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24:云上仙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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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绝山，位于东海之滨，南临楚国，北望齐地。山中蕴有温泉，泉眼密布沟壑深谷，雾气茫茫，远望缥缈如立云端。主峰最高，挺拔若玉璧，周围小峰环绕，如群星拥月，碧树情操铺盖峰峦，显得清秀多姿。隆冬时节，非白雪覆盖，却是四季常开的冰梨玉花独放山巅，恰似一派和暖如春。
山中修筑云上楼，绵亘数里，采山中巨大光润的白石依山而建，高墙飞檐，玉壁雕梁，宛如仙宫琼台。白石所砌的步道依山势缓缓升起，暗合七星天阶，似是直抵九霄仙宫。
人道是“云上仙阙，神仙府邸”，云上楼还因其神秘的主人为世人乐道。
此人神秘，因极少有人见过其真容，就是见过的，也难以描绘出那般冠世独华的天人之姿。
此人来历也甚为神秘。二十年前，云上楼拔地而起，立即引起南楚北齐两朝关注。然多方查探，终未探得其主人名讳，更不必说其他消息。
有关云上楼主人的来历被世人传的神乎其技，有幸见得一面的，更是将之形容成在世神仙。从此，世人称之为“云上公子”。
齐楚两地之人慕名，皆以入得云上楼为荣。每隔三年，皆有人入选其中，分别安置于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阁，由每阁阁主管辖。从此为世人仰望。
冬去春来，桃花漫天，八辆羽缎锦车载着今年的入楼者驶进千绝山。微风轻扬，车檐四角悬起的金铃声声婉转流荡，回响在殿前空旷的方场上。
绣蝶团扇掀开竹帘半角，即刻有人上前接住涂着豆蔻丹脂的纤白玉指。
八位少女身前各有一位管事姑姑引领，优雅款款的下得车来。
叮咚环佩声声，翩跹彩衣迷眼。
少女们遥望耸入云端的十里玉阶，低头与身旁的姑姑说着什么。即使是那团扇掩面的羞涩，也无力掩饰明眸中闪耀的洋洋得意。
“千绝山，云上楼，胡不归，红颜白。哼，愚蠢的丫头！云上楼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白玉云梯之上，宫灯高挑，帷幕低垂。白玉雕砌的宫柱之后，紫衣少女艳眉高挑，眸光寒冷，凛冽的视线观望着重重阶梯之下倏然惊起的争执。
果不其然，紫衣少女的话刚落，那哭哭啼啼的八女之一便被人毫不留情的拖了下去。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若没有命享受那忽来的好风，纵使是再妙的人儿不也是枉然。——幻香姐姐，你说是也不是？”拐角之处，绿衣女子唇含浅笑，婀娜婷婷曼步而来。
手中团扇轻摇，她距紫衣少女三步之远处站定，目光若有若无的望向云梯下的七位少女。
幻香长袖下的玉手倏地收紧，而后缓缓展开。
“原来是绮罗妹妹。怎么，巽阁的事儿不多，有雅兴来登云殿逛逛？”幻香同样优雅的摇着一把紫竹团扇，悠悠而问。
绮罗闻声呵笑：“姐姐这般贵人都来了，妹妹不过是巽楼一小丫鬟，自是悠闲得很。何况此次入楼的八人，都是齐楚两地名门世族的闺秀，就是方才被拖下去的一位，都是北齐二品大员家的小姐。恩，果然是姿容曼妙，气度高华。只可惜，好命不长。呵呵……”
幻香眸光一闪，如无其事道：“绮罗妹妹何必轻贱自己，若是南楚第一富豪家的二小姐都自称乡下丫头，那楼中的其她妹妹不是要羞惭而死？”
绮罗本是钱家二小姐钱珍珠，自小随外祖母居住京中。三年前入选云上楼巽阁，赐名绮罗。八阁执事丫头无论本名如何，一入楼中皆有赐名，除了五年前进得兑阁的那位方为特例……
绮罗听罢掩唇而笑：“幻香姐姐真会说笑，妹妹家中不过薄有资产，地位当是不得与诸位姐姐相比。何况，幻香姐姐还是堂堂公主，妹妹在姐姐面前不是乡下丫头还能是什么？”
堂堂公主？
幻香唇角流过一丝讽笑。
谁不知墨山国十年前内乱而亡国，她不过是一个没了家的孤儿，无权无势，还谈什么公主？
若不是恰巧那年得以选入云上楼，她恐怕早已饿死街头。如何还能这般好端端的站在登云殿与旁人明枪暗讽？
“幻香不过比绮罗妹妹早来几年，得姑姑提拔，方能成为艮阁执事。绮罗妹妹天姿国色，日后若能见到公子，自是可以平步青云。何必过早的贬低自己？”
云上公子五年未在楼中露面，三年前入楼的绮罗自是无缘得见。幻香夸其容貌，实是讽刺其不论手段耍的多好，要是见不到公子，一切均是徒劳。
这般明褒暗讽，自是叫绮罗心中恨恨。
