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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心思 ...

  •   9.

      见燕臻盯着自己不说话,陶令仪忽地地有些不好意思,藏在头发里的耳廓微微发红,她悄悄抬手,捂住了耳朵。

      燕臻注意到她的动作,蹙眉道:“冷吗?”

      入秋之后,夜里的温度愈发的低。

      又说高处不胜寒,所以露台上还是有些冷的,但两人难得有这般独处的机会,陶令仪连忙摇头,“不冷。”

      但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轻微的打颤。

      若是从前,燕臻毕竟觉得她麻烦,但大约是习惯了她如此,他毫不例外,并且十分顺手地解开了披风,裹住了她的肩。

      陶令仪亦是习惯性地往他跟前凑了凑,两人距离拉近,她的发顶正巧扫过燕臻的下颌,一缕若有似无的药香在鼻尖萦绕,让人莫名心静。

      两人都面朝着露台的方向,虽然身体挨得近,但实际上并不能瞧见彼此的神情,因此陶令仪好像胆子变大了些,她低声唤他,“表哥。”

      她的尾音轻柔,像是带着钩子般,勾得他不得不开口,“何事?”

      “你能不能……”

      她的话没说完,其中的意味却十分明显,几乎就是下意识的,燕臻伸出了左手,将她一把拢到了身前。

      掌心触到少女纤细的腰身,燕臻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他一直都知道,陶令仪是当真把他当成未婚夫婿看待的,因此她才会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对他亲昵而依赖。

      但对于燕臻来说,她不过是一颗失去用处的棋,这两个月来,他对她只有利用和逗弄。

      可就在方才,他忽然地意识到,自己在看见陶令仪的时候,竟不止把她当成定国公的女儿,更是一个女人。

      且是一个,很会勾人的女人。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对她生出男人的心思了。

      一缕夜风拂过,撩起陶令仪的长发,轻扫过他的颈侧。

      燕臻闭了闭眼睛,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退后半步,道:“起风了,回去吧。”

      听他这样说,陶令仪也只得点头,等两人下去之后,水绿和连晖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陶令仪看了看前院的方向,隐约有些光亮,便问:“表哥,你今天歇在府中吗?”

      燕臻如今骗人都不眨眼,嗯了一声,道:“明日直接回学里。”

      陶令仪问:“什么时候走?”她扑闪着眼睫,像有些好奇。

      燕臻目光沉了沉,只道:“天不亮就要走。”

      他不喜有人干预他的决定,以及日常的所有事。能容忍陶令仪到现在,以及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好在陶令仪还算知道分寸,没有再问下去。

      燕臻便也恢复了如常神色,道:“回去吧,很晚了。”

      说是很晚了,但其实,陶令仪回到院子时,才戌时刚过。

      正好药已经煎完了,水绿替她去铺床,清荷端来给她,说:“娘子把药喝了吧,这是大夫先前留下的药方,祛一祛寒气,等明日刘大夫来,再让他给您仔细把一下脉。”

      药味有些苦,但陶令仪还是喝的很斯文,听到清荷的话,她有些奇怪的问:“刘大夫没在家吗?”

      清荷一早编好了说辞,笑道:“说是陪着夫人回万年县老家了,算算日子,明天应该就回来了。”

      难怪,陶令仪并不多问,她将药喝完,药碗放回托盘上,对清荷说:“不知道是不是白日睡多了,现在竟一点都不困。”

      相比水绿来说,清荷的性子更活泼些,她闻言想了想,问:“要不奴婢再叫几个人来,咱们一起陪娘子抽花签儿吧。”

      总归都是唬人的玩意儿,诗词堆砌的吉祥话罢了,没什么意思。

      陶令仪想了想,问:“厨房可还有栗子。”

      清荷一怔,回答:“恰好昨日没了。”

      她以为陶令仪是出去一趟饿了,便道:“奴婢让小厨房给您把热一碗牛酥酪吃?”

