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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刘风远。
      这个名字在苏祈心尖晃了一下,带来无限的动荡。
      当初的同学他全部删了,所有的事情也通通过去,本该随着他的转学,花上一个句号。
      可是并没有。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被岁月磨平痕迹,被冤枉就是会不甘心,善意被利用就是会愤怒,苏祈想做一个善良的,与自己和解的人,但他清楚的知道,等不到刘风远的道歉,他和解不了。

      他冷着脸,毫不留情的打字。
      -苏祈:有什么好聊的?
      -苏祈:除了道歉之外,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你以为是我想聊?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找人来威胁我,有意思吗?

      苏祈一滞。
      -苏祈:什么威胁?

      对方愤怒的发来几张截图,上一条是李凡和另外一个男生熟稔的聊天,下一条就开始逐步打探关于刘风远的事情。
      三四张截图,清清楚楚阐述一年前刘风远的罪证。
      紧接着,这些截图又发到了刘风远的手上,对方要求很简单,澄清,还有当面道歉。

      或许远不止这些截图,对方可能拿着什么威胁了刘风远,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发了很长的道歉声明,以及今天怀着怨气的找他聊天。

      聊天截图里打听消息的人,时而是李凡,时而是弥勒佛,找上刘风远的,是林一开,但是苏祈心里清楚,背后真正替他撑腰的,是从来没有现身的褚游。

      或许是当年苏祈心软好欺负在刘风远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此时此刻,他还妄图以此获取苏祈的善意,敷衍了事,在网络上发个对不起就算“当面道歉”。
      可苏祈被孤立这么久,又在湘寒跟着褚游他们这么久,已经学会了被欺负的时候握起拳头,也学会了受到欺负就去找褚游告状。
      有人撑腰的感觉很好,一旦尝过,就不会再愿意忍气吞声,况且这件事,也不是一句对不起能解决的。

      -苏祈:做错事的不是我。
      -苏祈:当面道歉,字面意思,怎么也得当着我的面,亲口说下那句对不起吧?

      发完,他没再理刘风远,任由对方在信息框里歇斯底里地用难听的话咒骂。
      他那天之后,不是没有找过刘风远。
      刘风远自知理亏,一直躲着他,他就只能放学之后去堵人,结果刘风远故意将他带到其他学校的地方,他被那群人盯上,抢走了生活费。
      刘风远找上他,可怜地说:“我真的被他们欺负怕了,我家没钱,但是你家有钱……抢了你,他们就不会堵我了,你去报警,去告状,你肯定有办法的,何必追着我不放呢?”

      苏祈说:“日记本又是怎么回事?”
      刘风远惶恐道:“不是我,我真的拿不出钱了,他们就拿日记威胁我,贴在讲台上,都是他们害的,你去找他们。”

      苏祈看着他可怜敏感的样子,气的想笑。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和刘风远,是讲不通道理的。

      苏祈将手机一丢,又重新拿起鼓棒。
      敲哑鼓垫和敲真鼓的感觉不一样,真鼓咚一声敲下去,多大力就多大声,得敲正中间,声音最敞亮通透。
      苏祈一开始力气小,踩鼓打鼓都没劲,老师说他音色还没出来。

      很玄乎的一个词,音色。
      打鼓不就听个响吗?苏祈一个人动次打次打的特欢,也不管鼓声出没出来,声音全憋里头,底鼓也有一下没一下的,不得劲。
      到现在,他渐渐明白这个词,嗒一下敲军鼓上,响彻四方,房间里头的墙也得跟着震,
      他一个人动次打次,次动打次,左右手左右脚来回变着节奏型打,能玩上大半天。

      老爸也说,音乐都是玩儿出来的。

      以前他的鼓放在A市学校里头,在演奏厅隔壁的准备室,一个逼仄的小房间。
      没人和他玩,他一下课就往准备室跑,一个人也很好,他可以找鼓玩。

      夏天空调不让开,他就耐着热动次打次,没有音乐的时候自己打节奏最爽,想打多大声就打多大声,想加什么花就加什么花。
      打鼓的时候,最常是前三拍一个节奏型,最后一个小节加花,加花顾名思义,加一点与前面节奏型不同的节拍和声音进去。
      苏祈就老爱加三连音小切分和附点。
      在动次打次的节奏里,他熬过了好长一段寂静而憋闷的时光。

