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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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两人匆匆上路，卫顾将带来的人手全部带上一路不停，傍晚就到了扬州，见到卓家二老爷后连口茶水都未喝，直接带人敲响了巡盐御史林府大门。
“殿下，拜帖递进去了”来福将手中的面果子，递给卫顾。
卫顾一路过来吃穿都在马上，后来到了苏州这才换了马车喘口气。
卫顾垫了垫肚子，问“二伯父呢？”
来福：“回殿下，卓大人在门口守着呢，刚刚小厮过来说，林大人身体有恙不便见客，卓大人已经亲自去叩门了。”
卫顾听后微微一愣，二舅亲自去叩门？他撩帘看了一圈林府门前，接着便出了马车三两步跨到了林家院门口，将正与卓家二爷回话的林府小厮唬了一跳，“林大人抱恙本王理应探望！迎什么迎？本王亲去看看”
说完就往里走，那小厮见着卓家二爷一口一个殿下，有些不知道是该跪还是该拜，又见他径直往里就闯，想到自己尚未通传，赶紧一溜烟的就往主院跑去。
穿过前厅过了游廊，眼看要到了书房门口，四皇子才过足了皇子的瘾，客气的问了句：“不知林大人在哪处呀？书房？还是后院？”随手抓了个小厮就让他带路，自己脚步却慢了下来，未到主院便看到林如海一脸苍白，匆匆带着人迎了上来。
“殿下，卓县令，老夫身体抱恙有失远迎。”林如海看到笑眯眯的四皇子殿下，咬了咬腮帮子客气的将人迎了进去。虽然的确是想要做戏阻拦，却也没想到这四皇子根本不想按照你的剧本来，你说他硬闯吧却并未太过失礼，如此游走在规矩边缘上，却让人无可奈何的性子，果然京城里的皇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卫顾边走边点头：“无碍，此番过来，除了探望林大人，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
林如海将几人让到厅中主位，左右摆手道：“不敢，不敢”这才将厅中的下人遣走，老管家亲自上茶后，只留卓县令在场商量事情。
半个时辰后，不知三人在厅堂中商量了什么，突然听到哗啦一声脆响卫顾匆匆出门，留下一些药材补品，带着手下众人马不停蹄往京城而去。
卫顾走后，卓县令与林如海在院中互相告别，卓县令便也带着随从归家了。
林如海将人送走，眼见夕阳将下，让管家将大门紧闭，摇了摇头又回屋歇着去了。
林表面一场风波过去，不知私下多少漪澜继续，四皇子还未到京城，消息已经被人送到了不知道谁的手里。
夜晚的林府一片安静，林府定的规矩，宵禁之后不可随意走动，除了主子院里有几个值夜其他人都在自己屋里深睡。
林管家却从后门带着一人，身披黑色斗篷与夜色相溶，行至灯火通明处，烛光映照间才见一张白玉般圆圆下巴，林管家躬身在前尽职的提着一盏灯笼，少年的脚步声规律并不如林老爷一般沉稳，踏踏踏错乱的轻点到地上，虽轻且快如今已经到了门口，林管家带着这人到了书房，轻手轻脚的进了去。
进屋之后那人才将斗篷去掉，烛光照射到娃娃脸上，眉眼伶俐让人心生好感，正是白天没有过来的卓时，此时林如海已等候多时，见他露面，先仔仔细细将这个少年打量了一番，年纪尚小，神采飞扬。
卓时一路奔波，在二伯府上休息过后，此时早已恢复了往日精神，洗去了满身尘埃，卓家一贯的好相貌，虽是娃娃脸却也明眸皓齿，十分得老人家的喜欢，察觉到林如海的打量，卓时自然的看了过去，大方行礼任其打量。
林如海看他虽年龄尚幼却举止大方得体，有少年万事不怕的英气，也知道这种傲骨之人，是最听不得别人摆布的，于是笑道：“林公子在家中想来是及受宠爱的，不知对这门婚事如何看呢？”
这孩子生的一副好面皮一脸聪慧相，眼神坚毅不轻浮，是个心中有主意的孩子，不是普通的凡夫俗子，拈花好色之辈，如此却给林如海增添了些忧虑，这种璞玉不需太过雕琢便可大放光彩，若是自己身子还好，给玉儿定下这等良配自然不错。只是现如今，大夫说的不过一月之期，自己就这么走了给玉儿留下大半的家产，岳母家好说还会看在妻子的面上照顾一二，这种夫君，若是自愿还好，若是自己不愿，自家乖巧柔弱的女儿怕是压不住啊。