      陶令仪却摇摇头,“带我去小厨房看看。”

      清荷见她这般,哪里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连忙道:“娘子身体刚好,万不可如此劳累。”

      陶令仪朝她一笑,“我有分寸。”

      方才虽走得腿酸,精神头却足,她是真的想做点什么消磨精力。她说着,想到明日一早便要去太学的表哥,道:“我去看看小厨房还有什么果子。”

      没办法,清荷只得依了她。

      但好在陶令仪并不是爱逞强的性子,她看着厨房边上摆着两筐山里红,便叫人分出一部分来洗净去核。

      等底下人把前面步骤都做完后,她才往里加糖霜和蜂蜜,最后又加了些糖渍花瓣进去。

      山楂糕常见,却没见过忘记加花瓣的。待它蒸熟之后,陶令仪夹了一块喂给清荷,“尝尝,我做的如何?”

      清荷也是下厨的好手,自然能分辨出好坏来,她点点头,夸奖道:“娘子做的好吃多了。”

      陶令仪朝她弯了弯眼睛,道:“给我拿纸笔来。”

      清荷在一旁柜子里翻出纸和笔递给她,陶令仪将自己方才的用料和步骤都写了下来,晾干折好递给清荷,吩咐道:“明日记得交给厨娘,省得山果太酸。”

      清荷应是,却见陶令仪又抬笔写下了第二份。

      她好奇去看,却不再是什么山楂糕的新奇做法了。

      “吉祥如意酥。”清荷念出声,却没听过这等吃食,“娘子,这是什么?”

      不想这话问出,陶令仪比她更疑惑,“你没吃过吗?”

      她说:“这是宿州有名的糕点,表哥祖籍宿州,一向最爱吃这个。”

      月前说要做栗饼的时候,还只能推测燕臻的喜好,这次却连配方和名字都清楚的说了出来。

      清荷心头暗悸,不动声色地问:“奴婢只是瞧着和寻常的不太一样,是娘子从书上看来的吗?”

      “不一样吗?”陶令仪并未怀疑她的话,坦言道,“只是突然想起的,应当是从前在哪看过吧。”

      她将那方子叠好交给清荷,嘱咐道:“一定今晚做出来,明日表哥天不亮就要去学里,一定没功夫用早膳的。如意糕不腻,可以早上给他垫垫。”

      听她这样说,清荷更加确认自己的想法,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接过那方子,保证道:“奴婢都记下了,娘子回房歇着吧,这里交给奴婢就是了。”

      陶令仪这次很听劝,也的确有些累了,她洗净手,又嘱咐了几句便回房歇下了。

      这两日睡了那么久,还以为晚上睡不着,但竟然很快就睡过去了,只是第二日醒得也很早,她披着夹袄下床,外面的天空还蒙着一层灰。

      水绿应当已经把糕点送过去了吧?

      前院。

      燕臻昨晚睡得不算好,主要是近来事情都积压到了一起,夜半难免思绪烦乱,早上破天荒地晚起了半个时辰。

      眼看着便是上朝的时辰,没空闲时间用早膳了。

      燕臻按了按酸痛的眉心,从屏风上拿起披风直接上了马车,对驾车的连晖吩咐道:“走吧。”

      却不想拐出二门,竟看见水绿等在路旁,连晖急忙勒住缰绳停车,回身看了一眼车里,回禀道:“殿下,是水绿姑娘来了。”

      燕臻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闻言连眼皮都未掀一下,没有出声。

      连晖便下了马车,走到水绿跟前,问:“你怎么来了?”

      水绿朝他福了福身,道:“是娘子吩咐奴婢来的,这是小娘子昨晚做的糕点,命奴婢一早给太子殿下送来,说是没用早膳的话,可以垫一垫。”

      他们两人离马车不算远,燕臻定然是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但是始终没有表态,连晖想了想,还是接过了那食盒,不愿让水绿难办,“我回转交殿下,天色还早,姑娘回去看顾小娘子吧。”

      太子会不会收,也不是她一个奴婢能左右的,水绿对此也是意料之中,她道:“娘子特意嘱咐奴婢,这两样糕点都是娘子亲自做给殿下的,还望连护卫能把话带到。”

      说完,她主动退到一旁,让连晖驾车过去。

      而自始至终,燕臻都未发一言。

      直到驶出晴方园,连晖才对燕臻说:“殿下,这一盒糕点可要留下?”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燕臻才道:“赏给你了。”

