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恋爱禁止条例［快穿］》宋思湛

31、总裁沉迷纸片人（14）

　　千寻慕看着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人，小心地端着水放在茶几上。刚想坐到离这人最远的座位上，就看见男人抛过来一个眼刀，吓得他安安分分地贴着男人坐好，心虚简直写满了一张小脸。

　　他知道自己的公寓并不大，却没想到宗靖棠进来后显得格外逼仄。在他印象里宗靖棠本就是高挑修长的类型，在这里都有些无处安放长腿。

　　他倒好了水，就像是摁下最后的发言按钮——宗靖棠不说话。此时是他最后为自己辩解的时机。

　　“或许你已经发现了，我和游戏中的千寻慕不一样。”他低着头，老老实实将自己如此策划逃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说完后小心翼翼地看向宗靖棠，试图从那张冷硬的脸上看到一丝松动，却只看到越来越浓重的阴云。

　　“统，我是不是要完了。”他在心里欲哭无泪。

　　系统不理他，让他整个人的气势更加萎靡了。

　　宗靖棠看向他，见他悄悄瞄着自己的模样，嘴角抿了抿，随即冷声道：“你还没解释为什么离开。”

　　千寻慕不说话了。他很想向宗靖棠说明自己不能陪伴在他身边的理由，但灵魂深处传来了细微的颤抖，就好像他曾经这么做过、并且遭到了惨无人道的虐待一般。

　　他不愿再深入回想，仅仅触碰到那些封禁记忆那一瞬间，都险些让他无法呼吸。

　　“你怎么脸色这么差？”察觉到千寻慕状态的不对。宗靖棠也不端着了，皱着眉去试他额头的温度。千寻慕侧身躲开，赶在宗靖棠露出不快神情之前，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先回去好不好？”他恳求道，“你先回去，过几天我再跟你解释，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过去吗？到时候我一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说谎。宗靖棠说：“这里就是你要的生活吗？”

　　“是，是我要的……”

　　“没有我也没关系？”

　　“……没关系。”

　　那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他想，像是被人推到了悬崖边上，好像再逼迫一分就会跳下去一样。

　　千寻慕察觉到自己握住宗靖棠手腕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他从始至终根本没办法应付这个人，天底下怎么会存在善于应付爱人的人！他希冀地看向宗靖棠，希望他相信自己这个拙劣的谎言，自己便可以趁着这几天的间隙跑到更远的地方去。

　　世界这么大，总有他找不到的地方。千寻慕强作乐观地想道。到时候，等过了很多年，等到他都忘了我，我再悄悄地回到他身边吧？

　　他这么想着，努力想要在脸上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来。却只听见宗靖棠轻叹一声，随后自己便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这温暖的触感太过于鲜活，像是落在掌心上的雪花，明知转瞬即逝，但仍然忍不住伸手去抓。他根本承受不住这片温柔，在熟悉的温度中落下了眼泪。

　　“为什么哭？”宗靖棠柔声道。

　　“对不起……”方才他还试图把这个人推开，现在他紧紧地抓着宗靖棠的衣角，久久不愿松开。

　　他是在海洋里迷失了多年的孩童，骤然遇到了浮木，便死死攀住不肯松手。积攒许久的委屈的苦累终于在这一刻绷不住，化作眼泪潸然而下。他一声声呢喃着对不起，面对着宗靖棠的一言不发，只能将他抱得更紧，肌肤紧贴产生的温度似乎要将他灼伤。

　　他现在才感到害怕，他才意识到……宗靖棠是可以不爱他的。这样他便成了世界上最孤独最可悲的人，而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决心如此虚伪。

　　我为什么不可以既爱猫，又爱鸟？

　　即便这份爱注定是饮鸩止渴，他也忍不住想要伸出探向它的双手。

　　“对不起……对不起……”最后，他只能在宗靖棠怀里，如梦呓般轻声呢喃。

　　宗靖棠沉默了很久。他伸出手，轻轻拭去千寻慕眼角的眼泪。

　　“就只有对不起吗？”他说，“你就没有别的什么话要对我说？”

　　千寻慕看向宗靖棠柔和的眼眸，从中看到了一丝鼓励。

　　他徒然地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在这样的双眼面前，他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像是在狡辩，只能让他更加厌恶自己。

　　见千寻慕呆呆的模样。宗靖棠最终还是轻叹一声。

　　“我喜欢你。”

　　千寻慕听见耳边传来了花落般的声音。

　　他猛然抬头，对上宗靖棠温柔的眼眸。

　　“这是我给你的答案。”

