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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定山侯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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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父亲那里继承定山侯的封号已经三年,这三年来可谓是内忧外患,没一天消停的。朝廷那里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三天两头的找我麻烦,先是说边境太平多年,无需养那么多兵,叫我裁撤兵员,接着又说国库空虚,一时无钱给付,拖欠着粮饷不给。这三年偏又赶上大旱,庄稼连年歉收,尤其是今年交上来的粮食,还不如放赈下去的多,我原本就穷的叮铛响的荷包更是彻底见底了。
裁兵?笑话,这年头谁兵权在手,谁说了算,要不是我手里有这几万兵,皇帝老儿就不是找我麻烦了,而是直接要我脑袋了。
可养这几万兵绝不轻松,再加上他们要赡养的家人,那就是十几万张嘴要找我要饭吃。更何况今年受灾面积极大,受灾人数超过两百万,灾情上报朝廷,那些脑满肠肥的大员们,只会和我哭穷、踢皮球,这样一个大窟窿还得我自己想办法去填。
只要我睁着眼,所见就是各地雪片一样飞来的要钱、要粮的折子,弄得我是焦头烂额、苦不堪言。其中往我这儿跑得最勤的就是丰隆的那个县令程拐子。
程拐子以前不瘸,据说就是因为我爹还在那会儿往这定山侯府借粮,跑的次数太多才跑瘸的,这事我还真信。在我看来丰隆那地方,就整个一吸血鬼,三年来一颗粮食、一文钱也没交上来过,反而年年找我伸手讨要赈济。这要赈粮也就罢了,现在连衙门里的口粮都找我来要,可我又不能不给。
那天他又来找我借粮,我就给他出了个主意,叫他向县里的大户借粮,由我作保。
程拐子听了,觉得主意不错,就向我借了只信鸽,想先把信捎回去,让衙门里的人先做个准备。他腿脚不好,又背着粮食,徒步要走两天才能回到丰隆,我自是不会拒绝,可没想到事情就出在这鸽子身上。
我养的信鸽,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又经过专人特别训练,机警异常,鹰隼也极难抓住它们,即使是放飞到京城的也鲜少有出错的,更何况是就在我这西北之内,但这只鸽子却平白失去了踪迹。我担心是有京城来的奸细混进了丰隆那里。于是让我的亲信秘密到丰隆那探个虚实。
派去的人很快发回了消息,内容如下:
“这里唯一可疑的是两天前到达丰隆的一队人,共四人。为首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她操着江南口音,个别音中略带京腔,她的一男仆是北方人,功夫很好,额上有黥字。另两个仆人是姐弟,分别八岁、十三岁,西北丰渠人。来此目的其自称是……。”
拿着这封密信,我很快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派去的亲信阿忠发春了。阿忠是个做事一丝不苟,又有些木讷的人,他在我身边一直做斥候的活,但在回报的密信中用‘很漂亮’这样含混不清的词,还是第一次,实在让人有些好奇。
就内容看我几乎确定他们不是奸细,做奸细要做的这么不专业,也不容易。但应该也不会像那女子说的是为了什么人的遗愿之类。趁低价购地,等灾情过去再高价卖掉的可能性居多。为防万一,我还是决定让阿忠再观察他们一段时间。
几天后发过来的消息却引起了我的兴趣。那是那女子绘的两张图,上面都被涂涂改改的有些乱,显然是废图,或是草图。
其中一张图上画着三张小图,仔细看三张小图画的是同一东西,好像是一个水池子,池子的形状很奇怪,但最奇怪的还是她的画法,一个小图是从上面俯视的图,另两个画的却是把那池子分别沿横纵两个方向剖开来的样子,而且每幅图上还清清楚楚的标出各部分尺寸,这是我研究半天才搞明白的,但仅是这张草图,已是我见过表达最清楚、最精确的图纸了。
另一张是一张地图,上面标注了许多不同的符号,我也是花了许多时间才弄明白,圆圈代表出水的井,叉代表枯水井,断断续续的线是根据现有井的枯、水情况,构想的地下河的走向,断断续续的线画的圆圈是想要挖的井。
搞明白这两张图,我不禁感慨良多,我真应该把这两张图拿去给负责水利的杜老头看看,省得我每次让他拿出点抗旱方案,他就只会跟我唧唧歪歪的抱怨天抱怨地的。
从这两张图来看,我到真开始有些相信她是有准备要在这里干出一番事业的。
于是我让阿忠密切注意她的动向。但接下来得到的却是她生病的消息,而且好像病的还不轻。
虽然她是个女子,但她也毫无疑问是个人才,在这点上 我没什么偏见,所以我可不想她有什么闪失,于是我让老华去给她看看。
像老华这样的名医,一般大户拿着大把银钱登门求医,他都不一定会答应,更别说像他们这种外乡人,又是去丰隆那种地方出诊,要是没有我根本别想请得动。
老华看完诊回来,灰头土脸的,一进门就瘫在我的椅子上像摊烂泥,“可把我折腾死了,你不知道,那个仆人如狼似虎的凶得不得了,差点把我的老骨头都拆了。”
“看的怎么样?”我递杯水给他,然后问道。
“病倒是不太重,就是有些麻烦。”他灌下一整杯水,又把空杯子伸过来,我再把水给他满上,示意他继续说。
“表面上是风寒,还有劳累过度,内里却是心疾。”
“她年纪很大?”微感失望,原来阿忠是喜欢年纪大的女子。
“十五六吧。”
“这么年轻?不是说她是寡妇吗?”
“我是看病的不是看相的。”他翻着白眼说,“不过,要真是寡妇,那实在太可惜了。”说着,脸上竟升起两片红润。
我惊了个目瞪口呆,老华那是什么人?那就是一只老狐狸,年轻那会儿据说倒是风流成性,没少借看病之机勾搭小姑娘,但三十以后就没几个他能看得上眼的了,反倒是他生的白净,医术又好,家底也厚,不少女子倒追,可也没听说过他对哪个稍加辞色,如今居然露出小儿女态,莫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来这是个病弱的大美人。
这事虽让我好奇心大盛,但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探究那个,因为我心中有个大计划要着手办。
为这个计划我还特意跑上普善寺,亲自说服智善那个老和尚和我演了一场戏。然后我又拿丰隆那儿的一个财主开刀,杀鸡儆猴。我想这回应该能从那些财主腰包里挖出点钱、粮了,尤其是丰隆那里,那群根毛不拔的铁公鸡应该会把地窖里藏的那些粮食都给我吐出来。
事情果然很顺利,结果让我很满意,但我不是这件事里唯一满意的那个,丰隆那里有一位跟我一样满意,甚至比我更满意。
我刚开始行动的时候她就动起来了,或者说我还没有动的时候,她就未卜先知的做好了铺垫,只等我一动,她就借着我的势,吞掉了本该是我的一块肥肉,而偏偏我还拿她无可奈何,对着她捐上来的一百两银票,我只有摇头苦笑,我还得颁匾额表彰,免赋税嘉奖。哎!谁说这个女人弱来着,我那些幕僚,要是有她一半‘弱’,我又何至于如此辛苦,西北又何至于如此之穷。
除夕那天,我去边关劳军,回来的路上正好路过丰隆,我突然想去拜会一下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