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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当狂花还是loli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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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楼”。
冷姑娘对着三师姐的办公室门牌嘴角抽搐。
办公室里面其实相当的正常,桌上搁着电脑和一叠叠资料,达到了一定乱而有序的境界。角落里放着张单人床,一边是衣柜,另一边是漂亮的玻璃柜,码着无数不同文字标签和颜色的酒瓶。
冷血知道三师姐对酒类的爱好基本上和自己对武器的爱持平,所以也就见怪不怪。在门边站好,看着屋子里面的人咬着一枝笔,惊天动地地,翻衣柜。
一贯的惊人速度,追命把自家衣柜兼小金库翻了个底朝天。头发极其潇洒地被一根筷子盘在头顶,从各种——式样正常的不正常的——长裙旗袍套装以及休闲裤角落和口袋里,掏出面额不一的票子。
“其实福利还是不错的,关键是这些酒都很贵啊……”崔绿裳回头长长叹气,“小冷你记着,什么爱好都能有,千万别喜欢上玩酒。老二比我没多干几年,还没有卧底的额外奖金,那存款就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阿琪眨了眨眼,才明白过来一点:“难道是……明天吃饭,要你们付钱么?”
“当然了……”追命点了点手里一堆凌乱的票子和卡片,把钱收拾好,转过身,忧郁万分地看向冷姑娘,“小冷,你完全不了解大师姐啊……她的代号是‘无情’,对自家师姐妹,下手就要更稳,准,狠!两个月工资啊……唉,过两天回去给凌惊怖回话的时候得想法叫他涨工钱了,我这个双重间谍当得容易么……”
“不会吧,就是打了次牌而已啊……”阿琪一个激灵,崔绿裳看看她的表情,深深叹息一声:“要不是跟她玩输不起,我们也不至于背着她玩啊……好啦,不过被逮到的话,会被罚得更惨就对了。”
……难怪她一向讨厌天鹅这种生物,中看不中用,还总摆那么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势。
板起清秀的瓜子脸,冷血姑娘硬邦邦摔下一句话:“连姐妹都欺负的大师姐,我,讨厌!”
追命愣了愣,拍拍阿琪那一头似乎从来梳不平伏的短发又要开口:“呐,阿琪啊……”
扭头甩掉过分关心的手,阿琪生硬地扔话:“她有什么本事?有什么功劳?难道冲着她进门早,就可以摆前辈架子?一对一,叫她先胜过我再说!”
“嗯,很对啊。”追命扯掉头上的筷子,大波浪沿着肩头滚滚而下。摆出标准幼儿园阿姨的造型,十二分温柔地向着冷妹妹俯身下去:“如果赢了,我就管你叫大师姐,怎么样?欢迎管我叫三妹妹,那可以让我觉得年轻不少哦!”
冷姑娘在门口刹住,怒冲冲回头:“三师姐你什么意思?怎么好像是我不对啊?”
“本来就是你不对。”高跟鞋蹬蹬踩过来,扯着冷姑娘的衣领把人拽到座椅旁边,某女士向着桌上一靠,翻了翻眼,“拜托啦阿妹,你觉得我跟铁老二是那么容易服人的?老大是大姐,当然有她的道理,她好歹也救过我的命哎!”
……救,救命?那个“天鹅湖”么?
又一次,现实超出了阿琪妹妹的认知范围。
那年,崔绿裳二十岁。
念完小学就跌进社会的女子,一开始在饭店洗碗,严查童工时被原先老板踢出门外。后来,托长着一张过早成熟脸的福,虚报几岁当了打字员。倒安生做了两年。
都是勉强糊口的工作。十六七时就有人劝,女人在这年纪,只要有个一两分姿色,就能找到更来钱的法子。
去他娘的,姑奶奶没这姿色,不去丢祖宗的人。
这就是绿裳姑娘的回答。
粗口酒量防狼术,混社会不良少女必备。
原先上下铺的小姐妹都下了海,迅速跻身于有包有车有名牌的行列。
淡定在街边饭店端盘子的崔姑娘,仍然穿着小学毕业时的那件地摊T-shirt。瘦薄的骨感身材,加上没时间打理的乱发旧衣补丁牛仔裤,居然也一度成了颓废风的潮流先锋。
所以……不就是一顿三合楼么,想想当年有什么熬不过去的——何况还有个老二在前面扛着呢,啊?
“三师姐……跑题了啦!”