　　而这也是宗靖棠给自己的答案。

　　柔软的温度从唇齿间渡来，熟悉的头晕目眩让人为之痴迷，根本无暇思考。在动人的温度中，千寻慕闭上了眼睛，眼角流下最后一滴眼泪。

　　——

　　久违的悠闲下午，阳光懒洋洋地爬进室内，连气温也上升得慢悠悠的，是一个在爱人怀里睡午觉的好天气。

　　凌乱的床单，慵懒的气息，如瓷肌肤上暧昧的痕迹。

　　陈旧的房屋里，千寻慕躺在宗靖棠的臂弯，微微抬头，看着那双恍若天神的脸，没忍住笑了。

　　“笑什么？”宗靖棠眼睛都没睁开，却能察觉到细微呼在他下巴上的气流，让人有些心痒。

　　“我笑那么多富婆出重金也想睡到的人，现在正委屈自己睡在这么破的地儿。”千寻慕吐了吐舌头，被睁开眼睛的宗靖棠惩罚性地捏了捏脸，保证以后再也不说了才得救。

　　欢笑声惊破了午间的宁静。宗靖棠起身，千寻慕自然地贴在他的身上。宗靖棠也不推开，在一声惊呼中，将人背了起来。千寻慕的腿弯卡在他的手中，无意识晃了晃纤细的小腿，很满意自己现在的这个位置，可以尽情地欣赏宗靖棠精致的侧脸，一瞬间很能理解网友类似于“在鼻梁上滑滑梯”的暴言。

　　原本还显得逼仄的房间，不知何时变得刚刚好。空间虽小，却恰巧藏不住任何一个人。千寻慕在家中行走，无论在何处，都能看见宗靖棠的踪迹，有时在阳台照料花草，有时在厨房研究食谱。他原本以为宗靖棠这般天神般的人物，最不适合来沾染人间烟火。但——他看向拧着眉头对付一颗坑坑洼洼土豆的宗靖棠，忍不住轻笑一声。

　　不大的空间里满是二人生活的痕迹，世间哪还有比这更好的去处？

　　那群嚣张催债的人再也没来过了。千寻慕能猜出来是宗靖棠在背后帮忙，偶尔夜间他能察觉到宗靖棠起身悄悄离开，天蒙蒙亮才悄然回来。他知道宗靖棠有事情瞒着自己，但他从来都装作不知道。

　　也许是公司事务，也许是处理催债的人。他自觉宗靖棠下凡已经违背了多项天条，自己不愿再成为他的阻力。

　　偶尔千寻慕回觉得患得患失，靠着他的肩头，问他：“你能原谅我吗？”

　　三番两次的，宗靖棠这般性子都有些恼了。等到有天千寻慕再度如此询问，宗靖棠便捏住他的鼻子，叫他不要再说这类话了。

　　千寻慕的表情骤然变得无比可怜，像是一只知道自己要被抛弃的小狗。

　　宗靖棠最受不了他这副模样，松了手叹气道：“你有苦衷吧？是不是觉得自己是精怪，在我身边会对我不好？”

　　他闻言瞪大了眼睛，满脸就差写着“你怎么知道”这几个字。

　　宗靖棠又爱又恨地拧了拧他的鼻尖。

　　“统啊！他也太敏锐了吧！”他在意识里疯狂呼叫系统，“都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他一直很敏锐。系统默默想着，只是他太会装猪吃老虎。

　　上个世界宿主与暴君春风一度。宿主事后因为太累睡得很熟，而暴君坐在床沿，一边把玩着宿主的头发，一边对空无一人的宫殿道：“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系统下意识觉得这个人在叫自己。这种被盯上的感觉让它有些后怕，强作镇定着不吭声，以为宗靖棠只是诈它。却没想到片刻后，他再度开口：“这座宫城的任何人都能是我的眼线。我听闻寻慕在玉梅轩性情大变那阵子里，经常在与什么对话，却没有与他对话的人。”

　　“之前他说漏嘴的时候，就是在与你说话吧。”宗靖棠淡淡道。

　　系统被惊得一身冷汗，被平静后面的杀意所惊吓到，不得不出声：“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宗靖棠的眼神骤然不善，那是他在千寻慕面前从未露出的表情，而他也只有这个时候才变为了资料中那个血珠入眼都波澜不惊的残暴之君。

　　系统仅仅只是被淡淡扫了一眼，便觉得自己好似被野兽盯上。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这不是你能知道的事情。”它佯作镇定，“你不也看到千寻慕试图告知你之后的下场了吗？”