      晴方园离着含元宫有些远,等燕臻到两仪殿外的广场时,已经来了不少人了,但放眼望去,却大多是年轻的朝臣。

      见他进来,年轻的朝臣们齐齐向他行礼问安,零星也有几个老臣,看似恭恭敬敬,实际上脸色都不大好,显然是为着骊山的事有些不高兴。

      燕臻只当未觉,等到了时辰,与众人一并进了大殿。

      这些年皇帝垂危,一向都是太子和中书令陶郁林一起主持朝会,今日却例外,因为阶上只站了燕臻一人。

      燕臻倒是一派淡然,如常地将朝臣们打量一遍,看到有许多位置都有空缺,便问一旁的内侍,“怎么少了这么多人没来。”

      此话一处,便有人站出来道:“回太子殿下,许多老相公身子年迈,自骊山回长安之后便卧床不起,实难参与朝政,都在吏部告过假了。”

      燕臻并不意外,他当初选择扶持新人而不是拉拢老臣,便是因为他们多半都与陶家有姻亲往来,这么多年你来我往早已纠缠在了一起,若想处理,便只能连根拔除。

      那个根就是陶郁林。

      如今那个根都被切断了,这些不入流的枝叶自然开始衰败枯萎。

      燕臻心底冷笑,面上却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看来是朝中确实该添点新人了,否则老人们一病,这朝堂不是都要空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甚至带着笑,但是任谁都不敢忽视他眼底的锐利。

      两虎相争,终有一伤。

      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是太子占了上风。

      原本燕臻还想着冗官难去,今日他们自己腾出位置,也算给他省心了。

      朝会之后,燕臻召集吏部尚书到延英殿说话,而他培养多年的年轻臣子也终于在此时派上了用场。至于原本处于中心的陶党,却在不知不觉间被彻底踢出权力的漩涡。

      待小朝会结束,燕臻没有在宫中停留,薛呈就候在广场的长阶下,见他出来连忙迎过去,低声禀报道:“随王爷今早来给您传信,说是陶郁林已经被押送回定国公府了。”

      他的势力和羽翼都被斩断,往日辉煌的国公府也不过只剩一具华丽的空壳。

      毕竟积势多年,越到关键时刻,越要缓缓图之。

      燕臻想了想,说:“陶郁林毕竟算是外戚,又是多年老臣,为保稳妥,这件事就交给皇叔去办,他会答应的。”

      “是。”走出两仪门,马车就停在不远处,薛呈上前替他撩开车帘,问道:“殿下,咱们还是回晴方园吗?”

      燕臻闭目沉思了一会儿,道:“去定国公府。”

      “是。”

      陶氏在长安建府已有超过百年的光景,早在大雍建朝时,陶家便已经是朝廷柱石。

      只怕这么多年,善兴坊都没有这么安静过。

      昨天夜里,就在陶令仪游园的时候,燕臻便已经派了金吾卫将陶家上下七十一口全部软禁,只是还未对外宣扬罢了。

      此时走进定国公府中,竟是比晴方园还要寂静几分,且这里的寂静中带着肃杀,地上隐约可见打斗挣扎过的痕迹。

      见燕臻往地下看,薛呈立刻道:“果然不出殿下所料,陶郁林在府上养了私兵。”

      燕臻并不意外,否则他也不会提前向陇右借兵。

      他熟门熟路地往陶郁林所居的松石院走去,这里曾经比两仪殿更多名贵往来,但如今人走茶凉,只有带着镣铐的陶郁林还坐在高位上。

      走到门外,薛呈便想要通传,却被燕臻抬手拦住,他走进正厅,就那么看着陶郁林,始终没有开口。

      陶郁林身形清瘦,此时看上去还有些佝偻,他抬头看着燕臻,语气笃定地说:“是你给圣人下的毒。”

      燕臻并不掩饰,“当然。”

      陶郁林眼睛暗了暗,说不出是悔恨还是什么。

      他的确没有想到,燕臻会在永元帝寿宴时动手,那么多人都在,这实在不算个好时机,可是燕臻却偏要铤而走险。

      陶郁林说:“既扳倒了我,又得到了皇位,殿下一箭双雕。”

      燕臻却瞧不出高兴的样子,他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何会选这个时候?”

