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警花系列剧》梅雪尘心

5、大师姐的爱情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听她的话！就算她是组长也没有权利干涉组员的感情生活，难道以后我交男朋友还要向组长汇报写申请么！”
　　被塞进房门的时候，冷血还在义愤填膺地发表言论。如果不是追命一路上在堵她的嘴的话，也许在组长大人进电梯以前，她已经不顾后果地当面开口了。
　　“够了阿琪。”铁手无力地笑笑，“我想大师姐说得对，那个花花公子，确实不值得爱。”
　　“你要知道，她对商人有偏见是正常的。”追命啪地关上“老楼”的大门，“她以前的男朋友也是个商人。”
　　“她有过男朋友么？”冷血忿忿撇了撇嘴，“看不出来——居然有人敢喜欢她！”
　　“任何时候美人都是有人喜欢的。”追命严肃总结，“你要知道，从前的成雅瑜小姐，是一位温柔，善良，看见陌生男人会脸红的清纯美人。追她的人可以排三条街，而且是主干道。”
　　冷血头发一甩，狐疑地侧头：“想不出。你又在编故事吧，三师姐？”
　　“有没有兴趣听一个很狗血的三流爱情故事？”从旁边置物架上拿下一把梳子，扔给头发风中凌乱的小师妹，追命微笑，“我可以保证——好吧，阿霞可以保证，这故事不是我编的。”
　　铁手怔了怔：“是说……”
　　“白雪公主遇上王子的故事，不是么？”追命打开电水壶开关。铁手打开柜门，拿了三个玻璃杯，放上茶叶，一边接口：“不太好吧？这样八卦……”
　　“事实而已，是她自己告诉花姨的。考虑到我肯定要加点油盐酱醋，阿霞，你来说大致情节好了。”追命叮叮当当地敲着空玻璃杯，铁手无奈看着她：“说真的……嗯，阿琪，警校老师有没有给你们讲过前两年的那个案子，金融巨子季遥华。”
　　冷血呆了呆：“那个案子？说过，商业背景的连环杀人案，最后好像就是汴梁警局破获。记得那个金融巨子是双重身份，□□上的头子，居然一直还假装清白和警方合作，案发后拒捕，被击毙当场。”
　　“没错，就是这个，对外宣称的版本。”铁手点头，“当时主理这个案子的，就是大师姐。那段时间因为工作的关系，雅瑜一直要和金融界的人打交道。大概是在一次酒会上认识了那个季遥华，离异中年男子，圈里一直有洁身自好的名声。而且……我见过，确实很英俊。”
　　冷血一下子跌在电脑前的椅子上，瞪大眼睛：“喂，二师姐，你你，你不要告诉我那个季遥华就是大师姐她的前男友——”
　　“那么我来告诉你——很不幸，他就是。”追命接过话头，“其实听起来很合适，美女警花，金融巨子，而且那位季sir，不管怎么说，挺成功优秀的男人，符合雅瑜的品味。”
　　“花姨都一度很看好。”铁手苦笑。

　　起先，也不过是相识，见面也许会点头的交情而已。
　　是一次平常的应酬舞会。人影穿梭，她与他都是应邀的寻常陪客。一曲终了，从场上退下的男子，留心到了角落里，轮椅上，孤影无伴的年轻女警。
　　他递给她一杯红酒，在她身边坐下，似乎不在意地开口，试图安慰这个折翼天鹅一样顾影自怜的美丽女郎。
　　是非常细心的男人，知道怎样在言辞的细节里，照料到对方的感受。从平常的客套话，到工作，到案件的内情，最后，话题拉到了雅瑜的残疾。
　　那其实是她藏得最深最苦的往事。不知道怎么，就在那灯火通明的夜，啜着一杯红酒，向着那个男人，一五一十地说明。
　　她是富家女，六岁那一年，全家被仇人灭门。
　　那场人为的车祸里，只她因着身形幼小，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拖着重伤的双腿，爬出了起火的车子，跌下山坡，再被来现场调查的诸葛小花救回。
　　保住了性命，但，终于失掉了膝盖以下的身体。
　　她的童年，就此，完全被孤独，残缺和怨毒填满。
　　喏，就是这样。所以我做了警察，希望有一天，可以亲手把那些该死的人，送上刑场。
　　平静地微笑，她等那个人的回话。
　　言不由衷的赞许，居高临下的可怜，抑或掩饰不住的惊恐。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隔了很久，才有一声长长的叹息。
　　雅瑜，你可以恨，可是不应该苦自己。
　　不是她设想的任一种。
　　于那个地点，那个时候说出，便正中靶心。

　　然后，就是一个警花与商场名流的典型爱情故事。
　　中年男人的成熟稳重，少年男孩的纯情直率，季遥华都有。
　　而成雅瑜，经手过无数的案件，感情记录却是一张白纸。
　　在十余年的孤寂时光里，她读过无数属于旁人的浪漫文字。那样一个优秀的男子，即使有着“无情”的称号，年轻的女子，藏不了心底隐约的期待。
　　于是，在他不热烈却深挚的追求里，全然陷落。

