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好人卡》渡鸦duya

15、第十五章

　　苏祈洗好出来，发尖还滴着水，眉眼被水雾熏得格外漂亮，又穿着宽大的恐龙睡衣，露出修长一截脖颈和细直的锁骨，带着作业就去找了褚游。
　　不知道是衣服问题还是他走路姿势的问题，走过来直直一条线，尾巴在身后左右摇摆。

　　“游哥，”苏祈探头往书房看一眼，两只眼睛扑闪扑闪：“今天还有空帮我看作业吗？”
　　褚游开着电脑不知道忙活什么，声音听不出情绪：“进来。”

　　苏祈今天检查了一下，昨天褚游讲过的题应该没有再出现错误，还特地空了一道上课时老师讲的不太明白的题目留给褚游讲。
　　他放在作业在书桌上，趁机迅速瞄一眼。

　　带着湿润水汽的卷发突然钻到褚游脖子边，苏祈伸手点一下屏幕：“这是我啊。”
　　褚游怕痒，移开他的脑袋：“没有你。”

　　他在处理之前顺手拍下的照片，有一张是那天接苏祈回家时拍的空无一人的街道，结果苏祈和那个抢黑箱子的人意外入了镜，褚游打算删掉这张。
　　“留下来吧，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唉。”
　　苏祈眼中波光粼粼，期盼的眼神如初春解冻的湖水。
　　他肯定非常了解自己的眼睛有多漂亮，才敢在明知褚游生气时一次又一次拖着调子央求：“好不好游哥？”
　　“游哥——”
　　“都照糊了，把我当背景墙也可以啊。”
　　“多有纪念意义啊——”

　　褚游无视他的话，直接按下删除。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苏祈脸上的笑容慢慢放下来，看着屏幕不说话了。

　　褚游关了页面，继续算账，从口袋里拿出个盒子在桌子上。
　　蓝白包装的盒子，上面印着高高的铁塔和一只缩在铁塔后面的猫。
　　是个国外的香烟牌子，褚游见人吸过。

　　褚游想起拆礼物前苏祈自信的话，要被气笑了：“谁让你给我买的？”

　　在他面前一直没什么脾气的苏祈偏了偏头，从他边上下来，拒绝回答。

　　褚游黑着脸：“之前班上找我借打火机，就是为了这个？抽烟？谁教你的？”
　　苏祈表情茫然无措了一下。
　　刚要说话，又被打断。

　　“你爸妈让你转学过来念书，课不听课，作业不会做，成绩不好，这些东西上手倒挺快。”

　　“我没学啊。”
　　苏祈委屈的回了一句。

　　“没学你问我打火机？买这个给我又是什么意思？”
　　褚游憋了一天的火被他这句话给轻易点燃了，他当班长快一年多，没少遇见有人故作神秘的在考试前拦下他递来这个，是何居心一眼便知，褚游最厌烦的就是这个。
　　苏祈不会主动碰，肯定是有人引导，所以是谁教的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到这里，褚游心里说不出来的生气。

　　苏祈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吓懵了，眼眶一下子红了。
　　他气冲冲走两步到褚游面前，当着他的面把盒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噼里啪啦色彩缤纷包装各异的糖果散落了一地。
　　最里头是瓷器烧制的毛茸茸黄色小狗，吐着舌头咧嘴笑的正欢。
　　小狗从高处坠落，摔在地上，猝然碎开，小瓷片四溅，半个身子滚到褚游脚底下，惨兮兮吐着舌头。

　　褚游怔怔看着瓷器烧制的小狗在自己腿边砸开，蓦然沉默了。

　　苏祈声音颤抖着，极力压抑自己的委屈：“你都没有拆开，凭什么这么说我？”
　　他大声地说：“我就想送给礼物让你开心一下，关上课听不听，作业写不写什么事？成绩又不代表什么，我是脑子不好，但是我上课有认真听，作业也在努力写啊，我也在努力变好一点。”