　　这句话戳中了暴君的伤疤，他浑身滔天的气势顿时消散殆尽。系统在夹缝中喘息，即便它只是一个机械生物不需要呼吸，在那一瞬间都几乎产生了自己要窒息而死的错觉。

　　良久，“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他低垂着眸子，轻声道，“我死了对他有影响吗？”

　　“有。”

　　“是好的还是坏的？”

　　“我认为是最好的。”

　　他听到这个回复，只是一笑：“原来如此。”

　　系统不知道他在此刻做下了怎样的决定，但在他死的那一刻，至少是那一刻，系统能从他眼中看到他的未尽之言。

　　奇怪的是，它的机械核心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数据错误。自那以后，它看到宿主选择同样的悲剧时，那个小小的数据错误便会刺痛它的核心一下，让它仿佛感受到了人类名为“难过”的情绪。

　　——

　　宗靖棠自此就赖在千寻慕这里不走了。

　　小寺小庙怎容得下他这尊大佛。为了办公方便，他干脆买下来旁边空置的公寓房，并将两间打通，总算有了他可以伸展手脚的地方。千寻慕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己出去买了个包子的功夫，回来家里瞬间变宽敞了两倍。装修速度之快显然像是预谋已久。

　　秋秘书偶尔会给宗靖棠夺命连环call，被他看也不看地摁掉。有次宗靖棠外出，千寻慕替他接了电话，听了好一番秋秘书诉苦。什么“可恶资本家压榨可怜小秘书”、“八小时工作制惨变23+1加班制”，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求你了！让他回来干活吧！”秋秘书哀嚎，“一天，一天就好！”

　　千寻慕知道宗靖棠是为了自己才留在这里的，他从没想过宗靖棠的任性会造成这么多人的困扰。晚上他忍不住向宗靖棠提了一下这件事，并柔声道：“一天都不行吗？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不会跑的。”

　　宗靖棠听完后表情带上了一丝细微的不爽，像是在闹脾气。千寻慕难得能从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觉得很是新奇，刚想再仔细看看，就被他摁倒在了床上。

　　当天动静大得连隔壁小情侣都听不下去了，疯狂敲门求他们安静一点。

　　“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男朋友恐同！”女人在门前喊着，“一听男人在叫他就早○！”

　　千寻慕听着没忍住笑出声来，被宗靖棠寻了空档得手，软着腰直求饶。

　　宗靖棠开车带他去游戏里曾出现过的地方，有游乐场和水族馆，更多的是各式餐馆。看着游戏里面的模型被等比放大的感觉很是新奇。人类的神奇之处便在于会合作，一同创造某个奇迹，而游戏便是这神奇之处的缩影。千寻慕忍不住想着，等到某一天，人与人真正变得心灵相通，是否真的能建造出传说中的通天之塔，创造属于自己的天堂呢？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但此刻——宗靖棠握着他的手，让他在这份温暖中，察觉到一丝可能性。

　　那天晚上两人闹得很大，吵得邻居和楼下都来敲门。事后千寻慕沉沉睡去，宗靖棠起身披衣而行，最后吻了吻他。这次轮到他离去。

　　他下了楼。秋秘书早在下面开着车等他，见到他点了点头，请他上车。车上坐着两名律师，是宗靖棠在终山律师事务所的老熟人了。

　　秋秘书掏出录音笔，律师出示纸质文件。三人面容肃穆，好似在面对生死大事。

　　这个阵仗用于对付几个放高利贷的，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但若是用于为身价百亿的宗靖棠立遗嘱，则刚刚好。

　　车辆在破旧的公寓楼下停留了许久，随即驱动。这次它前往的方向，是医院。

　　——

　　千寻慕做了一个香甜的梦，从梦中醒来，旁边不再是爱人的身躯，反而是一片虚无。

　　他彻底睁开了眼睛，发觉自己再度回到了那个无边无际的虚无空间中，身旁爱人残留的温度正在逐渐消失。机械音在此时于脑中响起：“任务完成，正在加载下一个世界。”

　　轻轻一句话就让他整个人陷入了崩溃，他跪坐在地上，轻声道：“果然从一开始，一开始就不要见面……”

　　“宿主……”

　　一旁系统的核心再度传来了细微的刺痛。它顿了顿，想趁着下一个世界正在加载的空档，偷偷告诉宿主一些事实：“宿主，你听我说，其实这是一个……”

　　它还未来得及说完，便发出一声痛呼。与此同时头上警告声有如雷霆轰鸣：“指导系统涉嫌干涉实验进行，需要进行处罚！”

　　系统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尖叫。千寻慕想要去救它，却觉得脑子有如被重锤击中，身体也被某种力量禁锢住了。就在他渐渐失去意识之后，威严的机械音响起：“加载完毕，前往下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