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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入笼 ...

  •   许福把篮子送过去的时候陈彻家正关门准备睡了,他听到敲门声看到来人是许福,还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

      陈彻不知道这个早些时候才见过面的男人是谁,又是来干什么的。

      “陈先生。”许福叫道,“这么早就睡了?”

      陈彻听着这话木纳的点了点头,“嗯。”

      乡里人一向都是这个点睡,一个是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再一个是家里蜡烛耗不起长夜漫漫。

      “我家少爷让我来将篮子送还,顺便家中新做了些绿豆糕,送些给你们尝尝。”许福也不深究,直接说明了来意。

      少爷。

      陈彻捕捉到这个称呼,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反应过来什么,原来是照顾许少爷的仆从,他还以为……

      回想起自己的猜想,陈彻一时间有些无地自容起来,觉得自己总在无意中亵渎了许棠生,该打。

      “你替我谢过许少爷。”陈彻学着对方文绉绉说话的方式,接过许福手中的东西,低头看了眼,心中惴惴不安。

      只听许福一笑,说:“为何要我替你说谢谢?陈先生不如明日再自己登门道谢好了。”

      说罢,也不待陈彻反应过来,许福已经说了告别的话,转身离开。

      “夜要深了,我也不便再多叨扰,就先告辞。”

      就这般,陈彻看着许福离开的背影,说些什么也不是,不说些什么也不是,举着那有些重量的篮子,无奈叹气。

      “大彻。”身后传来阿娘的声音,她问:“谁来了啊?”

      “啊,是许少爷家的仆从,给我们送篮子来了,还送了点绿豆糕,阿娘要不要尝尝?”

      有了这插曲,本要睡觉的两母子坐落到了院子里。

      绿豆糕板板正正放在桌上,仅透着月光模糊的影子都能看到那糕点的做工精良。

      同时与这糕点做工形成对比的,就是那装点心的盘子。

      看着老旧,但也精致,比陈彻家最好的碗都要好上一些。

      可哪怕如此,陈彻却还是知道,这已是人家精心挑选过的了。

      许棠生是在照顾他的心思。

      糕点入了嘴,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绿豆香,化在舌尖成了细沙,的确好吃。

      阿娘吃了两块也说好吃,说了句让陈彻明日记得道谢,便扛不住转身进屋休息了。

      院子里一瞬间只剩下陈彻一人,他看着桌上的碗,再看那天上的月,不知怎的,那光好似照到了他的心头,透彻得不行。

      脑海里浮现起中午阿娘说的话,“大彻,你怕是喜欢这许少爷了。”

      当时陈彻听着这问题只想躲,可这安静的夜仿若能看透人心,将好多秘密都变得无处可藏。

      陈彻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但古时候读书人也说了,一见钟情。

      他这大抵就是一见钟情了。

      许棠生那样的人物,勾得他这般,并不稀奇,反倒像是本该如此。

      陈彻心想着,从口袋抽出那块手帕,就着月光端详了许久,像是做下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定。

      当晚,陈彻做了个梦。

      梦里他听到了涓涓流水声,身子仿若坠入河中一般沉重,可周遭却是逃不掉的燥热,好似有一团火在心中少。

      他听到有人叫他,“陈彻。”

      一声又一声,每一声都让他愈发热。

      再后来他看到了一片白,那是背,伸手摸去柔软细腻,好似上等的丝绸。

      他挺着腰,一下又一下,前面的人忽而反过了头,一张带着潮红与艳丽的脸出现到他的面前。

      是许棠生。

      他眼前一黑,再一白,他就醒了过来。

      天光已大亮,陈彻坐起身子,他满身的大汗,梦里的场景挥之不去。

      床榻一片狼藉,而他手中捏着的,是那方手帕。

      脏了,乱了,什么都不对了。

      “混蛋。”陈彻咬着牙骂了句,不知是在骂自己还是骂别人。

      但这方手帕,他是再也还不回去了。

      沾了那样的东西,若是还给了许棠生,可还得了。

      他可再见不得许棠生拿着这方手帕的场景。

      就仿若那殿中的大佛,不能沾了灰,挨了这凡尘污秽之物。

      翻身下床换了身衣服,将手帕搓洗干净晾起,陈彻看着自己这满院落的东西,一头钻进了鸡圈。

      一阵鸡飞鸭叫,再出来时他手中已经提了只肥硕的老母鸡。

      阿娘刚巧看到了这幕,问:“你抓鸡做什么?”

      陈彻说:“送给许少爷,他们那绿豆糕看着就贵。”

      阿娘听着点点头,随后说:“那你好歹杀了再去,人家许少爷金贵人家,哪里会杀鸡。”

      陈彻听着这话看了眼手中的鸡,反应过来自己疏忽了,转身烧了锅水,提着刀麻溜的将鸡放了血。

      一顿操作将鸡浑身毛脱光,陈彻看着手里的鸡又还是觉得不妥,索性将鸡又宰成了小块。

      宰成小块看了半响,又觉得这分尸了的鸡看着实在血腥,也不该就这么送去,干脆又烧了火,炖成了汤。

      这一来一回的,一上午就过去了,方才洗的手帕都已经晾干。

      陈彻将手帕收好,提着汤终于出了门。

      这次过来许家的门正巧是开着的,仿若是就这么在等他过来似的。

      陈彻犹豫了下,敲响了门,里头就传来了许福的声音。

      “是陈先生吗?进来吧。”

      再次步入院落的感觉有些玄妙,陈彻脚步慌乱的走着,心下难以自抑,本以为这状态会一直持续着,谁知却在许棠生出现时发生了改变。

      当看到许棠生那张脸时,那心上的所有情绪全数归于平静,陈彻的眼里心上霎时间只剩下眼前那人了。

      “陈彻。”许棠生叫他。

      陈彻喉结微动,答:“嗯。”

