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天师》十日十月

4、第 4 章

　　一大早，单手的李研吃力地穿着衣服，吃力地在厕所里忙进忙出，吃力地将胳膊上的吊带重新打个结。本就没什么空余的早晨显得更加忙碌。
　　“咦？你起这么早？”看着从卧室走出来的苏玉，李研不由得讶异。平时这个时候苏玉还在睡梦中了。
　　“恩！我今早有事出去。”还有点迷糊的苏玉显得没有平常这么的咄咄逼人了。
　　等李研好不容易将带子打好结，苏玉都换好衣服出来了。明明只是简单的牛仔裤搭配T恤，穿着他身上犹如潮人般有型。
　　“我去的地方和你公司一个方向，我捎你一程吧！”苏玉蹲在门口系着鞋带。
　　“呃，上周我们公司搬到新的办公大楼去了。”李研在他身后说。
　　“地址？”苏玉皱皱眉。
　　“恩，也差不多，一起吧！”待李研报出一串地址后，苏玉仍旧点点头，抓起门边的钥匙就出了门。
　　“哦，谢谢啦！”李研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受宠若惊地赶忙道谢。
　　边乘着电梯，边将昨晚买的小牛角打开，只吃了一个苏玉就皱起了眉头，“好甜...跟原来都不一样了！真是越做越差劲了！”说着就要扔到电梯口的垃圾桶里。
　　“你....你不吃的话就给我吧！正好今天有点晚了可能来不及买早餐了！”李研伸手拦住。苏玉施舍般地将袋子扔在他手上。
　　“这等着我，我去拿车！”苏玉晃着钥匙走向地下停车场。
　　银灰色的A4本应该极新，奈何自打买来就没开过几次，长时间呆在停车场里让漂亮的车身染上厚厚的一层灰尘。
　　车子里是长时间封闭的闷热味，苏玉只好把车窗全都摇开。所幸现在刚刚立秋，又正好赶上秋老虎，车没开的太快，吹进来的风倒不刮人，反倒让人感受一丝舒爽。
　　“你要是不顺路了停边上就行了！”李研看离公司越来越近了，苏玉闻言没说话。
　　“呃，谢谢你送我来！多亏了你，否则今天可能迟到了！那你呢，去的地方离这还远吗？”车子停在办公大厦的门口，离上班时间还早了20分钟。
　　“就在前面！”苏玉抬头用下巴努着一个方向。
　　“哦！那我上去了啊！”李研说完就要转身，他没注意到瞬间瞪大双眼的苏玉。
　　背后铛的一声，似乎是车门被人急切踹开的声音。李研狐疑地转过身，就见一个黑影扑来，将他拉了回去。扑倒的过程中撞到了他受伤的左手，李研刚惊呼一声就听见身后又传来一声更大的声响-----嘭的一声，似乎是什么重物堕地的声音。
　　地上一片猩红，一个人就趴在猩红中间，只见他四肢扭曲到一个诡异的弯度，脑袋软趴趴地摊在地上已不是完整的圆形，勉强可认的眼睛耳朵口鼻同样往外冒出鲜血，黑红色的粘稠将那人脸几乎完全遮住，除了深红色的鲜血还有白花花的东西挂在脸上。地上一片猩红中的几点白也显得极为刺眼，李研认得那是人的牙齿，最为重要的是那人手脚仍旧不停抽搐，眼睛死死地瞪着这边。
　　李研听见声响本能地转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离他不足3米。
　　离得如此之近，李研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的惊恐和绝望。
　　周围的尖叫声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等到李研回神，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了，急救车的声音也从远处渐渐驶来。
　　他几乎站不住，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倚在了苏玉的身上，靠他的支撑。
　　现场十分混乱，李研被苏玉推上了车，让出主道，苏玉将车停在了马路边上，李研终于也缓了过来。
　　“辞职！”
　　“什么？”对于苏玉突如其来的两个字，李研还没反应过来。
　　“今天马上就辞职！不要呆在这里！”苏玉没看李研，依旧望着前面，从口袋里掏出烟，放在嘴中点上。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苏玉点烟的手有些颤抖。
　　苏玉不敢想如果他今天没来送李研，或者昨天他根本没赶回来，是不是今天出事的就会多了一个李研。那个人距他不过3米，只差3米！如果李研再走快一点，他甚至来不及拉住他。
　　也许，也许他的手受伤都不是单纯的意外，想到这里，想到他不在的时候李研发生的事故，苏玉的脸色更加冷峻。
　　李研换新工作一年多了，今天是他第一次来，他甚至都不知道李研的公司搬了家，还以为是在原来他随口一提的那个市里有名的老楼群里。
　　只看一眼李研就知道，这栋大楼不好，非常不好。
　　“呵呵，说什么呢！因为这个就辞职我也太胆小了！没事，我刚就是突然吓着了，可能这次是个意外吧！”李研想让苏玉放心，勉强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听不懂人话是吗？这不是询问你意见，是命令，今天必须辞职！”苏玉面目有点狰狞，转过头狠狠地瞪着李研。
　　“这是我的工作，你凭什么命令我。”本应该大声质问，出自李研口中却变成小声呢喃。
　　“就你每月那点屁薪水够干什么的？交交物业费还是水电费？你做和不做有什么区别？打从你刚满18出来打工就每月1000多点，干了10年还是每月1000多。是，是从洗碗工到坐办公室，说好听点是文员，说不好听不就是个打杂的吗？连电脑都用不熟练，老实在家呆着不就完了吗？出来丢人现眼！上个工作干了3年还是4年？结果不还是一声不响的就被辞退了吗？我都懒得问你原因了！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就这个至于干的屁颠屁颠的吗？”
