吗？

　　苏祈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站在李凡家门口，看着两边喜庆的春联，偌大一个恭喜发财，扎的他眼睛生疼。
　　他双眼发直：“蛋白质粉能退吗？”

　　“应该可以。”
　　褚游侧头和他对视：“要不？”

　　“要不——”
　　苏祈心虚的转身，打退堂鼓：“我们先退了再来？”

　　话音刚落，苏祈身后的房门大开。
　　一道沙哑却慈祥的声音从门后响起来：“我去看看，你两个同学怎么还没来。”
　　“唉？这门怎么推不开？”

　　“……”
　　门后，苏祈做贼心虚的和褚游对视，褚游后退一步，一副与我无关的做派。

　　“进去啊，”褚游似笑非笑对着苏祈做嘴型：“你的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阳开泰。”

　　一门之隔，两个人想要再躲肯定来不及了。
　　苏祈只能跟着后退一步，从门背后所笼罩的一小片阴影之中走出来。

　　他拎着买来的蛋白质粉，大脑当机，什么话都忘了。
　　只能求助的去看褚游。

　　褚游显得淡定坦然多了，直接笑起来：“奶奶，您这门开的太及时了，我们正要敲门呢！”
　　他边说着，边拽着苏祈的围巾带到身边。

　　苏祈终于见到传说中的李凡奶奶。
　　其实老人家在他的印象里都大差不差，伛偻着身子，银白的头发，慈祥而和蔼的笑。
　　李凡奶奶却不太一样，她头上齐齐整整扎着带花的皮绳，梳的油光水亮，一点杂毛都没有，眼神分明是年轻的：“哎呀，真是巧了，我刚还说你们怎么还没来。”
　　李奶奶腿脚不便，一瘸一拐的开门请他们进去，见到苏祈，还特意问他：“你这头发哪儿做的呀，看着可真俊。”

　　这话苏祈听着耳熟，李凡之前也问过。
　　他赶紧说：“不是做的，是天生的。”
　　“哦，你这眼睛也是天生的？”
　　这话苏祈从小被问大，只能点头。

　　两人进门，却看见厨房里头，带着粉色围裙在蒸锅前后忙活的，竟然是李凡。
　　说着冬至团圆，其实李凡家也只有他和他奶奶。

　　李奶奶进厕所之后，褚游低声解释道：“李凡父母带着弟弟去外地打工，他是奶奶带大的。”
　　难怪李凡张口闭口的都是他奶奶，却从来没听他提过父母。
　　褚游又说：“其实我们班挺多都是这样的。”

　　湘寒不是一个特别发达的城市，这里的物价随着时代变迁飞涨，养活一个孩子读书课外补习的费用太过昂贵，许多家庭的父母就选择的外出务工，一旦出去，就算已经足够负担孩子的生活费用，也极少有人愿意回来，重新和孩子修补多年生疏落下的关系。
　　李凡家境算中上了，像李韩轩家里那种，父亲离世，母亲再婚的家庭，几乎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只能靠年迈的老人出来摆摊赚钱。
　　之前李韩轩也提到过，他来四中读书，是因为当初四中答应了会免他的学杂费和住宿费，每阶段考试还有不少的奖学金。

　　两人说话的功夫，李奶奶在洗手间一直没出来，洗手间的水声不断，不知道她在洗什么。
　　苏祈怪不好意思的，问：“我们要不要进去帮忙？”
　　“帮什么忙？”
　　“洗菜啊。”

　　洗手间的门一直没关，苏祈一推就开，李奶奶伸手在水龙头底下，反复的搓一件校服，因为是用的冷水，手已经被冻的通红，衣服被她一遍又一遍的接水洗净，又重新打上肥皂，再洗一遍。

　　褚游连忙走过去拿走衣服，把水关了，又接了些热水倒在水盆里，帮李奶奶捂手。
　　“唉？洗衣服呢。”
　　李奶奶不明所以，朝褚游认真的解释：“我在帮凡凡洗衣服啊。”

　　“已经洗完了，我帮你拿去晾。”褚游冲她笑道：“天气这么冷，用冷水洗多冻手啊。”
　　李奶奶叮嘱道：“一开，那个衣服不能用洗衣机啊。”

　　一开？林一开？
　　苏祈站在洗手间，没反应过来。
　　李奶奶好像认错人了。
　　但褚游的样子仿佛已经习惯了，顺势应下，把李奶奶带出来放在沙发上，又转身将衣服丢尽阳台的洗衣机上。

　　李奶奶坐在沙发上，将茶几的果盘递给苏祈：“你是叫什么名字啊？”
　　“苏祈，祈祷的那个祈。”苏祈拿了个橘子，又将果盘发了回去。
　　“哦。”李奶奶了然的点头，继续看电视里的谍战片。

　　隔了一会儿，褚游回来了，李奶奶将果盘拿起来，递给苏祈：“小同学，你是叫什么名字啊？”

　　苏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