      苏祈拿起耳机,头戴式的,一罩上,开歌,世界都是他的。
      抬脚压脚,右脚下踩的时候,其实膝盖骨连着大腿前边儿这块最用力。
      苏祈寂寞的练了一会儿,没声儿,想打镲,没劲。

      越想越坐不住。

      他把门一开,褚游正笔下生风的抄单词。
      “游哥,我想练架子鼓。”

      褚游眼都没抬:“问我干嘛?”
      苏祈说:“你不去看我打鼓吗?”
      “不去。”

      其实也不是非去不可。
      是苏祈老想在褚游面前展示一点别的,让他看看自己打鼓时与平常截然相反的样子。
      他每次敲鼓就老觉得自己是个酷哥,以前上台表演,老爸就悄悄拍了好多张照片打出来贴家里墙上,逢人就说,这我儿子,打鼓那个。

      其实打鼓的往往都在最后边,被唱歌的挡着,表演的时候,大家更多的也是听歌,在一支乐队里,有多少人会关注鼓手呢?

      苏祈笑一下,虎牙尖露出来:“那你忙,把车库钥匙借我一下呗?我就练四十分钟。”

      “作业写完了?”
      轻飘飘的问句从褚游嘴里问出来,苏祈缩一下脖子。

      没写完。
      他抓了抓手腕的软肉。
      还是手痒,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痒,挠止不住,只有去敲一敲才能解瘾。

      苏祈心虚的看着褚游。
      哪怕是蓝眼睛,眼睛中间的瞳孔还是黑色的,更何况苏祈蓝的不明显,暗处看有些像绿,又有些像黑。
      他眉窝深,一双眼睛漩涡似的吸引人。

      苏祈说:“我手痒,以前没人陪我,都是雄狮陪着我,现在雄狮在车库孤零零的,我也想去陪陪它。”

      褚游眼神动了动,丢了什么过来。
      黑色的东西从苏祈面前一晃而过,他没接住,赶紧低头去捡,特乖的笑:“谢谢游哥!”

      “九点把作业放书桌,不放以后也别给我看了。”

      苏祈开门的动作一僵。
      掏手机一看,六点半。

      他一咬牙,打飞脚跑了。

      钥匙攥紧在手心,摸上去有种磨砂的质感,苏祈指骨都是冰凉的,跑起来头发也跟着一抛一抛。
      他用力的握紧手,生怕不小心掉了钥匙。

      雄狮。
      苏祈一颗心紧张地跟心上人约会似的,扑通扑通滚烫的在胸膛跳动。
      他循着记忆跑了几分钟,终于见到拐角。
      一转弯,就是车库了。

      “呜呜——”
      他耳尖,飕飕的风声中,隐约捕捉到一点怪异的呜叫。

      苏祈握着车库门钥匙,猛地顿住脚步。

      “呜汪!”
      是小狗叫。
      拉长着,一下连着一下,凄惨的求饶,或者说是在哭。
      声音越来越尖锐,抽着气,听得苏祈心头仿佛狠狠被人打了一拳。

      他来不及犹豫,飞快的改变方向,转身往回跑。
      只跑了几步,银色的粗长一个钢棍被人举高,侵入苏祈的视线。

      他猛一缩气,大脑嗡的一下炸开了。
      甚至连退缩的心思都不曾有,他大喝一声:“你干什么?!”

      渐渐看到了那人的样子。
      嚼着槟榔,眼带戏弄的笑意,被他措不及防叫住,左脸上一团黑疤。
      苏祈对他的印象瞬间与学校卫生间那道猩红的光联系起来,滴落在地的烟灰,以及今天来找麻烦那四个人。
      黄权。

      他早在苏祈叫之前高高挥起棍棒,呵止已来不及,那样长而粗壮的一根棍子,顺着惯性,当着苏祈的面砸了下去。

      苏祈一瞬间红了眼。
      他认得那只狗,是他和褚游上次喂的。
      是褚游的那只!

