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负心大渣渣的我》米糠盒子

4、第4章

　　站在门外的赵叙一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犹豫片刻，找到备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自己得瑟得翘起了尾巴，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垫手垫脚进到房间的赵叙没在床上找到人。环顾四周，在墙角发现一个蜷缩的被子团。
　　一小撮头发露在被子外，伴随着被子团的微微抖动，露出的呆毛，像一颗水草，随水飘摇。
　　赵叙走过去推了推。这个团团更加团紧了些。头更加往被子里缩。
　　第一次见宋沅彦这样，跟个不倒翁似的，推也推不倒；头跟乌龟一样，一个劲往壳里缩。赵叙到底年幼，觉得挺好玩。手贱推了好几下。反应如出一辙。新鲜感没了，很快玩腻了。伸出双手抓住被子的一角，用力往外一扯，刨出人来。
　　谁知，宋沅彦抓被子抓得太紧，整个人连被子一起倒向一旁，脸埋在被子中，看不到神色。
　　他浑身的颤抖不受控制加大了好几个档。像从开一档的风扇，慢悠悠转动，开到最大档，嗡嗡呼呼起来。
　　即使抖得不成样子，也没耽误人的速度。“嗖”，被子一卷，恢复成被子团。这次连头上的呆毛也收进了被子中。
　　赵叙再扯，团子成饼，饼又成团子。这样几个开回后，耐心告捷。
　　“你出来！都快迟到了，还上不上学？再不出来，我叫人了啊……我数到三，一、二……”
　　在“三”将出口时，宋沅彦迅速爬拉开被子，扑到赵叙的面前。一直没让人看清的脸，终于露了出来。红得快熟透的脸上，糊满了眼泪、鼻涕和汗液。
　　完全听不出与平时有一丝相似的声音，嘶哑低鸣：“求你！求你，不要把我退回孤儿院。过会儿，只要再过会儿，就不烧了。再过一会儿，就什么都好了。不要……不要退回去。我乖，我照顾……照顾好弟弟……”
　　语无伦次了好几句后，“噌”，站起来，“我这就去上学。这就去。走，上学。”一边说，一边往前打着摆子挪。下一秒，人直挺挺倒了下去。
　　赵叙被这一出吓蒙了。扑过来，摇布娃娃一样猛摇宋沅彦。宋沅彦的头随着晃动无力摆动，双眼始终紧闭。
　　“奶奶！快来啊！死掉了！嗷……呜呜呜……救命…呜呜呜……”
　　一大早，全屋里的人都吓得够呛，着急忙慌跑过来，大声问：“什么死掉了？”
　　赵叙跪在地上，抱着躺倒在地上的宋沅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问话，抽着气，说不上来话。急得直抽抽。更加说不出话了。
　　大家一看，忙打电话给世交刘医生。刘医生本人去外地了，给儿子打电话，安排送自家的私人医院。
　　一阵鸡飞狗跳后，宋沅彦躺在病床上，打上了点滴。
　　赵叙拉住医生，鼓着眼睛不让走。
　　医生安慰他：“没事。这位小朋友只是高烧受不住，情绪激动了些，所以晕过去了。很快就会好的。”
　　“你发誓！”
　　医生乐了，揉揉这小子的头：“我发誓。”
　　赵叙这才不甘不愿松开手，让人走了。
　　赵奶奶坐在一边，看着这在家里死活抱着人不松手、一脸以为宋沅彦死掉了、好像一松手宋沅彦就会被扔掉的孙子，想揶揄揶揄，“跟奶奶去洗把脸，一脸眼睛鼻涕，跟只花猫似的。”
　　赵叙不好意思地偏偏头。
　　在病房里的洗手间洗完脸出来，赵叙望了望还在昏睡的人，将赵奶奶拉出门外。探头再望了望，轻轻拉上门。让赵奶奶坐在病房外的凳子上，凑到耳朵边，问：“奶奶，小彦直喊着不要退回去，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好像很怕别人知道他生病？”
