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天师》十日十月

2、第 2 章

　　苏玉寒着脸看着床上的旅行袋，这次去四川走的急，他是提前打电话让李研帮忙准备的行李，回到家看也没看直接提行李出了门，直到到了四川的酒店他才多后悔让李研帮忙。明明他衣柜里的衣服哪件都是品牌的流行款，随便一件穿在身材高挑的苏玉身上都仿佛展台上的模特，但李研愣是能给搭配出俗不可耐。旅行包里有两身衣服，两件修身但张扬的T恤，而裤子却带的是两条有些保守正式的休闲西裤。
　　苏玉记得李研夸过他穿这两件T恤显得帅气年轻，也夸过他穿这种休闲西裤让人觉得沉稳干练，但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两种同时穿着就显得不伦不类的可笑了？
　　看清那两身衣服后，苏玉立刻拨了李研的电话，也不管现在对于李研来说是上班时间。听着对方小声紧张地问他有什么事吗？苏玉就一肚子火地隔着电话一通数落。
　　“你是猪吗？让你给我准备行李，你瞧你给我挑的衣服？你是成心的是吧？你长点脑子好不好......”李研看看向他瞧过来的同事目光，尴尬地将手机通话声音调到了最小，对方骂了十来分钟，终于气消了大半，也不等李研说些什么咔嚓一声挂断了电话。
　　李研摸摸鼻子，自嘲地笑了笑，也将电话收回了口袋里，继续忙着手边的工作。
　　“苏先生，车子在外面等着了，请您动身吧。”一个西装男人毕恭毕敬地敲开了苏玉下榻酒店的房门，苏玉皱皱眉，将旅行包甩在一边跟着那人出了酒店。
　　一进入位于郊区的一栋别墅，苏玉就见到了这次的委托人。圆滚的身体将黑色的高档西服完全撑了起来，扣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弹开般紧紧绷着。
　　“苏先生，您救救我儿子吧，自从上月开始他总说屋里有鬼，然后就一直这样疯疯癫癫的。也看过医生，可是都没用.....”委托人丙先生急急地迎上了苏玉，也顾不上寒暄，直接引着苏玉上了二楼。
　　顺着错开的那条门缝，苏玉看见房间中的家具已被搬走，白色的墙上有曾经家具摆放的印记，而衣服被子则是散乱了一地。一个年约20的男子被反绑了双手坐在床中间。
　　“这是我儿子丙旭，他从上月开始就这样了，经常边大叫着“你滚开”边用木棍抽打自己的右腿，或者用一切他能拿到的东西砸向自己的腿，我怕他伤到自己，所以只能给他双手捆上了。“丙先生说他身后小声地说着。
　　恰巧此时，那男子忽然瞪大双眼地大叫了起来，拼命地踢着腿，背后的双手攥握成拳，通过手臂上凸起的血管可以看出他此刻有多么的用力。
　　他面色土灰，印堂发黑，一脸是不容错认的死相。
　　苏玉甚至带点玩味笑容看着他的右腿，一团腐肉好似从他脚踝长出来般，腐肉上还在汩汩地冒着血，依稀可辨是个女人的上半身。黑色的头发早已被血液完全浸染，头发贴在头颅将其完全染盖，竟让人分不清前后。丙旭大声尖叫，满脸惊恐绝望，即使双腿被绑上，仍旧努力动弹，不一会扑通一声从床上滚落到地上。
　　苏玉敢断定这女人的惨死绝对是丙旭所为，因为他这种情况是货真价实的鬼缠身，而不是一般所接触的鬼上身。如若鬼与活人没任何因果关系的话，那鬼缠身也必定与活人有一定得缝隙，而如今的情况很明显，它是直接从丙旭的腿上长出来的。
　　苏玉是天师，并且是北天师道。天师道经过千年的演变，后一分为二，分为南天师道和北天师道。而北天师道吸收轮回生死之说，极为重视善恶报应、因果循环。光是他脸上的死相，苏玉就知道这不是他该插手的事情。
　　他活不过两个月了！
　　当然，苏玉只是在心中盘算着，他没有将这些话讲出来。人们总是抱持着不切实际的期望，他若是说出来，此次的委托就会从驱鬼改为救人了。
　　他无意为这种人更改命数。
　　苏玉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个丙先生看似一团和气，但也不是吃素的。他在心中想着对策，待注意打定，将门阖上，信步地在这栋别墅里逛了起来。丙先生一脸紧张地跟在他身后，也不敢出声询问。慢慢的，苏玉从二楼下到了一楼，接着又走了出去。
　　位于郊区的别墅的院子可不小，一角还栽着不少的花草，赫然是一个小型花坛。苏玉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走了过去。
