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好朋友》白小也

1、第 1 章

　　第一章

　　四月芳菲，整个宁城都弥漫着春的气息。

　　晚上七点多，赵书墨对着满桌未动过筷的菜肴，独自坐在餐厅里。与其他结伴出行的顾客们相比，她实在显得有些异类。

　　这样的场景，若是换了别人，大约也不会觉得怎样。

　　可赵书墨这人又宅又独居，加之近两个月她都忙着在启航文学城连载新小说，日以继夜地在家码字，只差把自己活成山顶洞人，眼下忽然置身人群，难免浑身不自在。

　　好在这会大家的视线都被餐厅正中央的大屏幕吸引，赵书墨并不担心意外对上别人的目光。

　　大屏幕上正直播宁城卫视一年一度的白木兰电视节，现场俊男美女、星光熠熠。哪怕隔着屏幕，都能真切感受到名利场的浮光跃金。

　　赵书墨正看得出神，默默等待她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出现在红毯，好基友“香瑾”突然发来微信。

　　香瑾问：【编辑是不是也找你谈续约的事了？】

　　五年前，赵书墨以笔名“默默赵”签约启航，刚好和香瑾同期，两人一起从小透明写成了今天的头部作者。

　　赵书墨暂时将注意力从红毯直播上抽离，低头回复：【昨天找我的，也找你了？你怎么想？】

　　香瑾：【新条款的分成比原来多给了我一成，我觉得续约也挺好的。】

　　赵书墨左手手背撑脸，单手在手机上打字：【没有其他平台找你吗？我邮箱里好多别家平台发来的拟邀合同，一个比一个能吹。】

　　香瑾发了个托腮的表情包：【当然有啊，可启航文学城流量最大诶！】

　　赵书墨苦恼地哼出一息，片晌，她才回复：【我打算再谈谈，看能不能让网站在其他版权条款上再退一步。】

　　也是这时，不知从餐厅哪个角落传来几个年轻女生克制的尖叫。

　　——“出来了出来了！”
　　——“啊啊啊！！我们家念恩宝贝果然是大压轴！！！”

　　赵书墨心头一跳，连忙结束与香瑾的聊天，从手机中抬头，生怕错过一秒。

　　此时红毯已接近尾声，随着主持人报幕，大压轴的当红小花苏念恩携手经纪人、主办方领导，以及时尚顶刊《Salon》的女主编，一同走上红毯。

　　到底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女明星，出场的那一瞬间，熙攘的餐厅便静了一瞬，赵书墨仿佛听见了大家的吸气声。

　　然而，赵书墨的注意力却不在苏念恩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苏念恩右手边的男人。

　　恰好，镜头在此刻正面扫到了男人身上。

　　闪光灯下，男人一身黑色正装，肩宽腿长。他梳着背头，只额前落下几缕碎发，鬓角锋利，皮肤白皙，浓眉深眼，下颌线条好似料峭山脉。

　　这会他薄唇勾着点弧度，很疏很浅，从容又淡漠，像挂在冬日霜雪间的稀薄阳光。

　　红毯两侧观众应援声不绝，也不知是谁突然激动到高分贝尖叫，男人循声，直直朝镜头看来，目光如利刃刺破长空。

　　赵书墨呼吸一滞，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编导约莫也被他眼神摄了魂魄，竟让摄像推近镜头，给这双眼来了个大特写。

　　餐厅顿时又静默了几秒。

　　随后，赵书墨听见隔壁桌两个女生慢半拍地低呼：“卧槽……”

　　女生顺势交谈起来：“这谁？气场好强，颜值站在苏念恩身边都很能打诶！刚出道的流量吗？”

　　当然不是。
　　赵书墨仍看着大屏幕，却在心里默默回答。

　　隔壁桌另一个女生也在此刻开口：“刚主持人说了啊，苏念恩经纪公司的艺人总监，娱乐圈金牌经纪人孟之晏。”

　　“是他啊……”

　　两个女生多半也追星，说起孟之晏大名，便滔滔不绝起来。

　　“苏念恩就是他一手捧出来的，还有这次提名最佳新人的赵亦诚，听说也签给他了。真牛逼！”
　　“对啊对啊，赵亦诚超帅的有没有！当年他参加选秀那会，我就超喜欢他。”
　　“但我突然感觉……”
　　“啥？”
　　“经纪人比明星都帅，他干脆自己出道得了！”