      “你手中提着什么?”他听到许棠生笑着问他。

      陈彻如实回答,“是我煲的鸡汤,是绿豆糕的谢礼。”

      “绿豆糕的谢礼?不用的,区区小物而已。”许棠生说。

      陈彻听着这话慌乱一瞬,提着鸡汤有些慌乱,他看着许棠生就成了傻子,哑巴。

      “但是,陈彻。”许棠生说,“看到你来,我很高兴。”

      这话落在陈彻耳中,让他澎湃的难以自抑,眼角忍不住挂上了笑意,无论真假还是客套话,他都愿意去相信。

      “快来坐,正巧我午膳少了锅汤,你的鸡汤正好给我添彩了。”许棠生朝陈彻招了招手说。

      陈彻便就坐了过去,而也因此,他没看到刚好端着汤走进屋子里的许福又悄悄退了出去。

      “听阿福说,昨天你到了门口又走了?”

      一坐下身,陈彻就听到许棠生这般问他,他脸上的笑一僵,看向许棠生,唇瓣动了动,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其实有千万种理由,但是他不想去骗许棠生。

      “你若是不想说就算了。”许棠生见此不强求了,但脸上划过一阵落寞。

      这场景落在陈彻眼里,他哪里舍得看,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不说和骗人都是会让许棠生难过的。

      于是所幸开了口,说:“我见到了阿福,以为……”

      话说到这,陈彻说不下去,许棠生却是开始不放过追问了。

      “以为什么?”

      陈彻看向许棠生,脸上带着为难,却还是说了,“阿福生得好看,我以为你和他是……是爱人,所以就心想着还是不打扰的好。”

      “是吗?”许棠生笑了,他盯着脸已经红得不行的陈彻,觉得这眼前人实在是如何都合他的心意,心下柔软,便说:“可阿彻你也长得好看啊。”

      这话落在陈彻耳中,直戳戳撞进了心里,他的心好似不受控制了,疯狂的跳个不停。

      陈彻分不清是不是许棠生给他下了蛊,所以他才会这样。

      “真的吗?”他问。

      许棠生点点头,“阿彻的长相于我,甚合心意。”

      陈彻完全懵了,他分不清楚许棠生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甚合心意……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纳纳张口想问,可许棠生已经着手为他打起了汤,像是完全没在意这句话的样子。

      心上的火一瞬间熄灭了,话也咽了回去,只干巴巴剩下句,“谢谢。”

      棠生于他也是,这句话终究说不出口了。

      他俩面前各自一碗汤,两人低头喝着,直到许福回来,都再没有一句交流。

      忽然,许棠生像是手中不稳,勺子落地,还弄得满身是汤。

      “啊——”许棠生下意识惊呼。

      陈彻立马站起了身,下意识的就去给许棠生擦,嘴里还问着:“没事吧没事吧?有没有烫着?”

      语气中的关切都快要溢出来,手却是被许棠生一把抓住。

      只见许棠生摇摇头,他说:“没事的阿彻,我的腿烫不着的。”

      这话中的意思好似一把刀插进了陈彻的心口,让他再也动弹不得。

      因为是瘫子,腿没有知觉,所以便烫不着了。

      他抬头朝许棠生看去,他看到了许棠生眼中的伤,心跟着痛了起来,眼也跟着红了起来。

      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是个瘫子呢?

      手畏畏缩缩收了回来,陈彻垂下头不说话了。

      一边的许福找了半天没找到个擦拭的东西,便问:“少爷的手帕去哪了?你这次来可只带了这么一块手帕。”

      手帕。

      陈彻的身子僵住了,他低着头不敢吱声,随即便听到许棠生说:“你随便弄块帕子先给我擦擦吧,吃了饭换身衣服就是。”

      “行吧。”许福似是别无他法,转身离开了。

      屋内又只身下陈彻和许棠生两人。

      一只手搭上了陈彻的后颈,许棠生摸了摸陈彻有些刺手的短发,说:“阿彻别难过,我早就习惯了。”

      这是在说他的腿。

      陈彻心牵扯得嗓子也疼,他抬头看去,问:“腿是怎么弄得?”

      听他阿娘说是天生的,但陈彻还是想问问许棠生。

      “小时候冬天落了冰水,受了凉,命回来了,腿没救着。”

      陈彻听着这话又没了声响,只觉得这理由比天生的跟令人难受。

      他的棠生,本来不该这样的。

      “我的帕子还在阿彻那里,你什么时候才还我啊?”许棠生说。

      这次是问帕子。

      刚以为逃过一劫的陈彻再次陷入窘迫,他看向许棠生,不敢回答。

      只听许棠生说:“那块帕子是我娘给我绣的,阿彻能不能还给我,你若是喜欢,我下次再给你一块。”

      这下陈彻不想还也要还了,可他哪里是因为不喜欢才不还的,是因为他弄脏了。

      他想到以后这方帕子要给许棠生擦手,擦嘴,跟着许棠生每日,他就心中觉得羞耻。

      “它脏了。”陈彻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许棠生。

      许棠生接过,看了眼干净的帕子,疑惑道:“哪里脏了?”

      陈彻喉头一紧,给不出个像话的答案,便低下头说:“我洗了。”

      洗了,但还是脏。

      “那就不脏。”许棠生说着,将帕子放到了鼻子边,闻了闻,手上动作一滞,随后笑了,他说:“有股阿彻的味道呢。”

      就这么一句,陈彻觉得,他真是个混蛋。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不干净了(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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