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乖》柒耳

11、011

　　“你怎么看到的？”
　　陆望还没听出他哥变了的语调，“就一瞥眼看到了。”

　　“这还不是最尴尬的。”陆望还在说，“我还跟人说了。”
　　陆衍已经走到了窗边，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你跟人多近，才会一抬眼就看到？”
　　“是很近。”因为觉得尴尬，他对着陆衍所有的雷达都暂时关闭了，不然他早该觉得这会儿的陆衍有一点不对劲。

　　“拍着戏呢，又要勾肩搭背，看不见才有鬼了。”陆望的话把陆衍那句离人远点噎了回去。
　　被噎了陆衍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替上来，停在了那里。
　　因为陆衍一直是这幅德行，陆望也没觉得不对，自顾自说：“反正现在我们俩彼此都有点尴尬，他还是我的搭档，整整两个月要朝夕相处。”

　　不知道哪个词陆望说得不合适，陆衍眉心又蹙了一下。陆望的搭档陆衍知道，随后不知道陆衍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一片，等松开后话才跟着出来：“要不想继续拍可以回来。”
　　“哥，你现在是在怂恿我跑路？”陆望有些不确定地问，他哥就是个工作机器，工作机器居然会劝别人别干活？
　　这不是奇了大怪了？

　　陆衍又拧了一下鼻梁，“你真敢跑试试。”
　　就知道是个烟雾弹。陆望吸了吸鼻子。

　　“我不会跑。我跑干什么，导演都夸我有天赋，该吃这一行饭。”陆望说，因为陆衍没有挂电话的意思，陆望的小尾巴摇个不停，“何况真该尴尬的也不是我，谁做谁尴尬，又不是我有露水情缘。”
　　陆望的声音就像老旧收音机卡磁带一样没了声。

　　话说出口了没法收回来。
　　对面陆衍已经开了口：“你想要露水情缘？”
　　“绝对没有。”陆望说：“我就不是随便的人。”

　　陆衍眉间松了一下，看了眼通话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准备给这通电话收尾，“除了拍戏，离他远点。”
　　这话陆望没法接，贺阙是社牛，尴尬这种小事可能没几天就能好，到时候除了拍戏，还是会来找他。但他有一种感觉，他哥不想听到他答应以外的话。

　　陆望回了一个“哦”。
　　对面应了一声就挂了。

　　挂的平静无波没有一点水花。
　　陆望撇撇嘴扔了手机。

　　贺阙的社牛症比陆望想的还要牛逼，第二天见面对着他就已经能自如。
　　陆望觉得自己输了一场。

　　贺阙走过来：“没吓到你吧？”
　　陆望没想到还会被人反劝，觉得自己又输了一场。

　　可小少爷不喜欢输的感觉，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这有什么。”
　　贺阙眼睛亮了，一副我懂了的神情。

　　陆望心想你懂个屁，我还是个雏。
　　但这没什么值得高兴的，陆望郁闷地收了表情。

　　“怎么了？”贺阙还不太熟悉这位少爷的情绪变化，不明白小少爷怎么眨眼的功夫已经不开心了。
　　“没事。”陆望说，“还不去化妆？”
　　“正准备去了。你不去？”贺阙应后反问。
　　“现在去。”陆望说。

　　今天贺阙没有跟进陆望的化妆间，贺阙脚步没停往前走的时候陆望还朝人看了一眼。
　　“也不好每天都挤你的化妆室。”注意到陆望的眼神，贺阙说了一句。
　　“每天？”陆望说，“不是就昨天一天？”
　　被当场戳破的贺阙有些挂不住脸，三步并两步往前跑了。

　　陆望觉得自己掰回了一局，心情不错。
　　心情好了干什么事都顺，陆望一天都没被NG，反倒是演员出身的贺阙被NG了几次，但社牛无所谓，热热闹闹咋咋呼呼了一天。

　　拍戏的日子每天一样又不一样，最大的区别在于要不要熬大夜。
　　陆望这几天每天都熬。
　　肉眼可见的瘦了，但上镜效果更绝。

　　“哥，吃点吧？”小助理端着夜宵过来，劝十分钟了，对方还是不为所动。
　　陆望依然摇头：“不吃。”
　　“哥，你瘦了。”小助理皱眉继续劝，“不吃点补回去吗？”
　　“我一累就瘦，你又不是不知道？”陆望垂着头，“我现在只想睡觉，我能睡觉吗？”

　　大夜戏还没结束，显然陆望只是想纯粹抱怨一下，下颌撑在椅子上，强撑着精神看着不远处，贺阙还在被摧残。
　　小少爷强撑着看了会儿，眼皮就开始往下掉，快闭上的时候终于轮到他。