　　话落，两个女生便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赵书墨脸上也泛起笑容，大而明亮的双眼弯成月牙，听得与有荣焉。

　　只不过……

　　她重新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都八点出头了，孟之晏还赶得及过来一起吃饭吗？

　　今天可是他生日啊。

　　赵书墨又抬头看了眼屏幕，红毯已经结束，画面切到内场的颁奖典礼了。

　　相比红毯的争奇斗艳，颁奖礼就显得有点乏味，餐厅的顾客们大多将视线从屏幕收回，继续与同桌吃饭的同伴谈笑风生。

　　赵书墨也收回了目光。

　　只是，当注意力从电视节直播转移后，独自身处人群的尴尬也再度袭来。

　　她脚趾猛抠鞋底，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点开孟之晏微信。

　　两人最新的记录停留在今早她提议帮他庆生，并约好晚餐时间，孟之晏冷淡地回了个“嗯”。

　　至于再往前，则空白了一个多星期，因为这段时间他们吵架冷战了。

　　孟之晏明显到今天还没消气。

　　赵书墨只能硬着头皮打字：【出来了吗？】

　　--

　　收到赵书墨信息时，孟之晏刚在颁奖会场外与苹果TV的副总裁寒暄完，正阔步往电梯走。

　　助理钱方远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急急汇报：“狗仔拍到了亦诚跟女朋友约会的照片，我们已经买断了，但网上还是有风声。晏哥，要立刻删帖吗？”

　　“他什么时候瞒着公司谈恋爱的？”孟之晏眉心一蹙，片刻，又说，“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你只能想到删帖，那我建议你回学校重修四年再来。”

　　他语气不轻不重，明明长着一双眼尾微微上扬的多情眼，可眉宇间却透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钱方远顿时消声，低垂脑袋，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

　　孟之晏按下B1，电梯门缓缓合上。

　　他看着门上倒影，淡声吩咐：“控评，再用上周买下的陆时睿跟站姐的料转移注意力。”

　　钱方远恍悟：“是，晏哥。”

　　孟之晏垂头理了理右手袖扣，补充：“另外，整理出亦诚目前所有商务和待播剧，算好违约金，再额外拟一份续约合同，分成和补充条款空着，我亲自填。”

　　钱方远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下：“知道了，晏哥。”

　　也是这时，孟之晏才有空看手机。

　　点开微信，一眼便从布满红点的聊天列表中看到了被他置顶的赵书墨。

　　孟之晏眼中难得闪过一丝柔色，可打出来的文字却故作冰冷：【你哪位，我们很熟吗？】

　　赵书墨：【……】

　　孟之晏嘴角几不可察地一翘，按灭了手机。

　　身旁钱方远明显感觉周围气温回升了几度，下意识侧头看孟之晏。

　　可孟之晏发完信息后，便又恢复了寻常冷峻，钱方远看不出什么，只疑惑地抓了抓后脖颈。

　　电梯门在B1打开。

　　孟之晏大步往车位走去，钱方远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忙在后面追问：“晏哥你去哪？颁奖典礼才开始，念恩姐刚还让我催你回去。”

　　“板上钉钉的事，还要我亲自盯？”

　　孟之晏头也不回，又走几步，大约觉得西装碍事，径直解开扣子脱下，随意挂在臂弯，白色衬衫底下，肌肉线条隐约可见。

　　钱方远呆立在原地，进退不得。

　　眼看孟之晏已经开门上车，他才一咬牙，独自赶回颁奖现场。

　　孟之晏驱车开出地库，宁城璀璨夜色扑面而来。

　　他脑中一闪，忽地想到些什么，轻点中控台的显示屏，拨了个电话。

　　半分钟后，站在赵书墨身后不远处的餐厅经理接到电话，恭敬应了几声，最后又说：“明白了，孟先生。”

　　挂断手机，他便走到赵书墨桌边。

　　赵书墨疑惑抬头，只见经理笑容可掬。

　　经理微微欠身道：“女士，今晚餐厅有活动，您的座位已经升级到江景包厢了。”