　　苏祈连书桌上的作业都不顾，抹着眼睛扭头离开了书房，带着火气很重甩上书房的门。
　　门撞上门框，震的房间墙壁都颤了几下，只留褚游在原地傻了眼。

　　他仿佛哑火的枪，坐在椅子上看着苏祈离开，苏祈离开时泛红的眼让他心里一堵，说不出是什么难受滋味。
　　门关上的刹那，他突然想到，或许苏祈只是觉得这个盒子好看，单纯用来装糖果和礼物，就和他用剪刀剪开的彩色丝带，卡通包装纸一样。
　　苏祈只是觉得好看，被自己指责的时候，他或许连原因都不知道。

　　褚游起身，弯腰将糖果一颗一颗地捡起来。
　　陶瓷狗被摔没了半边身子，藏在里面的纸条轻易暴露出来，上面的字体圆润，一边画着可爱的小狗摇尾巴简笔画，一边认认真真写“游哥，对不起”，后面跟了一个笑脸。

　　太幼稚了。
　　只有小学生才会用这种道歉方式吧？
　　褚游将纸条收起来，陶瓷狗被他随手搁置在桌角，又拿扫帚将地上的碎片清扫干净。

　　茶几上带来的红薯已经凉了，没人动。

　　褚游尝试着在书房记了一个小时单词，光顾着看狗了，单词反倒一个没记住。
　　褚游沉默着将狗藏进书柜里，那张纸条也被他随手夹在一本书中。
　　苏祈放在书桌上的作业敞开着，一笔一划，其实写的很工整。
　　褚游这么生气，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他觉得苏祈不该是那种人。

　　苏祈学习态度比班上大多部分人要好，只是越努力，成绩没有起色，心里就越急，恶性循环，很难走出来。

　　他去浴室洗澡，苏祈的衣服放在洗手台架子上，还没来得及放进洗衣机，衣服后面摆着一盒水蜜桃味道的身体乳，也是苏祈的。

　　褚游剥开一颗糖。
　　这种糖每年褚游桌子上都有人送，也就样子好看，其实甜腻了，全是糖精味道，小女孩才爱吃。
　　放在手边的手机一震。
　　-小狮子：气死我了！他也太不讲道理了。

　　褚游抿着唇。
　　-不开心大王：他又惹你生气了？
　　-小狮子：你说的对，他是个坏蛋。
　　-不开心大王：或许他不是故意的？
　　-小狮子：是不是故意的我都不想看到他了。

　　褚游看了很久，没有回复下去。
　　他把手机锁屏，心烦意乱的靠着沙发，仰头看天花板发呆。

　　林一开电话打过来，他按断一次，第二次才接。

　　“有事？”
　　“啊，还没消气？”
　　褚游冷笑一声：“有病。”
　　林一开：“看苏祈回家耀武扬威那样儿，还以为他多能耐。”
　　提起苏祈褚游心情更躁：“关你屁事。”
　　“他没和你解释要打火机那事儿啊？害我担心这么久。”
　　褚游咔嚓一声咬碎糖：“什么意思？”
　　“那烟是我给的，事先说明，我没吸啊，就是逗逗他，结果他反手就说要跟你去举报我，啊……我是不是说漏嘴了？”

　　褚游一把握紧糖纸：“那他问打火机？”
　　“小绿茶不都那样儿么？扭捏几下，就眼巴巴等着你问他，然后顺理成章把我拖出来，结果你压根儿没那个耐心跟他玩这种把戏。——嘶，按他的智商，也可能是真的好奇，没收了我的，又来你这里要打火机。”
　　林一开哼笑道：“事儿就这么个事儿，我还和张凯堵你会不会消气来着，我就猜你们两这别扭性子不可能一晚上和好，白得两百。”

　　那头张凯声音低低的：“这也和他说？”
　　林一开：“不给？”
　　“……”
　　张凯没说话，不知道那头怎么了，林一开啪一下挂了电话。
　　他这通电话其实也是在帮苏祈解释。

　　褚游视线落在苏祈交来的作业上，刚才顺手看完了，有进步，但分数依旧不太好看。

　　误会？
　　褚游拿起茶几上红薯咬了两口，索性等着苏祈气消了出来找他解释。
　　又顺手拿着手机点了个外卖。
　　下单之前，褚游又重新退出来，点进聊天页面。

　　他记得有一次小狮子好像和他无意中提起过，自己生气的时候，特别爱吃炸鸡，还得是酱和炸鸡分开装的那种。
　　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之上，褚游犹豫良久，才又重新点进去，下单了一家味道特别香的炸鸡店。

