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好人卡》渡鸦duya

20、第二十章

　　晚上睡前，苏祈不得已拿出手机，给苏妈打电话。
　　因为国际长途费钱，苏祈和他们交流更多的习惯是用邮件，今天是特殊情况。

　　铃声响了几秒，那头接通了电话。
　　一阵衣物摩挲声，苏爸毫无感情的声音传过来：“你谁？”
　　苏祈：“我！”
　　苏爸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可恶。
　　苏祈不死心又拨了第二通，这次终于是苏妈接起了电话。
　　苏妈声音温温柔柔的，一下子安抚了苏祈今天千疮百孔的心。
　　苏祈委屈嚎道：“妈！”
　　苏妈打趣他：“哎哎哎，这谁家的小可怜啊？”
　　苏祈吸吸鼻子：“今天考试，我好几道大题都不会，交白卷了。”
　　“……”

　　电话那头安静几秒。
　　苏爸冷哼一声，轻蔑道：“你听听，一离了父母，他数学就考零蛋！”
　　苏祈伤口再度撒盐，他声音气的发抖：“你才考零蛋！”
　　苏爸嗤笑：“数学考零蛋的笨蛋。”
　　“——你才笨蛋！”
　　“嘟”一声，他气极败坏地摁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他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来着？
　　苏祈努力回想，确认自己是真的忘了。

　　另一边，褚游收到了李凡发过来的信息。
　　李凡和弥勒佛天生自来熟，打听到一点消息再容易不过。

　　苏祈被大家孤立，起源于一场冲动的见义勇为，而他护的那个人，就是刘风远。

　　刘风远性格懦弱，身体瘦弱，常常待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用很不舒服的眼神看大家，所以，最开始受到所有人无视的人，其实是他。
　　直到有一天早上，大家一进班发现黑板上贴着一个人的日记，用端正的楷体字打印出来，用词癫狂而阴翳，锱铢必较，阴险自私，颠倒黑白，对班上人所有人致以最恶意的揣测与恶毒的诅咒，看得所有人不寒而粟。

　　大家不约而同将怀疑的视线投向了刘风远。

　　就在刘风远被众人质疑，甚至面临着众怒之下掀翻课桌即将赶出教室的时候，苏祈站出来帮忙说了几句话。
　　无非就是没有证据，不应该随便定罪的公道话。
　　可在被气愤冲昏头的大家眼里，他这行为实在可疑，仿佛自己多讲理多公正，大家则冲动多疑没有理智，借题发挥陷害同学。
　　大家一下就被激怒了，而这，也为苏祈后来被孤立买下了一颗炸弹。

　　苏祈帮忙说话的第二天，大家冷静下来，也明白苏祈说的话有道理，向他道歉，苏祈也接受了道歉，眼看事情就要翻篇，第三天，日记本意外从苏祈的抽屉里，掉了出来。

　　事情再次反转，眼见为实，苏祈与众不同的行为也有了立足点。
　　那一刻，他成为众矢之的。
　　而刘风远，则痛斥苏祈陷害他，还故作清高替他说话。那之后，他也成了孤立苏祈中的一员。受害者，在这一刻沦为施暴者。

　　“其实后来，大家慢慢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可是风言风语早就传遍了学校，还添油加醋，苏祈的各种行为被放大解读，一波又一波有鼻子有眼的流言成了他身上的罪名，说的人多了，就成了事实。”
　　李凡说：“说实话，我还挺佩服苏祈的。要我被大家孤立一年多，早不知道心里抑郁扭曲到哪里去了。”

　　褚游默了片刻：“这日记本是刘风远的？”
　　“应该是，”李凡说：“听说之前贴在班上的纸上也有苏祈的坏话，肯定不是他的，我问的那个人刚好就是发现日记本的，说那上面明明就是刘风远的字。”

　　“第一天可能是谁的恶作剧，第三天是刘风远借机陷害，为的就是借苏祈为跳板，融入班级。”
　　褚游冷笑一声：“就他这心眼，给他机会，估计也融不进去吧？”

　　“差不多，大家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对刘风远高看一眼，尤其苏祈走之后，日记本的真相被人揭发，他日子比之前更难过。估计是把一切都怪在了苏祈身上，所以转了学还千方百计打听过来。”李凡啧啧两声，感慨道：“就是可怜了苏祈，莫名其妙成冤大头。”

　　褚游却说：“他知道日记本是谁的。”
　　“啊？”
　　褚游：“他不是跟踪男学生，而是去堵刘风远，想找他说清楚……结果被刘风远倒打一耙。”

　　“聊天记录我都留着，倒是可以发给表白墙澄清一下，这事儿就算过了。”李凡说：“毕竟人在A市，太远了，总不能坐飞机去揍他一顿吧？”

　　照褚游的性格，他不爱麻烦，可能真的就此了之。
　　他手里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床边的石头，是第一天见面时从苏祈身上顺的。
　　苏祈是真没心眼，一时善意却反被咬，指不定留下了多重的心里阴影。

　　石头在昏暗的房间里，幽幽亮着光。
　　褚游透过这一点莹润的亮色，竟然想起苏祈那双独特的瞳色，还是头上老按不下去的，翘起的呆毛。
　　小狮子，多可爱可怜一小孩儿啊，就冲那张脸，谁还舍得欺负他？

　　褚游微微笑了一下，突然改变了主意，说：“怎么不能？这周不还有个双休么？”

