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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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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冬知定在原地,想起半个月前,邬涟那件青色的袍子正是被染上她的血迹。
一股难言的屈辱和不平笼上心头,她在他眼中就如此肮脏不堪吗?就只是单单染上些血迹,便要将衣裳也烧了。
被羞辱的感觉涌上来,令叶冬知浑身都僵在原地,在现代多年隐忍不发的积怨,在这一刻的刺激之下悉数爆发。
仿佛她在别人眼中永远都是一副卑贱的样子,从前在父母眼里是,在亲生弟弟眼里是,如今换了一个世界,在邬涟眼中也是这样。
明明她是迫于无奈才去与他有交集的,她是疯了才会去上赶着做尽下贱的事!
她静立在原地许久,直到几个小丫鬟已经走远她才缓过神来。
将要看到裕湘院的时候,阿蔷急慌慌地跑了出来,看见她神色恹恹,无精打采,着急问道:“小姐,奴婢听说您去了老夫人那里,她是不是难为你了?奴婢还听说张姨娘的侄子对您......”
后面半句,阿蔷在触及到她苍白的脸色时,却没有再继续说出口了。
叶冬知扯了扯唇,强颜欢笑道:“老夫人没有难为我,我后来遇见大公子了,那人也没有得逞。”
阿蔷皱着眉头,“可是小姐,那你的名誉......”
她实在是身心俱疲,没有更多力气说话,便垂了头,沉默着走进了屋子里。
左右名誉这种东西对她来说是个奢望,有系统在,她早晚都会成为别人口中不知羞耻的荡.妇。
*
入了夜,以往老是大声叫着“吱吱”的“吱吱”,今夜却莫名地没有了声响,阿蔷四处找不得见,惊醒了榻上浅眠的叶冬知。
叶冬知睡眼惺忪地从榻上撑起半个身子,哑声问道:“怎么还没睡?”
阿蔷一顿,才苦着脸回道:“小姐,知知不见了,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奴婢还在找呢。”
“明日再找,左右在府中丢不了的。”
叶冬知淡声道。
闻言,阿蔷思索片刻也点点头,兀自灭了灯,上了外间的软塌。
而此时,府中东边的一处厢房中,时不时传来一阵鹦鹉尖锐的叫声。
伴随着还有翅膀扑腾的声音,鸟笼在桌子上发出颤动的声音。
长安披着衣裳起来,点了蜡烛,在微弱的灯光中,见着一只浑身翠绿,脑袋是红色的鹦鹉,正站在一侧的柜子上。
它高高扬着脑袋,不时扫一眼桌子上的鸟笼中的墨青,还时不时发出“嘎嘎”的声音警告。
长安提着灯隔近了看,被吓了一跳。
只见墨青浑身漂亮的羽毛被拔得七零八落,整个屋子里到处飘着鹅黄色的羽毛,而墨青垂着脑袋、缩着身子正躲在笼子的角落,浑身颤抖着。
看墨青这幅样子,长安便知道那只浑身翠绿的鹦鹉便是在花鸟房时常欺负墨青的那一只,只是它是怎么飞进来的。
他的目光触及到一侧半开的窗户,明白了。
就在这时,站在柜子上的吱吱却突然一个俯冲下来,快得长安来不及反应,便朝着笼子里的墨青啄去!
霎时间,墨青在笼子里被吓得魂飞魄散,扑腾着翅膀乱叫,发出一声一声凄惨的叫声。
“嘎嘎——嘎嘎嘎——”
房里顿时乱做一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长安回头看去,见邬涟穿着一身寝衣,披着一件苍色的外裳,站在门口。
神情带着点倦意,眼瞳如墨,平声问道:“怎么回事?”
长安老实回答道:“回公子,这突然飞来了一只鹦鹉,正欺负墨青呢。”
邬涟抬眸看去,果不其然,只见墨青在笼子里凄惨不堪,全身的羽毛被拔了一地,哪还有平日里的意气风发。
“这是哪里飞来的?”
长安睨了倪邬涟的神色,见他情绪平和,才回道:“这应该是叶小姐院子里的。”
两人正说话之时,吱吱却停了欺负墨青的动作,一双褐色的眼珠子盯着邬涟看了一会,不知怎么竟突然张开翅膀朝着邬涟飞了过来,看架势,似乎是想啄邬涟。
长安被惊得愣在原地,就在吱吱朝着邬涟的脸啄去之时,翅膀带起的风如剑刃,然而下一秒,气势汹汹的吱吱却被邬涟面不改色地一把抓住了身子。
吱吱动弹不得,只得从嘴巴里不断发出叫声:
“吱吱——吱吱——”
邬涟的手微微滞了滞,敛眸去看手中的鹦鹉。
知知?
寻常人哪会用自己的名字给畜生取名字?
