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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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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松霞之所以半途元神离体,是因为有一件事不得不立刻去做。
那就是,要处理掉给她封印了的蜃云珠。
珠子虽然被她用符纸封住了灵力,但这两日里依旧有些蠢动。
松霞君的灵识最敏,即刻发觉异样,知道若留在身旁,只怕不妥。
这蜃云珠毕竟不是俗世之物,在柳家之时,连上官松霞自己曾经差点也陷入其中,她深知其厉害,所以要极快地将此物处置了。
蜃云珠是海中蜃怪所有,但凡海中之物,自归龙王管束。
但距离此处最近的东海也有上千里,以上官松霞的御剑之术,至少也要数个时辰才到,且又耗费体力,所以只能用元神离体的方式,元神疾行如风,纵然千里之地,也是倏忽而至。
不过,起初上官松霞并不是要去东海龙宫,——海有海龙王,江河湖泊也各有其主,所以上官松霞先就近找了漕河龙王,希望他能够就近解决。
谁知漕河龙王见了那颗珠子,急忙推避,原来连他也无法驾驭此物,海中大蜃,只有海龙王能够降服。
而且漕河龙王认出来,这珠子原系龙宫之物,他又哪里敢收。
松霞君只得赶往东海龙宫,有巡海的小夜叉将她拦住,询问来意。松霞君报了名姓,不多时,海中虾兵蟹将便推开海水,引领她进了龙宫。
龙宫大殿,东海龙君接了蜃云珠,急忙先施法将其封印,才对上官松霞道:“此物原本是龙宫所有,只在半年前无故遗失,多谢上官宗主将此物送回,不然若留在人间,不知还将引发何等祸患。”
上官松霞问:“既然是龙宫之物,又怎会轻易丢失?”
龙君道:“当时看守宝库的侍卫喝醉了酒,后来经过查证,才发现这蜃云珠不见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从龙宫宝库中消失?”上官松霞疑问:“龙君难道没有派人追查?”
龙君叹息:“自然是有,可惜毫无头绪。”
上官松霞站起身来,皱眉道:“龙君见谅,我有一言提醒,东西是龙宫所丢,龙宫没有及时追回,如今宝物害绝人命,此事倘若惊动天庭,龙君只怕也无法推脱责任。”
东海龙君轻嗽了声:“本君自会再督促底下,严加查访追索缘故。不过这柳家的事吗……本君倒也知道一二,原本是柳青满为求长生,所做之事过于残虐,天怒人怨,必招致祸患。”
龙君居然在推卸罪责,这让上官松霞心生不快。
不论柳家是否有罪,蜃云珠害人是真,而且死在柳家幻境中的,可还有许多无辜之人。
这已经是犯了她的忌讳。
龙君也看出她脸上浮出的淡淡恼色,停了停,继续道:“另外……那天本君听报说西南处天雷炸响,而柳家满门也是毁于天雷火,宗主应当明白,能引天雷火的,必有大妖孽,却好似跟蜃云珠没什么关系。”
上官松霞听着这声“大妖孽”,心头一晃。
她想起那日自己剑伤柳轩、又挡下天雷之举,心下竟有些异常的别扭。
“我,有一事还想请教龙君。”上官松霞垂眸:“持珠人,可有什么原因会不受蜃云珠的影响么?”
“宗主问的是普通之人?”
上官松霞并没隐瞒:“正是柳家的九公子。”
“哦……”龙君沉吟片刻:“这个嘛,蜃云珠是以人的欲念为催动之力,但倘若持珠之人心思无邪,既然无杂念,或许不会受其影响。”
上官松霞莫名地松了口气,却又问:“可还有别的缘故?”
龙君想了想,笑道:“这个嘛……倘若是天上神仙,或者如宗主这般体质,兴许也不会被蜃云珠控制。反而会控住珠子。”
上官松霞便不再多问:“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龙君笑道:“宗主头一次来至龙宫,何至于来去匆匆?”
上官松霞淡淡道:“尚且有事,告辞。”话音刚落便闪身出了殿中,化作一团灵光,冲波而去。
龙君没想到她说走就走如此痛快,愕然地目送她离开方向,脸上却慢慢地显出一点愁色。
“父王,”一道窈窕的影子从身后闪出来,竟是个极为美貌的女子,生得杏眼桃腮,满头珠翠辉煌,她轻声问道:“您怎么不跟上官宗主说明白?不受蜃云珠影响的,不仅是神仙,倘若是大妖巨魔,法力高深,也自不会被控制住。”
龙君轻声道:“不可多嘴。”
吩咐了这句,龙君张开手掌,在他的掌心里,那颗蜃云珠光芒流转,而随着龙君掌心发力,蜃云珠里突然闪出若干影像。
望着其中那张略显得孱弱而俊美清秀的脸,龙君轻轻地叹了声。
旁边的龙女盯着那人,却忍不住,有点心惊胆战地:“父王,这、这是……云螭吗?!”