      陶郁林自然答不出来。

      燕臻冷嗤一声,道:“那日是他的寿辰,也是我母亲的忌日,可这世上,早没人记得她了。”

      “你母亲……”陶郁林明显有些怔忪,他沉默许久,才道,“原来是为了她。”

      听他这个语气,想必早已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妹妹了。

      燕臻忽然有些好奇,“妹妹不记得,女儿呢?”

      陶郁林听到这话,神情终于有了波动,锁链相撞发出声响,“是你!”

      见他这副神情,燕臻忽地有些想笑,“好在你还记得她,也亏得我没白养了她这么久。”

      陶郁林怒目而视,“她自来体弱,在府中娇养多年,对朝政之事盖不知情,她是无辜的!如今陶家倒下,你又何必难为她?”

      “无辜?”

      先前荣九川也对他说过,陶令仪是无辜的。

      同样都是陶家的女儿,凭什么她母妃要成为棋子再被舍弃,而陶令仪却能娇生惯养十几年,占尽了好处。

      难道他母妃不无辜吗?

      他本该是尊贵的皇子,却被迫一出生就待在阴暗破败的掖庭宫,他就不无辜吗?

      杂乱的心思最终抵不过扎根已久的恨意,燕臻倏地冷笑一声,说道:“当年我母妃入宫,很快怀有身孕诞下皇子,那之后,你想让她给圣人下毒,自己拥立儿皇帝,彻底把持朝政。”

      “但当时,母妃没有答应。所以你便觉得她背叛了你,将她亲手送进了掖庭宫。”

      “后来,我曾问过我母妃,若是再给她选一次,会不会给圣人下毒。你猜她怎么说的?”

      陶郁林却似乎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脸色愈发惨白。

      燕臻自顾自回答:“她说,她会把那毒药下进你的杯子里,你说,这算不算她的遗愿?”

      “只可惜她已不在人世,如何替她完成这遗愿,我还苦恼了许久。”

      在这一刻,他忽然露出些许少年人的神情,却更让陶郁林心生寒意。

      果然,燕臻道:“好在你还有个女儿,到时候,便让陶令仪来替她的姑姑完成遗愿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唇边甚至带着几分笑,可眼底却好似藏了一把淬毒的匕首,如狼反顾。

      陶郁林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听燕臻接着道:“你恐怕还不知道,陶令仪一个月前重伤失忆,什么都不记得,却是一把我当成她的情郎,对我可谓千依百顺,想必这小小的心愿,她想都不想就会答应吧。”

      陶郁林颤抖地张了张嘴,“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睚眦必报,心狠手辣。

      他忽地笑起来,“燕臻,你的身上果然流着我们陶家的血。”

      燕臻的神色一下子狠厉起来,他这一辈子,最厌恶旁人提起他与陶氏的关系。

      他直接抬手掐住陶郁林的脖颈,稍一用力,竟直接将他拎了起来,陶郁林无法呼吸,脸色很快涨紫,但还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恨我,却,却……一辈子都……都无法洗去与陶氏的关联。”

      这话可谓十足的怨毒,燕臻却听完却忽地笑了起来,他松开手,将陶郁林摔回椅子上,“怎么没办法,我将陶家的人杀光不就行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轻,甚至带了点笑,尾音缥缈得不似认真。

      但陶郁林知道,他真的能做到这般狠绝。

      就像陶郁林了解燕臻,燕臻也最知他的软肋在何处,他松开手,说:“放心,我不会杀你,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这偌大的定国公府,是怎么垮掉的。”

      燕臻拿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道:“安心等着吧,我会让你女儿来给你陪葬的。”

      说完,他一脚踢开陶郁林,径直离开了。

      定国公府占地一坊之大,纵是燕臻也只到过陶郁林的松石院。燕臻负手立在院中,看着金吾卫从后院中搬出成箱成箱的珍宝。

      “参见太子殿下。”金吾卫见到他立刻落下箱子行礼。

      燕臻随口问道:“哪个院子的?”

      一人答:“在九娘子的库房。”

      燕臻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陶令仪好像就是在姊妹中行九。

      他示意打开箱盖,倒不是想象中的金银首饰,而是一整箱的古籍孤本。

      他随手翻了翻,竟还有医书。

      “抬走吧。”他没再耽搁他们的时间,将箱盖合上。

      却没走,就站在远处,看着他们将陶令仪的居所彻底搬空。

      同陶家的其他人相比,陶令仪的物什不算多,更没有金银珠宝,多是些琵琶乐谱,还有些女儿家的心爱之物。

      莫名地,他竟忍不住去想,若是陶令仪知道自己闺中的宝贝全都充入了内库,会是如何?