吱吱折腾了一会,发现自己始终无法逃脱这个人类的手掌心,便识趣地低了头,拿脑袋上的羽毛去蹭邬涟的手心。
柔软的、痒痒的。
同女子的发丝拂在手心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知想到了什么,邬涟眸色微沉,掌心瞬间收紧,攥得吱吱又凄怨地叫了起来。
他心下生出些许摸不到由头的烦躁,打开鸟笼,将吱吱丢了进去。
甫吱吱一进笼子,墨青便万分惊恐地惨叫起来。吱吱纵横花鸟房,到头来没想到鸟生的唯一一笔败笔,竟然栽在了这个人类身上,于是安静了下来,像是在反思自己。
邬涟借着微弱的烛光扫了扫笼子,才拢了拢身上的外裳道:“明日叫裕湘院的人来领。”
*
叶冬知次日和阿蔷一起去玉笙居的时候,正巧碰见邬涟去了老夫人的万福堂。
长安将两人领到一侧偏厢房,打开门一看,桌子上放着一个金丝掐丝鸟笼,而里面正关着两只鹦鹉。
一只鹅黄色,此时正瑟瑟地缩在笼子一脚,大大的眼睛中有着深深的恐惧,而另一只则是吱吱。
吱吱经过一晚上的反思,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昂扬斗志,正悠闲地在一旁整理自己的羽毛。
叶冬知看见一地飘扬的羽毛,便知道昨夜发生了怎样的惨况。
她看着吱吱,吱吱也看着她,一时间叶冬知心中竟生出几分报复的快感来。
拿邬涟没办法,拿他的鸟还没办法吗?吱吱欺负了墨青,不是间接地算她欺负了邬涟吗?
于是她将手伸进笼子,顺了顺吱吱的毛,小声夸赞道:“做得好,吱吱。”
可就在这时,身后的长安却突然出声了,他好奇地问道:“叶小姐,您刚刚说什么呢?”
“我什么也没——”她心虚了一下,正要否认,却在回头时,呆滞在了原地。
昨日被羞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心中腾起一股怨气,看向邬涟的眼神中都带着点娇媚的狠意。
只见门外的廊下,正站着邬涟。
他今日着了鸦青的冠服,墨发被玉冠悉数束起,容色如玉,清冷无双。
此时,那双墨瞳定定盯着叶冬知,鸦羽似的睫毛在眼下垂处一片青色的阴影。
长安没听见,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做得好?
他的视线落到她身上,见她头照例是微垂着的,红唇微抿,眼神飘忽,像是在心虚。
邬涟从叶冬知身侧走过,一股浅淡的沉香缭绕在她的鼻翼。
他视线扫过笼子里的墨青,对着叶冬知平声道:“你的鸟啄伤了墨青,理当为它医治。”
闻言,叶冬知在心底发出一声冷笑,都说侯府大公子为人雅正公平,如今看来果然是,就连对待一只鸟也是这般。
她垂头不语,心里头一次暗暗期待着系统能给她一个合情合理发泄的机会。
叶冬知嘴角极缓勾起一抹笑意,来了。
【目标人物出现,宿主将按要求完成以下任务。】
【对目标说出台词:让我来补偿你。】
室内静谧半刻,却见原本低眉顺眼的叶冬知将手中装着吱吱的笼子交到阿蔷手上,转而朝着邬涟走去,在他面前站定。
邬涟不知她是何意,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他的身量高,较之叶冬知高了近一个头,身材瘦削却并不孱弱,此时,从屋外透进来的光线悉数打在叶冬知的背上,转而映在他的身上。
从远处看去,像是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邬涟不自觉开始轻轻绷了绷嘴角,见她仰着头,露出一张芙蓉面,因着身量原因,她白腻的脖颈、裸露的锁骨,甚至于锁骨之下被包裹在衣衫之内若隐若现的沟壑都可尽收眼底。
他瞳孔倏地一缩,不动声色微微移开了视线。
叶冬知没有错过他眼底的那一抹情绪,嘴角刻意的娇媚掺进了几分恶劣,娇声道:“好啊,责任我是应该承担。可是,我却不忍心让大公子难过,想必,那只鹦鹉大公子平日里定是爱惜极了。”
邬涟睨她一眼,淡声道:“你想说什么?”
她娇声一笑,秋水般的眸子扫过他单薄的唇,漂亮的喉结,才悠悠叹了口气。
她轻轻踮起脚尖,身子朝着邬涟靠近几分,邬涟察觉到她的动作,面上无波,身子却不由自主绷紧两分,那股清幽的女儿香像是藤蔓一般缠上他的感官。
他听得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极轻地吐出一句话,呼出的热气似乎都快要灌进他的耳朵。
“让大公子伤心是我的过错,不如......”
“让我来补偿大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