　　*

　　第二天一早，晨起的闹铃声还没响。
　　褚游做了一夜零散的噩梦，睡眼朦胧中，隐约见到床边趴着一头蓬松的小卷毛。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压下初起床的不耐：“苏祈？”
　　小卷毛坐在椅子上，头枕着自己的手，穿着单薄的睡衣，趴在褚游床边上睡得正香。

　　褚游盯着他的卷毛缓缓回神。
　　刚起床时的声音听起来又低又哑，褚游半支着身子从床头摸出手机看了眼。
　　凌晨五点半。

　　什么情况？
　　褚游皱了皱眉，捏住苏祈的鼻子。
　　苏祈浓密的睫毛细微颤了颤。
　　冻了一晚上，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冷的，整个人下意识蜷在一起。

　　“起来。”
　　褚游不轻不重捏他耳垂。

　　“嗯？”
　　苏祈眼睛掀起一半，又沉重地闭上。

　　“苏祈，”褚游眉眼夹着一丝愠怒，重复道：“起来。”
　　与声音截然不同的，是他眼里晕开的浓重墨色。如果苏祈此时清醒过来，应该能马上察觉褚游与平时的不同，可他现在睡得正迷糊，只低低地哼了一声。

　　褚游下了床，对准苏祈的椅子腿，抬脚踹去。
　　“！”
　　苏祈梦中坠空，头着地摔个四仰八叉。
　　他睁大眼茫然地打量四周。

　　褚游挡住熹微的晨光，朝他伸出手，轮廓柔和而干净，偏偏面无表情，仿佛一座瘟神：“你怎么又睡我床边上？”
　　苏祈表情空白：“我刚刚？”
　　褚游立起一根手指：“别给我扯梦游那套，我不信。”
　　苏祈还没完全醒，整个人都是木的：“我昨天晚上又胃痛了，没找到止痛药，就想来问你。”
　　“然后？”
　　“睡着了。”

　　“……”
　　褚游忍着火，把人跩进被子里包紧，咬着牙道：“这都没感冒，你真是命大。”

　　苏祈打了个呵欠，样子又懵又傻。
　　他昨天睡得不好，现在还没从瞌睡里醒来。

　　“……算了。”
　　褚游从椅子上跩过校服外套，利落将拉链拉到最上，黑发凌乱，衣领抵着下颌，露出抿成直线的薄薄的嘴唇：“你睡吧，我出去跑步。”
　　说完，他一关房门，头也不回走了。

　　苏祈裹在他温热的被窝里，被那股药香包围着，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刚才褚游拽拉链的姿势一直在他脑海重演，垂着眼，表情寡淡，随便一个眼神都压得他呼吸停滞。

　　早上的褚游好像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但在他的印象里，褚游似乎又该是这样。
　　干净的，冷漠的，理智的，眼神还有一点桀骜凶气。
　　像风，轻飘飘抽身，谁也抓不着。
　　可即使这样，苏祈仍然觉得褚游帅的他腿软。
　　他果然是个无药可救的颜控。

　　苏祈将柔软的被窝上拉，一直拉到盖住脸，然后想挥去头脑里的记忆似的，滚来滚去。
　　等等。
　　苏祈想起昨天晚上褚游摆在阳台的计划。
　　褚游的床离阳台不过几步距离，苏祈半撑着床坐起来。

　　他憋着一股气，挺直后背，眯着眼。
　　阳台上几个黑晃晃的大字，苏祈认了一会儿——
　　苏祈成绩分析。

　　还说不是在写学习计划？
　　苏祈又慢慢趴回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褚游也太口是心非了。

　　他滚得不太舒畅。
　　床边缘，最靠枕头的地方，有什么东西硬硬的，硌着他的手。

　　是什么？
　　苏祈一翻身起来，咬着唇去掀褚游的床单。
　　窥探他人隐私是件不太好的事情，可此刻的苏祈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想找出这个硌着自己的东西。

　　竟然是一本书，《彼得·潘》。
　　有折角的那一页，褚游用红笔画着——
　　“爱的背面是什么？”
　　“是恨。”
　　“不是，是遗忘。”

　　苏祈一怔，觉得这话有些熟悉，似乎以前在哪里看到过。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摸起自己的手机。
　　不开心大王朋友圈的动态很多，没有文字，只是不定期上传一些照片纪念生活。

　　苏祈一路往下翻，一直到去年的一月九日。
　　那天，不开心大王破天荒的发布了一段摘录，正是这段文字。
　　配的照片是男生的侧影，半仰头，手撑在身后的河岸茵茵绿草上，前方断桥下，是一条狭窄湍急的小河。

　　原来这段话这么出名吗？
　　苏祈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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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和褚游截然不同，苏祈的童年傻白甜到无忧无虑。
因为他有个极度不靠谱的苏爸。
别的小孩儿含泪写作业，小苏祈和苏爸背着苏妈偷冰箱里的冰淇淋。
五五分赃。
但是两个人脑瓜子都不太灵光，为了预防万一，一定要在偷冰淇淋之前来个一二三四五次演练和彩排。
将沙发抱枕铺在地上，作为一路遇到的敌人。
小苏祈需要跳过五个抱枕，跨越三个沙发，一路匍匐到冰箱，以嘹亮的嗓音报告长官：“任务完成！请指示！”
然后苏爸说：“距离苏妈回来还有半个小时，你偷两根给我，自己拿一根。”
小苏祈眼里亮晶晶：“是！”
目睹全程，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苏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