　　“诶？”
　　这家餐厅的江景包厢出了名地难订，否则她也不至于在大厅等着。
　　赵书墨没反应过来，双眼微微睁圆，下意识道，“什么活动，我怎么不知道？”

　　她是标准的鹅蛋脸，下巴小巧，五官精致立体，因为今天难得出趟门，她还打扮了一番，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

　　经理失神了一秒，这才面不改色地说下去：“手机尾号是‘16’的幸运顾客可以享受今晚的升级服务。”

　　赵书墨眉梢轻轻一挑，目露狐疑。

　　紧接着，她意识到什么，眨了眨眼，双唇忍不住一弯。

　　起身跟服务员往包厢走去时，赵书墨忍着笑给孟之晏发信息：【什么幸运顾客升级包厢，全是你安排的吧？】

　　孟之晏这会在开车，自然不会回复。

　　但这并未耽误赵书墨的雀跃。

　　他总是这样，嘴巴坏得很，可行动上又十分照顾她。

　　--

　　包厢窗外正好就是金沙江，透过窗户往外看，就能看到江面上游船如梭，灯火熠熠；两岸高楼林立，编织成光的海洋。

　　赵书墨趴在窗边看了会夜景，也不知怎的，忽然心生怅惘，轻轻叹息。

　　她六岁那年就认识了孟之晏，孟之晏比她大四岁。

　　大约是青春期男女意识萌芽之后，她对孟之晏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等她反应过来，早就满心满眼全是他。

　　而今晚过后，孟之晏就整二十九岁了。

　　之前他一直忙于学业事业，母单至今，可赵书墨总觉得二十八到三十是人生的一道分水岭，很多人也是在这个年纪成了家。

　　她不知道孟之晏会不会也选择在这一两年完成人生大事。

　　光是想想这种可能性，她就觉得鼻酸眼热，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

　　赵书墨一时也没了看夜色的心情，转身回到桌边，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点开自己小说页面，翻起评论区的读者留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两眼渐渐呆滞，忍不住连打几个哈欠。

　　也是这时，门外走廊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偏偏靠近门口时，那串脚步声就缓了下来，稍显刻意。

　　赵书墨听见了，却没注意其中区别，只一个激灵，强迫自己从瞌睡中醒来，坐直身子朝门口看去。

　　下一秒，包厢门打开又合上，一个钟头前还出现在电视里的高挑男人这会单手抄袋，信步朝她走来。

　　包厢吊顶悬挂的水晶灯如星辰般垂落下来，光线不亮，却闪闪熠熠，颇具情调。

　　随着男人走近，水晶灯反射的光点摇摇晃晃投在他脸上。

　　也不知是不是他肤色太白，斑驳光点竟晕出几分冷意。

　　赵书墨连忙起身，但想到两人还在冷战，她也不好意思像往常那样迎上去，只能干笑着牵起嘴角，跟他小幅度挥手打招呼：“你来啦……”

　　她音色甜软，像极了猪猪包里淌出来的流心奶黄，若是换了别人，早就听得心都化了。

　　可孟之晏这人，也不知是跟她太熟，直接免疫了还是什么，愣是没露出半分笑容。

　　须臾，锃亮的黑色皮鞋在赵书墨的白球鞋前站定。

　　孟之晏微微弯身，与她平视。

　　他眸光太锐利，似能轻易窥破人心。

　　赵书墨喉间咕哝一下，战术性脑袋后仰。

　　在她讪讪闪烁的目光中，孟之晏浓眉轻挑，语气很是清淡：“真是荣幸，让大作家亲自陪我过生日。”

　　赵书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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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开破镜重圆《烂熟》，以下文案：
朋友邀约喝酒，谈及自己与前任分分合合，如今又在考虑复合的事。
陆斯言听了这么多年，早听麻了，只哼笑：“如果是我，我绝不可能吃回头草，也不相信破镜还能重圆。”
酒局过半，前女友苏向晚给他发来微信：我房间窗户关不上了，半夜有场暴雨。
陆斯言匆匆告别好友，前往苏向晚住处。
一路夜色幢幢，风驰电掣。
陆斯言暗骂自己犯贱，可心里又总有个声音在说：万一呢？
*一个嘴上说不吃回头草，却总忍不住回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