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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四十九章 ...

  •   拓跋烈秘密收拢了一些往日旧部,然后悄悄奔赴草原王庭。
      他具体打算如何做,没对我说,只是我从他快速组织的人手数量上猜测,大概是想悄悄潜入王庭,将冒牌货和有可能潜藏在幕后的汪存真杀死,夺回本应是他的那个位子。
      这种做法无疑是最快捷、引起的恐慌最小,也是损失最小的,但是否是最有效的呢,就说不好了,总觉得不会那么顺利。

      我对汪存真此人的了解仅限于从拓跋烈口中知道的他的那些事,他是拓跋烈的义父汪信的亲爹;本人雄才伟略非同一般,把汉人那些阴谋诡计都教给了拓跋烈;找到穿过岐山连接草原和西北的路径秘而不宣也许长达二十年;他设计了拓跋烈这次岐山之行,但其原意似乎不是要置拓跋烈于死地而只是想让他劫持了我去再暂时困住他。
      若说帮拓跋烈是为了心爱的女人,这也说得过去,若说他对拓跋烈隐瞒了岐山中这条路是因为恪守汉人的本分,虽有矛盾但也还勉强,但最后他做的这些事的目的又是为何呢?似乎怎么解释都说不通。
      我心中有这些疑虑,作为当事人的拓跋烈自然也不例外,这段时间我常看他一个人独自寻思。拓跋烈此人气量窄,敢欺骗他、算计他的人,他当然不会放过,但汪存真却对他有十几年的教养之恩,成就之德,他便真是一匹狼也还是有些狼性的。

      我们一路前行,拓跋烈将我一直带在身边,我早已换上戎狄妇女的日常装束,平时把风帽压得低低的,多数时候不言不语,他的手下只知道我是他的汉人新宠,其他的也没怀疑什么。戎狄民风彪悍,女子提刀上阵的也大有人在,我跟在拓跋烈身旁也算正常。
      只是拓跋烈虽然为人张狂,但当着许多手下也还是收敛了些,不再与我同骑,而是另外给我找了匹马,还安排了一个少年照看着我。
      虽然我不喜欢跟拓跋烈亲密接触,但让我独自骑马却更是痛苦,我虽说是跟汪信学过马术,但那只是玩票,骑在上面溜达溜达还行,和这帮专业骑兵一起赶路,那简直就和受刑没甚差别,几次我骑在马上疲惫得昏睡过去,险些跌落马下,幸好都被那少年抓住了,才没掉下去摔断了脖子。

      那少年名叫朗格,约莫才十五六岁,生的黑壮结实的样子,他汉话说的很好,只是太害羞,我本想和他学学戎狄话的,但他说不上两句话就变成个红脸番茄了,对于这种害羞的孩子没办法只得慢慢来。

      这天中午大队停下来休息,我差不多一沾到地面就立刻卧倒睡了过去,累得连饭也不想吃了。正睡着就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的笛声,曲调很怪,却又像在哪里听过,不过此时我可顾不得探究这个,只想抓紧时间多睡会儿,微睁开一只眼,看见吵我的罪魁祸首就是朗格,他正坐在不远处吹笛子,那笛子也很怪,好像是什么骨头做的。

      我对他摆了摆手,“朗格饶了我吧,让我安静的再睡一会儿。”

      笛声停了,我闭上眼睛准备再睡,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我脑中立时警铃大作,我这半生,安稳日子没过过几天,大多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这样还难保不是紧张刺激的,就算是在西北和孩子们一起那几年,日子虽然还好,也是在居安思危着,这就养成了我的一些习惯,有时大脑会在我意识下指令之前,就把危险的信息组织起来。

      我睁开眼睛看向朗格,看向他手中的笛子,“朗格你的笛子很特别。”
      “这是鹰骨笛。”朗格很快又红了脸。
      我坐起身来,闭上眼,待因为没睡好而带来的昏眩过去后,我对朗格伸出手,“能给我看看吗?”

      笛子是骨质的,很细也不太长,但非常光滑,且整体很匀称线条柔和,管内中空,两端是相通的,靠近一端处钻着三个孔。

      “这是你们民族特有的乐器吗?看起来象大鸟的骨头做的吧?”
      “这是我们柯尔克孜部族特有的乐器,他是由成年大鹰的翅骨做的,现在这种大鹰已经很少见了,我这个是我从爷爷那里继承的。”少年谈起心爱的乐器,神情开朗很多。
      “那曲子也是你从爷爷那里学到的?”
      “是啊,这曲子是我们柯尔克孜部族代代相传的。”少年神情有些骄傲。
      “柯尔克孜部族我怎么没听说过?”
      少年羞涩的笑笑,“柯尔克孜部族就是王族啊,我们姓拓跋,我叫拓跋朗格。”
      “王族不应该生活在王庭的吗?”
      少年挺起胸膛,自豪的道:“我跟在族长也就是大王身边好几年了,这次族长赐给我一片牧场让我和爷爷在那里放牧和居住。”说到兴奋处少年不再羞涩,“拥有鹰骨笛的可不多,我们在节庆盛典上有一只鹰骨笛的男子会受到姑娘的青睐……”

      朗格后面断断续续还说了什么,我再听不进去了,我的脑子阵阵发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汪信是柯尔克孜部族的人,汪信是戎狄人,汪信是王族后人,那么汪存真自然也是,那么代表着什么呢?代表着什么?
      我用拳头敲击着额头,代表汪存真应该叫做拓跋存真而汪信应该是拓跋信……

      “姑娘你怎么了?”少年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妥。
      我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噤声。
      我在心里慢慢勾勒出一个可能的假设:他是王族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本人不能去争那个王位,可他又野心不死,于是他布了一个好大的局,也许早在三十多年前拓跋烈的母亲就是一个棋子也说不定,也许当年那个棋子是为了对付当时的天可汗拓跋正阳的,可还没来得及发动拓跋正阳就死了,草原四分五裂,他不得不把他的计划延后并重新部署,拓跋烈找到他正中他下怀,他使了一招借尸还魂之计,借当时还很弱小的拓跋烈做他拓跋存真的傀儡完成统一草原的大计,而他躲在幕后,操纵着一切,甚至部署着伸向中原的手,但是渐渐成长壮大的拓跋烈强势而有主见,再加上非同一般的领导才能,已让他感觉到了威胁,所以他策划了这次的劫持行动,意欲将中原和草原上对他构成障碍的三股势力推入混战之中,彼此消耗实力。而选在雨季困住拓跋烈也就有了很好的解释,这样程瑞和旺财的人马才能赶在拓跋烈之前到达草原,待等拓跋烈赶回时,混战之势已无可挽回……

      “怎么,又不舒服了?”拓跋烈从背后环抱住我,大概是我刚才的样子吓着了朗格,他去把拓跋烈找来了。

      我沉默了一会,心思百转,要不要告诉拓跋烈呢?汪存真此人如此心机,就断不会只是让汪信假冒拓跋烈这样简单了,几个月时间足够他培植亲信,清除异己,至少在王庭中建立起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那么拓跋烈如此回去就不异于送死了,而拓跋烈一死,我落在那对父子手里,也绝不会落得了好,不如叫他们斗下去,我还可能趁乱找到脱身之法。

      “怎么不说话?”拓跋烈有些不耐的将我的身子扭转过去。
      我将手中的鹰骨笛递到他面前,“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我顿了顿看着拓跋烈的神情转为专注,才继续说道:“我见过汪信有一只一样的鹰骨笛,而且他也会吹和朗格一样的调子。”

      说了这两句我便停住了,然后静静的看着拓跋烈迅速变换着颜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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