      只怕是恨得落泪。

      他倒还没见过她落泪的模样呢。平日里那一双杏眼总是盛满了明媚的眼波,若是换成一汪眼泪,又会是什么风情?

      燕臻滚了滚喉结,嗓子竟有些发干。

      连晖跟在他的身后,眼见那一对金吾卫都走远了,自家主子却愣怔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连晖低声唤他,“殿下,您不是还要去吏部的吗?”

      听到他的声音,燕臻这才恍然回过神,日头高挂头顶,竟是快午时了,他竟险些因为陶令仪误了朝中的正事。

      “走。”

      离开定国公府,燕臻坐上马车,他随手从桌上翻开一本书打发时间,试图将心底那点子纷乱如杂草的心思清除出去。

      但还没看多久,忽然感觉胃部一阵抽痛。

      他拍了拍车壁,“连晖。”

      连晖立刻听出他的声音不对,连忙道:“殿下这是怎么了,胃不舒服了。”

      这算是燕臻的老毛病了,不算多严重,却是不能饿,但凡有一顿饭不吃,胃里便如火烧般难受。好在他身边一直有备着药丸,连晖掏出一个瓷瓶,倒出来两颗。

      燕臻没就水,直接嚼碎咽了,胃部的抽痛感很快减弱,但是腹部却仍旧空空。

      一会儿还要去吏部见朝臣,他正犹豫着去哪吃点东西,便听连晖道:“殿下,前面便有一家饭馆,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

      离的老远都能看着那桌上的油污,燕臻顿时什么胃口都没了,他皱眉靠了回去,“走吧,我没事。”

      连晖也知道自家主子的习惯,开口的那一瞬间就料到会被拒绝了,只是见他额上隐约沁出冷汗,又试探着问:“殿下,要不要,先吃些糕点。”

      燕臻皱眉,便见连晖递进来一个食盒,“是陶小娘子晨起送来的。”

      说着,连晖揭开盖子,拿银针试了毒,征询着燕臻的意见,“殿下?”

      一会儿还要见朝臣,燕臻犹豫一瞬,最后还是拿了一块,那糕点样式新奇,他还从未见过,咬了一口,同想象的味道不太一样,甜而不腻,还带着淡淡的花香。

      的确如燕长风所说,味道极佳。

      但他也只是尝了一块,便将盖子合上,重新推了出去,“拿走吧。”

      这些日子,他已经放纵太多了,对于陶家人,他本不该如此心软的。

      若斩草不除根,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无论是人,还是心。

      -

      晴方园。

      刘大夫是刚用过早膳后来的,彼时陶令仪正在榻上看书,他走近问好,“见过小娘子。”

      陶令仪温和一笑,命水绿给他备座上茶,“辛苦刘大夫了,才回京便要往我这儿跑。”

      这几日在骊山,跪的膝盖都肿了一圈,还得忍受贵人们的斥骂,只有到陶令仪这儿,次次都是春风化雨般的体贴。

      刘大夫几乎都要两眼含泪了,可惜无以为报。

      毕竟如今陶家这情况,小娘子恐怕也没几天活路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替陶令仪诊脉,“劳烦娘子伸出手来。”

      水绿说:“刘大夫,我们娘子昨日昏睡了一天,还不住的发热,旁的人怎么叫都叫不醒,最后也不知怎么,竟又自己突然转醒了。”

      刘大夫沉吟片刻,回答道:“想来是娘子脑后的淤血在逐渐散去,记忆也开始慢慢恢复,才会常梦难醒,至于醒叫不醒,大约是安神药的剂量太大,如今娘子的精神已经好多了,不必每日以药入眠,只那荷包里的草药便已足够了。”

      “是。”水绿又问了些注意的事项,刘大夫也都一一解答了。

      一直沉默的陶令仪却忽然问:“刘大夫,我最近的确想起了一些往事,却又模模糊糊的串不起来,依您看,我什么时候能彻底恢复?”

      她满目期盼,却不知恢复记忆那日,才是真正地噩梦来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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