“父亲与二伯已经与我分说明白。便此次林伯父不来找我，我也要过来与您请安。”
林如海听他说完心中一动，看他并未十分反感，不过他白天不跟着过来，到了晚上才偷偷过来，是有什么不便开口的话不成。
于是将管家几人遣退，只等卓时开口。
“此次过来，一来探望林伯父，二来嘛不知道林伯父这几年可接到过林姑娘的消息？”
自家姑娘，还能不给自己写信？亲事还没有定呢！林如海抽了抽嘴角，直觉接下来不是好话，心想这小崽子果然如传言所说，四殿下一手带大，那家伙是在规则内灵活穿梭，这小子是根本没有规矩，但摆出了小辈的态度，却平白让人无法生气。
林如海瞪了卓时一眼，却也如实相告，“倒也有些书信，无非是玉儿在贾家多受岳母看护，与我问安的话罢了，其他也就是读了哪些好书，倒也没有什么。”
卓时微微一笑，落在那圆圆的脸蛋上，着实温纯无害的紧：“京城赫赫有名的贾府可是占了四王八公中的两位公爷，论权势两位公爷在世之时，朝中六部，敢直面锋芒的恐怕没有几个。林大人得皇上信任，探花出身身后林家世代功勋，能娶了贾府的嫡女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您这门亲事结的实在是好。之后与贾老太爷朝堂上互相照顾，您对贾府的众位亲家也都心存敬意多有帮助，两家守望相助，您做得了这巡盐御史也少不了贾府的顺水推舟，家老太爷当日种种也少不了您的出谋划策，这勋贵之家自来尊贵，怎么着也要对的起祖宗的颜面比旁人家更尊贵些才对。”
林如海不说话，事实也的确如此，官场勋贵中这种事情多的是，这小子将话题转到了此处，又想要说什么呢？
他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却琢磨着卓时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卓时继续：“论朝政，林伯父心中自有丘壑，小子那是班门弄斧，说得都是废话，只是这京中小道消息怕林伯父没有听过，我来说您解解闷罢。贾府这两位老公爷先后去世，贾赦老爷是个只会吃喝的，如今能出头入朝的，只有一位从三品贾敬贾将军与从五品贾政贾老爷。”
林如海虽然好长时间都未回扬州，但毕竟是自己的岳家，自然也是晓得的，想到贾府没落到这个地步心中也有些黯然。
卓时说完贾府的朝堂地位，一转话题又重开了一段，说起了贾府的银子：“贾家多次接驾家中仆人成群，为着赶上接驾的规矩摆着国公的气势，这贾家银钱可是耗费不少，两位公爷虽然去世后，贾老夫人还是一等诰命。虽说不再接驾，但贾家两府以老夫人还在为由，不减之前消耗不降所用物品品阶，据说现在比以往更是奢侈。”
林如海有些惊讶，这些妇人宅院的消息太过琐碎市井，又不关朝政，他自然是不知道的，听这小子的意思竟已经传的到处都是，虽说没有传到扬州可是就只在京城也是了不得了，贾府中人现在都不要脸面了也不要命了吗？再说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卓时又说：“小子还听说那贾家如今门前应酬倒是不少，几位郡王老亲来往颇多，贾政老爷清客往来如云，多有清誉。”
林如海知道意思，这贾府如此应酬，官场上真正能出的了力的少有往来之人，那些个老亲自己是知道的，虽有些个脸面，却也只剩些脸面了，清客除了拍马屁玩乐能做的了什么，还将这种没用的名声张扬的如此煊赫，林如海这官场老油条光听到这就觉得贾府简直快完蛋了！
虽早就已经料到贾家自老太爷去后会逐渐没落，但贾府中贾敏这一脉，可是两个舅兄，一位承了爵位，再不济也是个将军，一位老太爷临死给捐了官身，不管怎么说大小也是个京官就是比外放高了不少阶层！
林如海本觉得贾府中有老太太在世，怎么也不会败的太快，只愁等过几年，玉儿长大了老太太难以支撑，贾府两个太太对玉儿的婚事不够尽力，才如此着急给玉儿找了卓家。就没想到这舅兄两人没有一个扶得上墙的！
大意了！可是不能表现出来……
卓时看他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林伯父与贾家，毕竟是姻亲，敬老爷身在兵部，入的是谁的麾下，您应该比我清楚。”