上官松霞才靠近漕江,便察觉到一股极浓烈的妖氛。
她心中一急,灵光影动,如同一道电闪没入江上船中。
满船舱的水已经渐渐地渗尽了,金毛小猴子围在她的身旁,凄惨地叫。
而在床前地上,柳轩倒在那里,颈间血肉模糊。
松霞君一跃而下,不顾一切地上前把柳轩抱起来,双手搭在他的颈间一试,脉息已经微弱的近似于无了。
她的眼神一利,右手抬起,轻轻地贴在了柳轩的心口,真气源源不断地从掌心灌入,慢慢地,那颗已经快停止跳动的心,重又活了过来。
船舱外,吵嚷的声音渐渐靠近,松霞君不回头,一甩袖子,便将这小小地船舱设了一个临时的结界。
将柳轩抱起,送到榻上,她看清楚他颈间的伤,血肉模糊,伤口又不知为何被撕裂的极狰狞。
幸亏他先前服下过紫云丹,不然的话,此刻他早就魂魄离体,随着黑白无常去了。
头一次,上官松霞违背自己的宗旨,她凝神屏息,催动法力,替柳轩将颈间的伤口治愈。
但不知为何,柳轩仍是没醒,不过脉息已经逐渐恢复正常了。
只是,做完了这些,松霞君竟觉出几分疲惫之意,毕竟元神来回千里,又为柳轩疗伤,虽已近半仙体质,她到底还是肉身。
缓缓舒了口气,看向缩在旁边的金毛小猴子,望着它可怜兮兮的小脸:“你也伤着了?”
小猴子吱吱了几声,指了指柳轩,又指了指外头,以及地上那把沾血的刀,仿佛在诉委屈。
松霞君不明白它在说什么,只招手叫它到跟前,手掌在小猴子的肚皮上轻轻抚落。
小猴子原先给那贼匪踢了一脚,虽无性命之忧,可也受伤不轻,给松霞君这么一抚,只觉着滚滚热流很熨帖地涌入,它忍不住发出一声类人的叹息,受用的闭上了双眼。
一人一猴给放在了榻上,松霞君撤去结界,走出舱门。
外间甲板上,一片狼藉,五六个船工,身上都带着伤,其中那叫老六的伤的最重,被捅的如同一个漏血的破布麻袋,不知死活。
那妇人抱着他,已然哭的声音嘶哑:“你带我一起走吧,是死是活,都跟着你。”
原来这漕江上的一伙水匪,知道柳家的九公子在这里,所以想要来抢劫。
船工们本来是不敢跟这些水匪硬碰的,可柳轩才保全了船工老六跟那妇人,老六见他们来意不善,便奋起反抗,可双方实力悬殊,终究不敌。
船老大的脸色恍惚,他的手臂负了伤,也给打的鼻青脸肿,凄声道:“那几个贼人本要杀了我们的,可不知为什么都变成了冰坨……后来就看到一道黑气从船舱里涌出来,也把那些贼人都带下水去了……”
上官松霞看了看众船工惨烈之态,又见那妇人趴在老六身上,哭的将要昏死,她缓缓走过去,慢慢抬手,掌心虚虚罩落老六身上的伤处。
很快地,那原本血肉外翻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收敛,而老六原本有些死僵的肉身,也轻轻地弹动了一下。
妇人呆呆地看着,满眼的惊异,又见状,便发出一声哭号:“六哥……你你……”语无伦次,已经不知要说什么。
其他船工围上来,惊喜交加。
松霞君将伤的最重的三人的伤口处置过后,从腰间取下一颗药丸,吩咐:“用温水化开,伤重的一人一口。”
“活、活菩萨……”妇人流着泪跪地磕头,又踉跄爬起,也不管自己的裙子给贼匪撕扯的难看,便去找水化药。
此刻已将到子时,松霞君劳乏过度,本该先行歇下调息,但想到舱中柳轩的惨状,竟无法按捺心头怒气,总要找一处发泄地。
她走到船舷边上,双目如寒锋般掠过前方乌沉的江水。
突然单脚一跺,背后的秀骨剑铿然而出,直直地冲着江水刺没!
随着秀骨剑没入,原本平静的江面突然浪潮涌动,就仿佛江水之下有什么激烈争斗。
这响动过于大,连远处的那些船只上都有人探头探脑地张望。
顷刻,船上众人都听见一声瘆人的凄厉哀嚎自水底发出,不多时,江水破开,有一样东西飞了出来,正落在了船板上,虽然落地,兀自弹动不已。
众人看去,倒是不陌生——那原来是一条鱼尾,流着血,还活蹦乱跳地。
不过这尾巴未免有些太大了些,足有半人之长,尾巴上是黑色的圆点,有经验的渔工一眼便看出,是鳜鱼尾。
秀骨剑自水中飞出,重新回归剑鞘。
上官松霞看着逐渐平静的江面,冷笑:“算你逃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