　　赵奶奶轻叹一声，将自己的猜测解释给赵叙听。
　　不管理解不理解，赵叙第一次知道了一些事情。
　　宋沅彦刚到孤儿院时，白白胖胖，乖巧可爱。年纪小，长得又好看，很快被一对夫妻领养了。
　　刚开始夫妻两人喜欢得不行，待宋沅彦如珠似宝。
　　然而，时间不长，因为一次高烧，宋沅彦昏迷不醒，烧也一直退不下去。那对夫妻怕出事，就把宋沅彦退养了。这就是他的第一次领养记录。
　　小小宋沅彦好不容易醒来，却发现回到了孤儿院，所谓的爸爸妈妈不见踪迹。哭过闹过。一段时间后，也就不再闹了。
　　第二次，是一对想要孩子一直没要上的夫妇。
　　夫妇两人领养时欢天喜地，发誓赌咒说一定对宋沅彦好、一定不退回来。并对上一对领养过宋沅彦的夫妻嗤之以鼻，以轻蔑的口吻说那对夫妻不干人事，把这么好的娃当玩具，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了。真是黑了心肝。
　　结果，不知是有娃旺娃，还是他们的祖宗终于显灵。很快，这对怎么努力都要不上娃的夫妇，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个男娃。有了自己的孩子，再养别人的孩子，两人都不得劲起来，关上门一合计，宋沅彦就又被退养了。
　　孤儿院的院长本想再争取一下，还没开口，那对夫妇马上说：“那娃之前好好的，就被退了，说不定就是有什么毛病，被人家发现了。你们还好意思骗我们养。谁爱养，谁养去吧！反正我们不养！”
　　说完，两人火烧屁股一样，卷土而去。
　　被抛弃的小小宋沅彦站在一边，不哭不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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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你明白了吗？”赵奶奶将了解到的，跟赵叙说了。
　　赵叙小大人似的，一言不发。走回病房，守着病床上的人。
　　烧退下一些后，宋沅彦醒了一下。颤巍巍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赵叙就冲过来，抓住宋沅彦没在打点滴的另外一只手，说：“你放心，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永远不会把你退回去。不要怕。哪不舒服、生病了都要告诉我们。知道不知道？”
　　他刚刚醒来，还没竖起防火墙，加上生病消耗了一些意志力，宋沅彦听着听着，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哭笑都没有声音，眼泪水流般流下眼角，沾湿了枕头。
　　“喂喂喂。你别哭啊……怎么办？怎么办……奶奶……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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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逢天气转变，生病的人也多起来。
　　最近天气转凉，小宝受凉发烧了。
　　宋沅彦忙前忙后，忙了一天一夜，终于不烧了。揉揉酸疼的脖子，准备补补眠。一闭上眼，第一次在赵家生病时的种种在脑内播放。再次醒来时，今夕何夕，久久回不过神来。心间弥漫的苦涩，虽淡，却经久不散。
　　生活还是要继续。伤春悲秋是有钱有闲的人才有的闲情逸致。
　　小宝病一好，就该恢复出摊了。