兵部自然是太子的麾下，时下朝堂重文轻武，兵部从三品，其实不显，但是若太子执意逼宫，兵部这些官员，是不论如何都是脱不了干系。
只是不知贾敬与太子，联系到底有多深，会不会影响到荣国府。
卓时继续：“那贾敬与太子随从联系十分紧密，走的自然是辅国的心思。”
林如海脸色有些深了，若如此，那这次贾家恐怕要有些不好了，至少贾敬一脉有些危险，怕就连荣国府也会被波及。
卓时不停顿，又继续：“至于贾政，据说他的大女儿生辰极好，自小养在一品诰命夫人贾老太太身边，才情出众温婉大方，虽然大选因为歹人相害不小心落了选，索性小选被选中家中寄予厚望，林大人荣国府现在走的可是承恩的路子！”
林如海似是当头被人敲了一记，面色大变，将手中茶盏嘭的一声重重的落到了桌子上，只觉得心中火气翻涌，心中泛起无限的悔意。
宁荣两府如今走的这两条路子，一个从龙一个承恩全部都是投机取巧，竟没一个正经的。
那贾元春大选进不去，竟然脸面都不要了，走小选的路子，一个宫女要怎样才能出头？得需要多少银子，恐怕现在贾家早已入不敷出，光撑着脸面。
而且就算成了娘娘，没有兄弟叔伯在朝中支撑，也只是个镜中花水中月，别人轻轻用小指头一戳就没。
玉儿现在在贾母身边，若是他们真想走这样的路子，等自己去了，哪里还有她安生的日子！！
这偌大的林家，恐怕早就是他们的盘中餐，锅中肉，谁若是动上一下，贾府那几个目光短浅的怕都会咬人。
林如海现在再看卓时，心中有些后怕，又有些可惜。这后生早就知道贾府的这些烂事，却没有反感这桩婚事，怕是心中早有计较。
也怪自己只关注朝中局势，却因为京城离得远了，没有听这些小道消。若不是他提醒，只看玉儿寥寥几封信件，他又怎么能知道贾家现在竟危如累卵，活在梦里。
玉儿这去的哪里是母家，恐怕早已是狼窝了。
林如海心中百转千回，但毕竟宦海多年，三两下便调整了面色聊完之后，让管家将卓时送了出去。
管家送完卓时回到书房，见林如海铺纸提笔，忙将灯芯又剪了剪，问道：“老爷又要写信？”
林如海嗯了一声，将之前写好的信抽出。
将里边内容划掉，又修改了些。
林管家看到之后问道：“老爷怎么将婚事涂了？”
林如海：“原本想着玉儿身靠贾府，就算四皇子真的得势也要看在两朝老臣，宁荣二府的面子上不敢薄带我的玉儿，再则写信告诉京城的柳兄，林家以大半家产相托卓府，他们得了好处自然应该好好待她。若不守信用亏待了玉儿，卓家便是背信弃义之徒，贾柳二都府在，如此污名他们是担不起的，只是如今看来事情有变”
林如海平了平呼吸，喝了口茶继续说：“可是现如今贾家那个样子，这些家财搞不好就是祸事，玉儿就如三岁小孩身怀金砖，若是一个不好就命也要搭进去了，没有贾老太爷压着，只要动了贪欲，为了权财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更何况只是外孙女。”
想到刚刚卓时的表现：“这孩子倒是个璞玉，若是我身子还好……唉！原本想着依着我的意思，卓家挑选一个性子柔软的旁支，日后我去了，为着这段缘故与贾柳两府，玉儿这辈子无法诰命加身，但必定平淡无波，可你看孩子卓府额嫡子，意气风发却行事老练，若是勉强做亲日后压不住又是一个祸事，所以才让你去将他带来见上一面，如今看他虽然并未提出反对婚事，却决对不能筹谋强迫。能念在今日之事的份上出手相帮，哪怕是给玉儿再寻个……再寻个靠谱的婚事。”
林管家听话不对问道：“他不是咱们定下的姑爷吗？小姐的婚事怎么能赌他人心善？”
林如海叹了口气，声音悲凉：“等我去了，玉儿便成了孤女，又有这样的麻烦……贾家一门两国公又有四大家族帮衬，他们成事是没有什么本事，但是坏事确实一把好手，烂泥一般缠上了便是不会轻易松口，所以卓时才有了今日这番话，是想要点醒我。咱们不妨退一步显了诚意，留了余地他们才好上前相帮，我若真将婚事作为这次的代价，日后情谊尽了可就没了，咱们……咱们是没得选了。”
又嘱咐管家：“刚才你也看到了，那小子的举止做派与手段，不是个目光短浅会贪财的，玉儿没了亲人无人依靠，贾家仗着道义亲情……若是咱们太过强硬或是逼得太紧，恐怕这小兔崽子反手将玉儿与家产一起打包送给贾家，换了名声与清净还得了贾府的人情，到那时我们才是害了玉儿。”