　　伤人的话语被暴躁地吼了出来。李研瞬间煞白了脸色，低下头掩去受伤的表情。
　　他知道苏玉一直看他不太顺眼，他当这是他俩之间的代沟，毕竟两人相差了4岁，他又是从小生活在农村，性格、习惯、喜好都不一样的他们不可能相处得太好。对于刚工作一年，就能在繁华地段买下一间公寓的苏玉，李研是满满的佩服，佩服这个小他4岁的男人。即使他经常口出恶言，即使他霸道任性，李研知道苏玉也还会关心他的，他告诉自己每次苏玉眼中那抹嘲色不是讽刺，不是鄙夷，但是今天他说了，明明白白表示他对他的厌恶和瞧不起。
　　“妈的！”苏玉骂了一声，越过李研将那边车门打开，接着动作粗鲁地将他推下车。李研差点撞上车门，他慢慢地下了车，缓缓带上车门。
　　另一边，苏玉也跟着下了出，他粗暴了甩上车门，发出好大的声音，吓了李研一跳。
　　苏玉绕过车子，捏着李研就往前走，李研一个踉跄，快走几步才能跟上手大脚长的苏玉。
　　绕过仍旧没散开的人群，苏玉将他拉进了大厦。一踏入大厦，阴冷空气迎面吹来，和室外温度形成强烈对比，这是每个大厦都有的特征。空气里还散发着淡淡的油漆味，苏玉知道这里新建不久。
　　“李研，你也刚来啊？刚才的事故你看见了吗？吓死我了....”刚踏入电梯，正巧碰见李研的同事，年轻女子面色惨白，更衬得脸色的腮红红得不自然。
　　“嗯...是啊，我也看见了。”其实李研的脸色比她还要惨白。
　　苏玉哼了一声，所幸碰上了李研的同事，苏玉也不同询问李研到底在几楼办公。封闭的电梯里的人们小声地讨论着刚刚是事件。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却没一个人迈出去，因为外面阴暗的环境，不难判断出这是地下一层，门外却没有一个人。众人倒不以为意，负责打扫的保洁人员经常会出入这里，而他们等电梯的时候却总是挨个电梯地按，兴许是坐别的先到的电梯上去了。
　　刚刚按好的楼层全被清空，电梯里的人只得又凑到门边挨个按了数字。电梯屏幕里向下的红色箭头仍旧闪烁着，众人都在小声聊着天，到没人注意。
　　李研却紧张地盯着那个向下的箭头，手指发白死死地攥着，他知道这栋大厦只有负一层，没有负二层。
　　叮——电梯大门再次打开，门外仍旧是刚刚的坏境，他们似乎没有离开负一层。
　　电梯上的数字再次清空，这时众人不由得变了脸色。没人去按楼层键，电梯大门就这么敞着，地下本就比上面冷，冷风自门外吹进电梯内，每个人都不由得打了一哆嗦。
　　“呵呵，兴许是出吗故障了吧。”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其他人也跟着勉强的笑笑，众人再一次按了数字键。
　　这次大家没有在聊天，一致地盯着那黑色小屏幕，红色的向下的箭头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们这里有负二层吗？”不知是谁问了一句。恰巧此时又是叮的一声，电梯大门再次缓缓打开。
　　随着门的缓缓开启，众人都不由得吞吞口水，颇为紧张地看着外面。门只错开一条缝的时候大家就看见外面一如既往的昏暗环境。
　　“呵呵，可能真的坏了吧，不如换个电梯吧。”一个人说出来，但没人第一个踏出电梯，至少电梯里的灯光明亮，反之不见天日的地下空旷阴暗，紧急出口的标志灯泛着绿光。而且此时的外面极为安静，他们甚至听不见旁边电梯运转的声音。
　　人们不敢一直盯着门外，仿佛盯着盯着就真能盯出什么似地，转移视线就发现平时不注意的电梯四壁都是如镜子一般的材质，将电梯里人们惊慌的表情照的一览无遗。长时间盯着镜子似乎能反映出人们内心更深的恐惧，看久了又总觉得里面的每个人表情都开始扭曲，又怕在镜子里瞅见什么不该看的，这次大家是真的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哪里了，一个个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哼！”不屑的冷哼自苏玉的鼻子里传出，在这空旷的地下空间显得极其清晰，其他人还真被这突如其来的仿佛贴着耳朵的声音吓到了。众人见他往门口走去，都不由得缩紧身子给他让路，李研紧张地也跟了过去。
　　嘭的一声，紧握的拳头砸向墙壁，众人又缩了缩脖子。
　　“几楼？”
　　“呃？”面对苏玉突如其来的问题，李研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你脑子打结了吗？我问你在几楼工作！”苏玉没好气地吼道。因为他们进电梯时，李研的同事已经按好了楼层，而且似乎还有别人跟他们同一层楼工作，第二次苏玉也没看见那年轻女子或者李研按楼层键，所以他仍旧不知道李研到底在几楼工作。
　　“哦哦，十....十四楼。”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按了“14”，电梯上升那一刻的不适感反倒让众人安了心。看着向上的红色箭头，大家的紧张心态终于解除。
　　电梯一路往上升，竟没人过去为自己按楼层键。
　　叮——电梯门再次打开，这次对大家来说却仿如天籁，因为门外是明亮的灯光，和忙碌的人员。
　　苏玉率先踏出电梯大门，双手插着口袋，高傲地抬着下巴，没一个人跟他争。
　　待他和李研出去后，哗啦一声，众人也争先恐后地往外挤，唯恐下一刻电梯门再次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