冷姑娘盯着陷在回忆中不可自拔的三师姐,相当之无语。
……对,其实都不是重点。
虽然就是端盘子,待遇也就那样,不过,老板人很好。
以前做过调酒师,空时会教她几种鸡尾酒的调法。知道小崔没一技之长,出钱让她考了驾照,让她送个外卖买个菜。还说了,以后可以去承包辆车跑运输,存点钱,再嫁人过日子。
那个时候她偷偷喜欢上了老板的小儿子。成绩平平的高三生,不是很帅,也不怎么乖,经常逃课打篮球的一个大男孩。她每天晚上去送外卖到他们学校,顺便就会给他带件T恤,换掉球场上湿透的那件。男孩一般是接了衣服就匆匆跑开,偶尔会想起来,揉着一头乱发笑出一口白牙,说谢谢你啊,小崔姐。
私心里,隐约倒有几分希望他落榜。那样他就会回店里帮忙,和她一起去送外卖。否则,就会走上完全不同的路。
只是都不知道,老板和道上的人有过节。就在那年五月底,饭馆被人拿枪扫荡,除了送外卖出去的小崔姑娘,从老板一家到厨房伙计,没一个幸免。男孩刚刚打完球回来,迎面中了三枪,当场死亡。
应该是不痛苦的,正中心脏。
答应了协助警方调查,她骑着那辆送外卖的破摩托车,拿着几年积蓄下来的一点钱,顺着线索,自己往下追查。
不是没想过。就算找到,凭她,又能怎样。
很无名地,她记起先前老板说过的话来,也记不真切。
得之我命,失之我幸。
年轻真是美好。人家安排了套,居然一点瞧不出哪儿不对,就往下跳了。
那时候,在一座小城市里追查几个人。一家酒吧里找了个调酒师的工作,虽然不大喜欢那环境,至少收入尚可,房租衣食之外,还能有点余钱。
那一天上完晚班,出来已快半夜。饿得头晕眼花,街道无人,半天就只找到一家路边小饭店,跟她先前待的那家差不多的,还有灯亮着。
大概也是晚了,老板服务员一概不见,门口柜台后面坐了个七八岁小姑娘,就着积满灰的白炽灯泡,正写数学作业。
菜?没有。饭?没有。人呢?都睡了。那有什么?就这些了。继续低头写作业。
看看她手边上高高一叠本子,崔绿裳忍不住感叹了下现在孩子的负担。小姑娘看她一眼,也没接话,埋头对着一堆数字,钢笔在薄薄的草稿纸上沙沙有声。
有东西凑合就不错了。这么想着,她在台上拿了点冷包子馒头,开了罐啤酒。小姑娘草稿本上划拉了几下,一共五块四。她在身上找了半天,翻出十块钱。交过去的时候,小姑娘抬头,向她身后看了一眼。
她已经听到脚步声。
有四五个人走进,拿刀带棍子,高高下下站了一排。
其中一个,非常清晰地告诉她,崔绿裳,你知道得太多,添的麻烦也太多了。
很清楚自己这么久的命都是捡回来的,崔姑娘保持着镇定。举起手里塑料袋的包子晃了晃:“可以让我吃完再动手么?我快饿死了。”
然后一脚飞过去。
刚从酒吧出来,她穿的是高跟鞋,尖头。
伤一个算一个,死一个够本,死俩姑娘还有赚头!
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肚子蹲下去。再一脚,正中脑袋。
没有预期中的一群人扑上围殴,背后有很轻的“啪”声响起。再一下,那人脖子一声“喀”的脆响。她转身,便看见几个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心口中弹。
从紧张状态里释出来,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气,她靠在柜台上,喘息未定。白炽灯昏黄的光下,小姑娘已经抬起头,手里的钢笔指向这个方向。
“这是枪。不要乱动。”
冷静至极的水嫩童音。
女孩非常瘦,瘦到不健康的地步。虽然有秀气的五官,并不让人觉得可爱。睫浓长,漆黑的眼深如枪口,几乎使她错觉子弹是从眼中放出来的。
无暇细想是什么情况,总之,不可能比刚才更糟糕。把双手放到柜台上,她微笑:“要怎样?”
“最好在人来之前离开这里。”女孩看了看门外,“你有交通工具么?”
“有,摩托。”她点头,“我住得挺远。带你回去?”
“摩托?”女孩想想,“算了,我不能坐摩托。你自己走吧。”
一面说着,女孩从柜台后出来——怪不得不能坐摩托,她坐在轮椅上,膝盖以下的长裤空荡荡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