管家听后才知道自家小姐如今是在个怎样的虎狼窝里，心下也有些凄凉，看老爷将手上的信改了又改，字里行间都是为那卓家小子盘算的思量。
次日夜晚卓时又到了林府，林如单独接见看他，打算听他打算如何处理贾府的事情与两府联亲之事。
卓时却一句，“一切依父亲做主。”全然半句话不多说，又乖巧的低头品茶。
林如海被这滑头弄的没了脾气，之前给自己点了对炮仗说完转头就走，现在让你说话，你倒半句话都不多说。
“咳，贤侄，昨日说的那小道消息倒是有些意思，不知贤侄有什么想法？”
卓时抬头目光纯然说道：“全凭林伯父定夺……”
林如海无奈。
这小子太过滑头，半点不让先手。抬手让林管家将东西给了卓时：“如今我的身子是不行了，半辈子只得了这一个女儿，她那母族又是这个样子，我实在放心不下，我知道卓老大人最是忠良守信，你又是聪慧之人，定然是看不上我林家的这些家财，四皇子此次入京若是顺利，卓家的前程便是三个林府也换不得，只可惜有我为官半生总有些话想要与人说，身下无子嗣只有你这个侄子还算亲近，日后你便常与我聊天吧。”
话语诚恳，丝毫没有挟恩图报或者打压卓时的意思，再没有让他娶了林黛玉安心做个好丈夫不要生别的心思的敲打。
卓时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虽然知道贾府是个怎么难缠的贵人，若是有林大人这句话日后的安排，也算有了五成的把握。
回到卓县令家，将手里的东西团成一团放在枕头边上倒头就睡。
迷迷瞪瞪的时候，就被二伯的巴掌给拍醒了。
他哈着气问道：“干嘛？”
卓二伯一副着急的样子，骂道：“林如海将提及婚事的信件送了回来！送回来了！还有签有他名字的空白婚书与信物！你且与我说说你这两天，到底做了什么？他不嫁女儿，怎么改托付了？”
卓时扬起圆脸笑眯眯说道：“昨日林大人看你侄儿实在是太不靠谱，但二伯你是靠谱的呀，这不，林大人将林姑娘托付给二伯了”说完还摇了摇头似是对自己十分不满意的样子。
卓维啪的一掌拍到卓时的背上，他怎能不知道林如海的打算？原本也想着随意找一个家族里性子软乎的哥儿来，父亲看重林大人的学识执意要将这小子送了过来，说什么也不想亏待了林家的姑娘。
他素来知道这个侄儿是个有主意的，原本看他与四皇子一起过来，以为是已经同意了，却不想这小子暗里憋坏，平添了波折，无奈道：“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做了什么？可别坏咱家的大事！”
卓时无奈：“林大人的独生女儿说不上金枝玉叶，但在林大人的心中必定是如珍似宝一般，就算是将女儿嫁给咱们家，必定也怕日久天长人心难测，他所指望的是那贾府的岳家日后对林姑娘的情谊，有了更亲近更放心一点的，虽然老爷子的人品可贵，但是我们排的也就区区第二甚至第三。”卓时竖起三个手指说道，“可是如今的贾府不光指望不上还是一摊难缠的烂泥，林大人该如何呢？或者更加卖力与我们合作，他便是不相信我但以老爷子与各位叔伯的人品，日后只有更加对林姑娘好的份，或者将他心中的另一个可以托付的人暴露出来敲打我，但是如此便将他手里的底牌落了个干净，若是我心怀不轨，很容易被我防备，我若是他便选择第一种。”
卓家二伯早好几年不回京城了，如今听卓时这样说才反应过来：“我只知道这两年贾府也没厉害的人物，但是烂船还有三斤钉，如何就落了个烂泥一般？”
卓时头疼：“二伯不知道，爷爷与父亲必定是知道的，给我揽了这么个亲家，必定是为了坑我！”
如此妄议长辈！卓家二伯手又痒痒了起来，怕自己忍不住又想给这小子来一下，转头便走了，想起什么回头又补了一句。
“对了，你别老教你堂弟胡闹，你自己淘气就够了，再来了魔星小心你婶子饶不了你！”
二伯家里这个六弟正好七岁，正是好玩的时候。在他的指导下，已经会上房揭瓦了。
卓时回复：“知道啦，小爷这几天事忙，等明早爷爷有信记得给我。明天过后我就不回来了。”
卓维：“不回来，你去哪？”
卓时：“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去林大人家，侍奉岳父！手段归手段，媳妇还是要的！”
只听嘭的一声，卓家二伯已经门给关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