      狗叫戛然而止,转为低低的呜咽。
      脖子上被人套了绳,黄权棍子一丢,拉着绳子跑。
      狗就这样被拖着,平时一见苏祈就欢快晃动的尾巴无力地泄在地上。

      苏祈手一直抖。
      他将手里的钥匙用力丢出去,正正砸在黄权的后背上。
      使劲追,追的整个人的恍惚,鼻腔是上涌的血气。
      还是手发抖,心脏疼。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追,就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追了很远,也哭了好久。

      他气都喘不上来,泪眼模糊的拨打联系人中第一个的电话。
      以前是爸爸,现在是褚游。

      “褚游。”
      苏祈不知道接通没有,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感觉天一下子就黑了。
      “狗、狗没了,狗被人打了……”

      那边的好久没声音:“你在哪儿?”
      “我不知道。”
      苏祈说:“我在路灯下面,路灯没亮。”
      一排路灯里,只有这个路灯坏了。

      “等我过来。”
      那头没挂电话,叮当响。
      苏祈开着免提,听见那边开门的声音。

      他也抽噎着往回走。
      边抹眼泪边抽气,那一幕在他眼里怎么都忘不掉。

      还是那个拐角。
      苏祈终于止住哭,一转弯,看见路灯下跑过来的褚游。
      他又忍不住了,眼泪往下掉,哭的眼角眼睛,一根筋带着后脑勺,都是疼的。

      褚游跑过来,气喘吁吁,什么也没问,先摸了一下苏祈的脑袋。
      过来的路上看到了棍子和倾倒的水盆,还有一摊什么,夜色掩盖住了,他也不敢看。

      这不是小区里莫名失踪的第一只狗。
      年前年后,打野狗的人有很多,防得住小区外的人,防不住小区里的人。
      很多时候连褚游都说不清自己喂狗的意义何在。
      和浇花一样,想浇就浇了,想喂就喂了。
      而那些人和他也一样,想打就打了。

      世上很多东西都是没有缘由的。
      褚游从一开始叫嚣着要抓出来还狗,到后来自费在路灯边安了摄像头。
      摄像头坏了三次,他就自费购买,安了三次。
      到现在,他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阴风怒号,比哭更凄厉。

      苏祈哭声慢慢停了,只是嗓子哑的厉害。
      “是黄权。”
      他捏了一下喉咙,隐约闻见一点鼻腔的血气。
      苏祈哭了这么久,已经冷静下来,他尽可能地描述:“黄权把狗打走了,我过来的时候他牵着绳,往后门跑,我没追上。”

      褚游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打狗的人是黄权。
      他视线落在被丢在地上的长棍上,想也不想捡起棍子。

      直到现在,他的表情看上去还是很冷静的。
      他甩了甩手腕,问:“一个人吗?骑车没有?”

      “嗯,没骑车。”
      “好。”

      褚游将路上捡到的车库钥匙丢进苏祈手里,还记得之前打架他怕的躲树后面的样子,淡声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

      他眼里墨色深重,说完就直接往外面走。
      苏祈想也不想跟上去,将钥匙塞进他衣兜里。

      褚游轻描淡写瞥他一眼。
      苏祈无辜地摊手:“我没有口袋。”

      褚游没去后门,直接上了一辆的士,报了个地址。
      穿过热闹繁华的商业街,车停在一个逼仄的巷子前。
      “里面进不去,只能在这停。”

      “嗯。”
      褚游扫了码,利落下车,手上还掂着棍子。

      摸黑走了几米,褚游停在转弯口,这里房屋之间靠的近,或许当初修建的时候就没考虑过会有多人穿过的可能,仅容两人并行。
      他靠着转弯口的墙上,棍子遥遥指着几十米外一家荒废的篱笆处:“去那儿躲着。”

      苏祈隐隐有些预感,走了几步又回头,担忧道:“如果你打不赢,我就报警,我们两个一起跑。”

      “……”
      褚游笑笑:“想什么呢?法治社会,我不打架的。”
      他这么说着,那棍子的手却握的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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