　　再然后，他和她携手，一点点撕开案件的真相，缉拿了好几个埋藏得很深的罪犯。
　　不为人知的内幕渐渐翻出来，甚至牵连到十多年前，她灭门的仇家。
　　那么，自然义无反顾。
　　一个一个地除掉，他收罗证据，她逮捕。
　　案件的最后一个阶段，他助她亲手除去了那个仇人——仇人，之一。
　　原本可以直接逮捕，那样更安全。但，他知道她希望的是怎样。
　　所以，设下局，让那个人袭击他，让她有不违背法律而开枪的理由。
　　但是她甚至来不及谢他。面对着仇人的尸体，未干的血迹里。那个深情的，细心体贴的男子，微笑着告诉成雅瑜，这个案子的最后主导，其实是他。
　　他一直有着双重身份，那秘密集团的首领，以及洁身自好的银行经理。
　　除去了这些隐藏在黑幕里的工具人物，一直与警方合作的他，便可清白接手这些已然洗净的产业。既解决了已失去利用价值的工具，又消除了潜在威胁，更不招惹任何来自警方的疑心。一举三得。
　　哪，雅瑜，我们的婚约，让它继续下去，如何？
　　说着情话，他的枪口顶在雅瑜的太阳穴，优雅诚恳。
　　我是最适合你的人，你也是我最需要的助手。我们可以合作，为我除掉所有的绊脚石，然后，和我一起享有这个金融帝国。
　　为什么是我？同样平静温柔地，她问。
　　因为你够聪明，理智，而且有最安全的身份。
　　她淡淡地笑。哦。
　　因为，我的对手，也一样是你痛恨的。雅瑜，不管你承认与否，你的血带着怨毒，你的原则，并不是只有那些可笑的正义。
　　她冷冷地笑。可是，也许我最恨的，是欺骗我的你。
　　他指地上的尸体，微笑。
　　因为——都是为达目的不顾一切的人，成雅瑜，无情，你和我本没什么分别。不要忘记，是你和我一起安排下这一切，是你亲手杀了他。
　　她沉默。许久，开口，玄冰的寒气从声音里一丝丝散出来。
　　看来，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样才好。满意点头，他缓缓移开枪口。
　　骤然，她在带扣上一按。
　　那其实是隐形的手枪，射他持枪的手。右手重伤。枪落地。
　　不到一秒，形势便逆转。
　　他倒吸一口气，再开口的声音，却依然温柔。
　　因为……我，真的爱你啊，雅瑜。
　　半侧的脸，密室幽暗的灯光下，她看到他的眼。
　　是真话，这一次，他说的没有半点虚假。
　　她怔了怔。然后一瞬间，那只手便被他牢牢握住，整个人带进怀里。
　　那左手。当年灯火辉煌的舞会上，于孤单角落里，递她一杯红酒的，左手。
　　他扣得那样紧，紧到她另半个身体都完全无法动弹，作任何的反击。
　　失掉武器，她便比平常的女子还要纤弱，全身的力气也不及这个壮年男子汉。
　　他温柔地，狰狞地微笑起来。
　　哪，雅瑜，现在，你愿不愿意信我？你还有一次机会——跟我走，跟我一起下地狱！
　　信，我一直信你。
　　她凄然微笑，然后，迎面，覆上男人柔软的唇。
　　她的唇冰冷，他的温热。
　　没有抗拒，也没有躲避，凭着那人寸寸掠夺，席卷。
　　一直到对方的脸狂狰地定格，定格在某个似乎是笑的瞬间。

　　照习惯，单身出任务时，成雅瑜带着□□。
　　特殊材料制成的胶囊，特定pH值范围内才可溶解——简单来说就是只溶于胃酸。在要紧时刻，保留求死的权利。她在对付先前的仇人时，已经含上了胶囊。
　　最后一刻，她吐出了药丸。猝不及防地，季遥华把它吞了下去。
　　于是结束，一切。
　　代号“无情”的女警端坐在轮椅上，看着那个死去的最后敌手，静冷一笑。
　　她是警察，他是匪徒。
　　不过如此。

　　……所以，到现在，美丽绝伦的成小姐仍然秉承着独身理念，一副要把代号贯彻到底的模样。
　　“恐怕她自己都没想到打击会那么大，毕竟那男人跟她认识也不算太长。”追命如是总结。
　　“其实，从花姨往下全都料到，没有伤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回忆当时的情况，铁手脸有忧色地补充，“只是想不到，居然到严重那个地步。”
　　追命戚戚然点头：“有几个月，成了‘翠杏村’的常客，喝到大醉，才被手下那几个小丫头硬是推回来。而且，完全忘掉检点一个警官的行为，一度很随便地和那种地方的waiter交往。有一次，差一点就真出了事，就差一点点啊——把我们几个都吓得不轻。”
　　“……然后呢？”冷血听得心惊肉跳。
　　追命摊手：“然后就回来上班了啊，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哪，‘无情’长官。”
　　冷血呆呆坐在电脑椅上，接过铁手递过的茶杯喝了一口，当场烫到跳起来。
　　半天，斩钉截铁地迸出一句话：“爱情和法律面前选择大义灭亲，典型的DSTV八点档。”
　　追命一口茶喷出来：“喂，冷笑话不是这样讲的。大宋卫视比这个主旋律多了好不好？前两年连《乔峰传》这种纪录片都禁播了，说是为辽人翻案，有损大宋形象。如果真是DSTV出品，会让季遥华来那句真情表白？显然应该从头到尾都是利用以及贪图雅瑜美色，最后一刻原形毕露才对。”
　　铁手无奈笑笑：“确实，DSTV喜欢放的，是老三你那种类型的青春励志爱情片。”
　　追命回了个白眼：“以及你和戚sir那种爱恨缠绵进口大理片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