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 17 章 ...
-
傅斯衍去深圳之后,祁嘉到了下班时间也不回去,就待在律所加班,把晚上的时间打发掉。
傅斯衍刚上飞机,祁嘉就开始想他了。
祁嘉慢吞吞地做事,反正能延迟一点回家就延迟一点,房子空荡荡的,他一点都不想回去。
事情处理的差不多,祁嘉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就去了父母家。
祁嘉在研究生毕业那年出了柜,倒不是他勇敢,是因为被祁父祁母“捉奸在床”而被迫出柜。
祁父祁母最开始起疑,是感觉到祁嘉的性格发生了变化。
祁嘉一向内敛稳重,在家里也是如此,可祁母有一次偶然听到祁嘉和人打电话,说什么“你好烦呀”、“不要你了”、“我想你你又不在”之类的话,是祁母从未听过的语气,第一反应是祁嘉谈恋爱了,可前思后想又觉得有问题。
后来去上海看祁嘉,祁嘉说他和朋友在外租房住,祁父祁母去了之后没有通知祁嘉,就直接从地址找过去了,结果一敲门,是个衣衫不整的高个男生来开门。
祁母走进去,看到卧室里更加衣衫不整的祁嘉。
祁嘉当时是浑身冷汗直冒,胳膊大腿全是鸡皮疙瘩,他爸妈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他和傅斯衍在卧室里着急忙慌地穿衣服。
傅斯衍比他淡定一些,先走出去,给祁父祁母倒了茶,然后坐在二老面前,接受讯问。
祁嘉紧张地坐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这一番谈话说了些什么,祁嘉已经记不大清了,就记得傅斯衍握着他的手说:“叔叔阿姨,我会一辈子对祁嘉好的。”
祁母当时还在哭,摇着头说:“你们作孽啊……”
但后来,随着时间推移,祁父祁母也慢慢接受了这件事情,接受了他们的儿子和一个男孩保持了多年的同居关系。
特别是在傅斯衍事业小有成就之后,祁嘉的父母才开始真正地审视他们这段感情,不会再用“小孩子不懂事”这种话来评价他们,祁嘉的要求也不高,不要弄的家庭破碎就已经万事大吉,再后来,祁父祁母对傅斯衍也从勉强接受到认可,到现在的赞赏,全是他俩努力来的结果。
祁嘉去了他爸妈家,祁母还问:“小傅呢?”
“出差了。”
“哦,小傅怎么总这么忙?你们感情还好吧?”
“挺好的啊,您干嘛老问我这个?”
祁母撇了撇嘴,说:“那就好好过”,祁嘉笑了笑,没说话。
好不容易在他爸妈家坐到九点半,祁嘉想了想还是回了家,走在半路听见有人喊他名字。
他一转头,发现竟然是徐青橙。
徐青橙一头及腰长发,化着浓妆,踩着细高跟,祁嘉差点认不出来。
“学长,好久不见。”
“青橙啊,好久不见了,我毕业之后就再也没看过你了,你一直在上海?”
徐青橙摇摇头,“哪里都去过了。”
祁嘉又问:“那现在在做什么?”
徐青橙眨了眨眼睛,在祁嘉面前转了个圈,裙摆飞扬,“学长看呢?我像什么?”
祁嘉想了想,还是摇头,为难道:“我猜不出来,你别为难我了。”
“哈哈学长你怎么还是这么老实?你可一点都没变,”徐青橙拨弄着头发,笑着说:“我现在画画,算是半个画家吧。”
“真的?”祁嘉很惊讶,“可真意外,徐老师同意?”
“不同意啊,他都跟我断绝关系了。”
“啊……”祁嘉想到徐教授今年大概也快六十了,中年得女,把徐青橙捧在手心里宠着,哪里知道女儿长大后会忤逆自己呢?
他想起在徐教授手下待的两年,蓦然生出许多回忆。
徐青橙看祁嘉的反应,大概能猜出来他在想什么,“学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好好的法律不学,非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艺术?你会不会觉得我离经叛道啊?”
祁嘉笑了,“我自己就是个离经叛道的,哪有什么立场说你?”
“也是哦,对了,学长的男朋友呢?还是F大的那个帅哥吗?”
“不是他还有谁?”