　　毕竟，生活不易，哪哪都需要钱。古人讲尊严，不为五斗米折腰，有骨气，不庸俗，不为利禄所动。
　　如今，在生存都无法保证的时候，尊严只是件奢侈品。
　　在不伤天害理的情况下，现在的宋沅彦能为五斗米把腰来回折，随便折。
　　“小哥哥，来份煎饼，老样子，加鸡蛋和火腿肠不要葱。欢欢，你要么？那再来份原味煎饼，扫码付款了噢。”
　　面前两位顾客，从宋沅彦摆摊起，就开始常来关照。
　　宋沅彦刚摆摊时，他们刚大一。刚顶着烈日，军训了一段时间，晒得一个顶一个黑。刚下早训，就跟饿死鬼一样，兵分多路，闻着香味冲向有食物的地方。
　　就这样，小客成了宋沅彦的第一位顾客。
　　尽管出摊前提前练习再练习，紧张的宋沅彦摊了三个煎饼才成功，一脸赧然地说：“姑娘，对不住，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
　　“没事儿，长得好看的人有特权。”小客接过煎饼，啃了一口，“嗯，味道不错，人不仅长得好看，东西也好吃。”
　　付钱时，小客掏来掏去，没掏出钱，也没掏出手机。这才想起来，今天起晚了。为了避免成为给早训中的人们当猴子看，火急火燎冲出宿舍。什么都忘记带了。
　　现在对着被啃得坑坑洼洼的并，只能干瞪眼，嘿嘿尴尬傻笑。
　　“今天是第一天开张，你是第一位顾客，刚才的肯定，比给钱更难得，这回就当试吃了。要实在过意不去，可以给点宝贵的建议或意见。或者下次惠顾？”
　　就这样，小客成了常客。带过好几波同学或朋友来光顾。
　　转眼过去了差不多4年，马上就要开始毕业实习。
　　小客最近吃煎饼的次数比以往多上许多。
　　美其名曰：煎饼哪都有，帅哥亲手摊的煎饼不常有。有帅哥亲手摊、附赠逗萌宝福利的煎饼，更不常有。可惜萌宝上幼儿园后，难得逗一次。万恶的幼儿园。
　　常逗得宋沅彦哭笑不得。
　　这天是星期六，小宝不用上幼儿园。宋沅彦依旧出摊。小宝在一边玩玩具，嘴里含含糊糊哼着在幼儿园新学的歌。
　　偶尔兴致勃勃吆喝几声，再甜甜叫几声哥哥姐姐。还别说，常能吸引来一些顾客。而且有些转成了常客。
　　这次吆喝完。小宝昂着头，双手插腰，得意洋洋邀功：“爸爸，小宝厉不厉害？是不是爸爸的小福星？”
　　没等宋沅彦回答，旁边插入一声：“厉害！真是你爸爸的小福星。”
　　小宝看清来人，屁颠屁颠跑过去，拉住别人的手，“小客姐姐，你又变漂亮啦！小宝可想你了呢。你有没有想小宝呀？”
　　小客捏捏小宝红润的脸颊，“想呀。这不，专程来看你来了。”接着，拿出一个小玩具递过去，“来，这是姐姐给你带的小玩意。”
　　“谢谢姐姐，小宝请你吃煎饼哟。爸爸，给姐姐来一份老样子的煎饼。”
　　宋沅彦动作麻利，很快煎饼就摊好了。将煎饼装入纸袋，递给小客，“你又给小宝带东西。怎么好意思，总要你一个学生的东西。给你钱，你也不收。”
　　“你们不也总是请我吃煎饼嘛。再说这次的可是我临行前的礼物。”
　　“这回是去哪玩啊？”
　　“现在不是要毕业实习了嘛，家里帮找了个实习的地方。明天就回去了。过段时间，再回学校办毕业手续。”
　　“没提前知道，也没给你准备个礼物。你要不嫌弃，今天我下厨，请你吃顿饭。”
　　小客在帅哥亲手做的饭和同学聚餐中挣扎，毕竟是自己提出自己做东，请同学吃饭，临时反悔不太好，只能拒绝了。
　　“那你们好好玩，有机会再请你吃饭。”
　　小客四十五度昂望天空，装了会儿逼，“有段时间逗不到萌宝，看不到小哥哥了，也吃不到小哥哥亲手摊煎饼了。不如合张影吧。”
　　然后是各种合影。
　　拍了照，下一步自然是发到各自己常用的社交平台。借此感慨一番：别人的帅哥，别人的萌娃，好吃的美食，逝去的青春以及即将毕业的迷茫。
　　若是知道后续，知道小客的关系网，宋沅彦很可能不会入镜头了。
　　缘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