　　跟在他身后的丙先生悄悄变了脸色。
　　苏玉站在一块草地上，他不想管这块草地是不是新织上去的。苏玉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约有铅笔长的木钉，暗红色的木钉泛着岁月的气息。
　　只见苏玉将木钉猛地插入那片草地，伴随着木钉的没入，丙先生似乎听见一声嘶哑的尖叫，吓得他直发抖。
　　嘭地一声，二楼丙旭的房间玻璃碎成千片，平地刮起一阵风，直卷得那些玻璃碎片如利剑般向着这边袭来。丙先生早已吓得躲得远远的了。
　　苏玉反应迅速地掏出一个小稻草人，将其立在身前，只见呼啸而至的玻璃瞬间将稻草人撕得粉碎。
　　“我不管你是谁，立马给我滚，否则我让你魂飞魄散，只要你不再纠缠丙旭，我放你一条生路。”苏玉手持木钉淡淡地开口。
　　前方的玻璃碎片仍旧没有停歇，还在疯狂撕扯着稻草人，即使已经稻草纷飞，只剩下人形的木头架子。
　　“我再说一遍，你听好！丙-旭-有-生-之-年-不-允-许-你-再-来-打-扰-纠-缠。”苏玉加大了音量，然后他竟伸出左手去握还在旋转的玻璃碎片。
　　瞬间，鲜血沾染了玻璃，沾满了地上的稻草，同样沾满了旋风中间的人形木头架子。奇怪的是，风也渐渐地小了下来，不一会就停了。玻璃碎片毫无生命地躺在草地上，没有任何攻击力了。
　　苏玉捡起地上的木头架子，收起散了一地的稻草，最后拔出木钉起身。他充满鄙夷地叫回了跑出老远的丙先生，告诉他驱鬼已经完成了。
　　丙先生有些怀疑，他只是喊了两声就能驱鬼？
　　苏玉也不理他，径自走回别墅上了二楼，推开丙旭的房门。丙先生带着怀疑跟担忧一起进了他儿子的房间。
　　躺在床上的男子已不再挣扎，虽然还满脸疲惫，但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并且显然还带有一丝安心。
　　“爸爸我.....”
　　男人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关心地坐在床边，询问着他的状况。
　　丙先生终于确定纠缠他儿子的那个东西被清走了，满脸笑容地对着苏玉表示感激，也开始关心他手上的伤口了。
　　“苏先生是有真本事啊，比我之前请的那些都厉害。对了，为什么不直接让他魂飞魄散啊？我怕他再来纠缠小儿，不如直接.....”肥硕的脸上充满虚伪，丙先生试探地问着。
　　苏玉故作深沉地摆摆手，高深莫测地看了眼丙旭，没多说什么就阻止了丙先生接下来的建议。丙先生也假装一脸理解地哦了一声，好似他真的明白什么似地。
　　苏玉谢绝了丙先生接下来准备的饭局，明确的态度表示他今天就要赶回去了。
　　“这是卡号，按约定明晚之前到账。”苏玉动作熟练地掏出一张名片，说是名片其实连名字也没有。黑色的卡片上单单印着一串烫金的数字。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男人点头哈腰地接了过来，招来佣人送走了苏玉。临走前，再次看了眼床上的男子，虽然精神恢复了大半，但印堂的黑色仍旧没有散去。
　　苏玉走出别墅大门，等待车开出来的时候，随手将那沾血的木头人形扔在了泥泞的道路上。
　　两个月后，放在袋子里的稻草变成黑色，宛若被烧过一般。苏玉特意从网上搜索着四川的新闻，果然找到一条事故的报道——商铺的玻璃莫名爆炸，顶着满脸玻璃的男子痛呼求救，却跑到了川流不息的马路上，脖子上的项链被一辆小货车上的铁架子勾住，可能真的是金灿灿的项链有够粗，车子拖了他百米多也未见项链断开，所幸当时是下班高峰时期，车子行驶的不快，拐弯的时候终于将男子甩回了人行道上，没等男子爬起来，高层的玻璃整块竖着掉落，将底下的男子拦腰横斩。巧合到了诡异的程度，死者的名字叫丙旭。
　　在一张现场照片的一角，苏玉看见了那个木头人形，同样变得焦黑地静静躺在地上。
　　苏玉做的只不过是让他剩下的两个月好过点，并且给了它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让他同样尝遍她死前所经历的痛苦。
　　苏玉嘲讽地笑了笑，将那袋稻草随手扔在垃圾桶里。
　　作为当时的契约凭证，显然已经履行完了它的义务。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