“姐姐真是折煞我也！能入云上楼已是妹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又怎敢妄想得以公子垂青？即使有机会面见公子，也要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是？区区俗人可入不得公子的眼。”
幻香入楼九年，自是多次与公子接触，可这般年头下来，也不过当上艮阁小小执事。绮罗话中之意，不点即破。
袖中的朱红指甲抠入雪肤，幻香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绮罗，便遥遥望向方场上迤逦而上的七位彩衫少女。
“妹妹说的有理，不知今年的七位妹妹之中，是否有人能一朝得宠，登云揽月？”
绮罗眸光微转，顺着她的视线望下去。
“幻香姐姐，听说这余下七人之中有一位可是北齐郡主。公子之名，果真达闻天下，连皇家之女也慕名而来。想必公子不会亏待她，指不定，艮阁也会因她易主……”
“你什么意思？”幻香猛的转回头，流云髻上的紫玉珠钏叮当作响。
艮阁阁主老迈，对阁中之事早已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两年明来是艮阁阁主授意，实则皆由幻香一手打理。阁主若是退位，幻香自是当仁不让。
此刻绮罗挑起话端，明里暗里讽她不如这位北齐郡主，幻香自是愠怒。
“姐姐莫要生气。妹妹一时口快，词不达意。妹妹只是想说，公子的有缘人或许便是这位郡主呢！不知她是否有幸穿上云霓月纱？”绮罗目的达成，巧妙的引开话题。
幻香压下怒意，不咸不淡道：“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村琼葩堆雪。冰梨玉花，只为公子一人存在。公子喜白，我等自是得避讳着。何况云霓月纱岂是一般人可穿？”
“哦？姐姐的意思是连北齐郡主都无此资格？那兑阁中的那位又如何解释？她可是毫不避忌日日着白！”绮罗慢声道。
“有没有资格自是公子说了算。幻香不敢多言。至于兑阁中的那位……”幻香微微皱眉，语带警告道，“五年前她随公子入楼，而非同我等这般经三年一次的删选。其中道理幻香无从知晓。但是，纵使那位入了兑阁后，公子对她不闻不问，她也不是我等可以得罪的。妹妹如此聪颖，想必早已摸得通透了吧？”
不可得罪？呵呵！不过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连赐名都没有！看她还说得振振有词！
绮罗暗自冷笑：“姐姐说的是，妹妹自当记下。七位妹妹也该上来了，姐姐自便，妹妹我就先回巽阁了。”
绿色纱裙消失在长殿尽头。
幻香遥望云梯上步步而来的七位少女，日华氤氲，云气缭绕，她们的神情已在流光灿华中晕染开来，模糊的只剩一个轮廓。
八人成七，少了一个竞争者是否成全了一个美好的开始。亦或许，勾起了她们深埋心底的不安与惶恐？
幻香犹记得九年前姑姑阴冷的视线，还有那豆蔻红的指甲在她手背上留下的血色痕迹。
她至今不敢忘记姑姑的每一句话。
千绝山，云上楼，胡不归，红颜白。
进不得云上楼若华阁，你只有死路一条。
在云上楼，你没有资格去问为什么，忘了你的名字、来历，这里将是你一切的开始和结束。
她们每一个都是你的对手，莫要轻信于人，每个人都可能成为你葬身千绝的噩梦。
……
一句一句，深烙心底……
池有多深，只有身在池中的人方能知晓。
九年来的讨巧媚上、步步为营，只望一夕得以入驻若华阁。然，几次宴会，巧点红妆，精心装扮，到头来，公子的目光也未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云上仙阙，神仙府邸。世人眼中的云上楼，是栖仙华宇的宫阙，也是世人毕生的梦想。
如果重新给她一次机会，她是否还会选择留下？
幻香轻叹。
若不入云上楼，她安能活到这个年纪？——选择对她来说，无非是一种奢侈。
七位少女踏着涌地潘莲花的白玉阶梯登上登云殿。
幻香执扇微微一礼。
七位少女停步，倾身而拜。
翩跹彩衣从她身旁款款而去。
幻香回望深深殿廊之内，暗不见光的殿底，盏盏宫灯摇曳着清辉，映着脚下墨玉纹砖，却无法照亮殿底深沉的晦涩。
千绝苍苍，公子云上，神秘莫测的云上公子，天下人慕名向往的神仙府邸，究竟有多少是声色旖旎的传奇，又有多少是世人酒后茶余的杜撰？
在那白衣轻扬的背后，又有几分真实，几分虚幻？
“娉婷玉殿冷，身是浮萍客。”幻香喃喃。
池有多深，只有身在池中的人方能知晓……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Chapter24:云上仙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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