　　过了一会儿，苏祈的房门响了两下，门缝里钻出一张纸。
　　苏祈正在哑鼓垫上打鼓。
　　他心情不好，节奏打的稀巴烂，力度倒是甩的狠，就是废手，手腕疼。

　　他放了鼓棒，从椅子上跳下来一看，很有命令意味的四个字：“出来吃饭。”

　　吃个屁饭，人都气饱了。
　　苏祈好不容易消散的火气腾地涌上来，一踹房门，扭头埋进了被子。
　　等了一会儿，外头再也没了动静。

　　气到人都不哄的？

　　苏祈板着脸，悄声打开房门，状似无意地往外一探头。
　　走廊上空无一人。
　　倒是听见有什么东西在突突突的响，客厅也没见褚游的影子。

　　门口叮咚响了两声，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您的外卖到了，麻烦出来拿一下。”

　　苏祈吓得左右看一眼，拉开书房的门冲进去想躲。
　　结果一开门给他吓得腿发软，啪地给褚游跪下。
　　褚游站在门后面，靠着墙，一侧手机莹莹亮着光。

　　苏祈摸着膝盖，眼睛红红，又气又怂：“你在房里怎么不开灯啊！”

　　褚游没什么表情的看他一眼，越过他，打开门拿外卖，还坏心眼的中途拆开了。
　　酥脆的炸鸡香气一下子扑了出来，满室生香。
　　苏祈眼尖，炸鸡和酱料是分开装的，这样送来的路上炸鸡的脆皮不会因为酱料而变软，能始终保持酥脆的口感。

　　他咽咽口水，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响。

　　不对不对，走向不对。
　　苏祈晃晃脑子，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都气饱了，会在意这点炸鸡吗？
　　不吃嗟来之食的骨气呢？！

　　褚游看也不看他，放在桌子上就准备开吃，吃到一半想起什么，转身去了厨房。

　　苏祈看着他的背影，又转身看着冒热气的炸鸡。

　　他想也不想，以迅雷之势埋头赶紧用手拿着吃两块，里头的肉嫩的出汁，好吃。
　　刚进嘴里，一眯眼，褚游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好一招引狼出洞，声东击西。
　　他故意的。

　　苏祈满口炸鸡，睁着眼凶巴巴和他对视。

　　“起来。”
　　褚游抬腿，拖鞋一抵苏祈的膝盖。

　　苏祈从地板上爬起来，快速嚼两口咽下去，耍赖：“吃完了，吐不出来的。”
　　褚游的表情变得有些无语。

　　苏祈吸吸鼻子，为了炸鸡，非常没骨气：“对不起。”
　　褚游一挑眉：“对不起什么？”

　　“……”
　　得寸进尺！不怀好心！狼心狗肺！黄鼠狼给鸡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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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彩蛋：
很早之前，在褚游的字典里，是没有道歉两个字的。
幼儿园，小男孩儿和他因为抢玩具打架，没打赢，对方可怜巴巴去找了老师。
老师委婉的表示双方都应该道歉。
小褚游低着头扭玩具，说：“他先道歉。”
对方含着眼泪水憋出个对不起。
小褚游嗯一声，强硬地将手里的玩具塞进对方手里，特潇洒的说：“送你了。”
从头到尾没提一句道歉的事。
小学，又是双方打架，褚游故技重施：“他先说。”
这回对面不愿意了：“凭什么要我先说？”
褚游耸耸肩，无奈地跟老师说：“老师你看，他不配合。”
对面：“……”
对面好不容易不情愿地说了对不起，褚游说：“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刚才还冲我翻白眼呢。”
双方家长见证下，对方不得不忍着火又说了一遍。
办公室几双期待地看着褚游。
褚游默了半天，点头：“我原谅了。”
对方：“你没说对不起。”
“是啊，”褚游理直气壮，反正回家都要挨打，说不说都无所谓：“我不配合，不行吗？”
“……”
这也是褚游抗揍的原因。
因为死不认错的性格，他不知道比同龄小孩多挨了多少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