徐青橙勾着嘴角笑,“只能是他吗?每个人又不是只有一个选择。”
“只能是他。”祁嘉不假思索地答了。
徐青橙一开始有些愣怔,可还是慢慢笑了出来。刚要说话,同行的男伴从一旁走过来,喊她的名字。
祁嘉有点尴尬:“有朋友啊,那你快去吧。”
徐青橙却没有动,半晌,笑着说:“真好,那你要幸福,你得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人可以这么幸福的。”
祁嘉说好。
很奇怪,祁嘉在徐青橙的生命里一直有一个很独特的位置,因为他总是在她生命里很重要的节点出现,一句话掀起汹涌波涛,然后不经意间就改变了徐青橙的人生。
比如四年前,祁嘉说,只要有兴趣,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没错。
比如四年后的此刻,祁嘉还是那个温柔简单的样子,语气平缓又坚定地说:只能是他。
因为这两句话,徐青橙在很多年之后,都没法忘记祁嘉。
后来他以各形各色的样子出现在她的画作之中,即使她后来声名鹊起,可在深夜喝醉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大三那年,开往F大的公交车上,有一个穿白衬衣的男孩子安安静静靠窗坐着,阳光洒在他脸上,一切都是最简单的样子。
“你要好好的,青橙,回去多陪陪徐老师,他把你看的比他的命还重要,迟早会原谅你的,我当年出柜的时候,我爸妈也是要和我断绝关系的,只是血缘哪里那么容易断呢?只是比谁先心软罢了。”
徐青橙点头说好,然后向他摆摆手,说再见。
男伴走上来搂住徐青橙的腰,祁嘉看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以及随风飘动的裙摆,像一支在黑夜里盛放的玫瑰。
祁嘉心想,时间原来真的会完完全全改变一个人,他几乎记不起当年那个徐青橙了。
他回到家洗了个澡,坐床上给傅斯衍打电话,傅斯衍没接。
他又等了一会儿,再拨过去,傅斯衍才接通。
“宝贝,还没睡?”
“嗯,合作谈的怎么样?”
“有点希望,只是价格上得再磋商。”
“你报的价也不算高吧,对方应该还在探你的底线。”
“嗯,今天和我谈的那个副总,说话寸步不让,我差点就让他带沟里去了。”
祁嘉笑了一声:“商人不就这个样子呢?你这个IT男哪里斗得过那些老油条。”
“我想你了嘉嘉。”
“今天早上还在一块呢,你别这么腻歪好不好?”
傅斯衍冲着手机哼了一声,“你怎么就这么舍得我?”
“舍不得又怎么样?把你锁在家里?”祁嘉望着墙上他俩的合照,认真地说:“你迟早是要飞到天上一展宏图的,我应该是你的归巢,而不是你的枷锁。”
“展什么宏图?我不过想给你好的生活。”
“嗯,我知道。”祁嘉满心都是傅斯衍灌进来的蜜糖水,坐在床上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快睡吧,明天不是还有好多事要忙?”
“好,晚安宝贝。”
“晚安。”
傅斯衍的事情比想象中顺利,一个星期之后,尚明的人带他去了总公司参观,傅斯衍到技术部的时候,发现技术部的副总正是他读研时的师兄吕岩。
两人也三年没见了,听说傅斯衍要和尚明合作,吕岩开心坏了,“你这小子现在都当老板了,不得了。”
“师兄说笑了,我那小公司哪里拿的出手,还不是要靠着尚明这棵大树,以后还得请师兄多帮持。”
“哪里的话,我记得读研那个时候,咱们江教授就说了,傅斯衍那小子前途无量,你就别谦虚了,走,一起吃个饭。”
两人大学时研究方向差不多,一直就很有话聊,又说到现在互联网市场太难,一拍即合,两人边吃边聊,越聊越投机,酒也越喝越多,傅斯衍毕业之后很久没喝过这么多酒,结束的时候已经喝醉了,连结没结账都不记得,就跟同样不省人事的吕岩一起扭扭歪歪地出了门。
没想到刚出门,还没过马路,傅斯衍就被车给撞倒了。
对方司机吓坏了,连忙把他送到医院,拍了片子,伤倒是没多严重,左腿膝盖有些轻微骨裂,傅斯衍这时候酒才醒,对方司机帮他付了医药费还买了一大堆营养品,道了半天歉,傅斯衍按着额头摆摆手,说没什么大事算了。
后天就要签合同,这个时候犯傻出了这种事,傅斯衍就没打石膏也没上夹板,在医院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强撑着去尚明公司把合同签了。
吕岩那天也喝得不省人事,第二天才知道傅斯衍受了伤,陪着在公司签完合同连忙把他送回医院,一回医院,傅斯衍疼得嘴唇发白冷汗直冒,医生又给他开了一点止疼片,吃完后才缓过来。
傅斯衍问医生能不能先出院,医生说最好不要,他这骨裂错位本身就不轻,又在外面折腾了半天,现在更严重了,必须打石膏静养。
傅斯衍想,他该怎么跟祁嘉说呢?
于是他晚上故作轻松地和祁嘉打了个电话,“嘉嘉,我可能要迟些回去,我……这边事情又出了点……出了点意外,合同……合同要过几天才能签……对……估计要迟些时候回去了……”
祁嘉在话筒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傅斯衍,你知不知道你一撒谎就结巴?”
“……”
“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实话。”
“宝贝……”
“告诉我!你想让我担心得睡不着?”
“宝贝,合同没出意外,是我出了点意外,”傅斯衍慢吞吞地说:“我不小心被车撞了,左腿有点骨裂,不过没什么大碍,静养几天就好了,你别担心,千万别担心。”
祁嘉突然就把电话挂了,傅斯衍满头雾水地看着手机屏幕,他没想到祁嘉会这么生气。
不至于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吧。
也不问问他现在疼不疼吗?
朝他骂两句也是好的啊。
傅斯衍越想越难过。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屏幕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是祁嘉的。
“医院地址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