　　这是一场陆望自己的戏，一个人的戏，对着一块墓碑，大晚上要没这么多人，真瘆得慌。
　　陆望手扶着墓碑的一角，碑上一片空白，这是暮羽生生父母的墓，但是他没见过他爹娘，除了手中的一卷画卷，暮羽连他爹娘到底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一个没有根的人，心里泛空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无处可去，无所依靠。
　　暮羽盯着墓碑，笔直的身躯在这时微微弯着，似是像要朝墓碑靠去，最后又在理智下摒住，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姿势。

　　“很好！”
　　“收工！”
　　总导演连续喊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身体都跟着软了下来，只有陆望。
　　还站在墓碑前。

　　总导演经验丰富，看陆望的样子就知道是还没出戏，立马派了专人过去。
　　“陆望老师？结束了。”过来的人小声说，然后还轻轻拍了拍陆望，“我们先过去喝口水。”
　　“我没事。”陆望跟人说，但脚步还是跟了上去。

　　小助理把早就准备好的水递过去：“哥，喝点水，你还好吗？”
　　“没事。”陆望喝了口水，然后对旁边工作人员说：“我没有没出戏，我刚只是想到了一点事。”
　　工作人员见陆望的确像是缓过来了点点头后就走了。

　　“哥，刚看你站在那儿，真的让人好心疼。”小助理在旁边说，“心都揪起来那种。”
　　几句话后陆望的心情已经有些好转，还能打趣一句，“真的吗？让我看看。”

　　“哥，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小助理说，“真的，到时候观众看到这一幕肯定也要哭。”
　　“他们哭不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再不回去睡觉我就要哭了。”陆望说。
　　刚才为了拍戏好不容易吊起来的精神已经宣告售罄，陆望这会儿连骨头都软了。一路拖沓到保姆车，随后被车里的人影吓得瞬间回了七魄。
　　接着是狂喜。

　　“哥！”
　　陆望立马上车，坐到陆衍旁边，刚才没了劲的人好像根本不是他。

　　“哥，你怎么会在这儿？”陆望问，眼底嘴角都是笑。
　　“出差。”陆衍的回答简短明了，一般人聊不起来。

　　但陆望不是一般人，“哥，你出差还来看我？”
　　车子已经驶出，陆衍看了会儿陆望，“刚才不是已经困的路也走不动了，现在又不困了？”

　　“你刚车里都看到了？”陆望想象了一下自己刚才没有骨头的样子，实在没什么形象。
　　陆望看着他哥，“哥，你是不是心疼我？我都这样熬了好几天了？每天都睡眠不足。”

　　在陆衍不咸不淡的视线下，陆望恍然记起眼前这位是天天熬夜的主，不然也不会这个点出现他这里。
　　“哥，我熬不动。”陆望刚因为惊喜吊起的精神已经也散的差不多了。

　　剧组离酒店不远，没一会儿车子就拐进地下车库停了，陆望下了车就往他哥身上靠，理由充分且正当，“哥，扶我一把，我走不动。”
　　陆衍抖了一下肩，人却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动也不动。

　　陆望脸上一副已经累出面瘫的神情，心底却开心的飞起。
　　这么好的机会，除非他傻，不抓住。

　　到了房间，陆望没了继续扒拉着人的理由，一脸不舍地松了手，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问：“哥，你定的酒店也是这里？”
　　“不会还是在隔壁吧？”陆望这纯粹是随口一问。
　　却得到了肯定回答。

　　“真在隔壁？”陆望惊喜说，“怎么这么凑巧？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很有缘分啊？哥？”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缘分还不深？”陆衍问。
　　他说的又不是这个缘分，陆望在心里哼了哼。

　　“哥，你来出什么差啊？”
　　陆望这些天都在熬大夜，每晚回来累的都跟狗一样，缠着他哥的心思都跟着歇了些，几乎都没发消息。现在逮到真人恨不得把这几天的量都补上。

　　“哥，你这算是来探班吧？”陆望说，“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探我班。”
　　“你以后能不能多来来？”
　　……

　　“不困了？”陆望进了房间话就没停，也就这会儿喝口水的时候，陆衍才有机会插一句。
　　陆小少爷何止是困，他现在沾着枕头就能着，但是他知道一觉醒来眼前人又会消失不见，他不舍得去睡。

　　“哥，你是不是明早就要走？”
　　“嗯。”
　　他就知道。彻底没了睡觉的心思。

　　“去洗澡。”陆衍说。
　　陆望抬起沉重的眼皮，“哥，你不是现在要去睡了吧？”
　　要是这样，他一定会死皮赖脸跟过去的。

　　“我还有话要问你。”陆衍说。
　　“那你问啊，为什么要我先去洗澡？”陆望问，他困得已经没有脑子了。

　　“洗完了床上去说。”陆衍的本意是这样说完了陆望可以直接就睡。
　　但显然陆望不是这样想的，脑子里黄色废料已经飙出几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