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渊》根秋Ong慕

154、鬼女借寿

　　师姐妹二人继续赶路，脚下运着正阳门的轻功，二人很快就来到了王府大门口。

　　现下已经是丑时三刻，夜色很深，而王府的大门口，却依旧灯火明亮，有两位小斯一左一右守着。

　　小斯见二人到来，似乎是毫不惊讶，连忙上前作揖请安，为首的小斯礼貌道：

　　“小的奉主子命，恭迎两位贵客，请。”

　　小斯见主子要等的贵客终于现身了，连忙以上宾之礼有请入王府内。

　　旁的另一位小斯连忙为百里池和离亦瑄二人打开大门，往王府里面迎进去。

　　看样子，黎沐对百里池今夜的到来，早就胸有成竹了。

　　百里池一脸惊讶，黎沐她果然是什么事情都能算到，连今夜自己同师姐夜访王府也能知道。

　　百里池心里一边惊讶，一边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甜甜的倾佩：她……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身旁的离亦瑄却黑着一张脸：早就知道这个妖女诡计多端，心机重！看来真如自己所料，这个妖女是准备请君入瓮，然后来个瓮中捉鳖。哼！可惜妖女的心机也逃不出自己的法眼。就算妖女再怎么费尽心机，瓮中捉鳖，她的水平充其量也就能抓到师妹那只白痴小乌龟，自己可是那个早就看破了妖女的诡计，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最美女武松。

　　离亦瑄一边走进王府，一边黑着脸，一边腹诽着黎沐。那还不是因为离亦瑄真的是很讨厌有人比她自己聪明，处处站着上风，表面上还处处云淡风轻，关键这人，客观上还长得又漂亮，又气质，身份神秘，修为还不知道深到什么程度。

　　小斯们规规矩矩地在前面带着路，哪里能想到身后的二位贵客，一位心里甜得心花路放，一位心里气得咬牙切齿。

　　小斯奉主子命，带着二人往沈园方向走去。

　　绕过灯火通明的王府回廊，来到了沈园。

　　到了沈园之后，又由早就在大门口待命的侍女，提着灯笼，领着百里池师姐妹二人，朝着大宅走去。

　　这里的环境，百里池早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走进大宅，大宅里灯火明亮。

　　屋檐下，醉烟，锦曦和晚娘，三人都站在房门口，一脸焦急地望着大宅大门的方向。

　　大老远，晚娘就听见了百里池她们一行人的脚步声，转头急切地对锦曦和醉烟道：

　　“白姑娘来了！”

　　在百里池她们一行人走进大宅时，醉烟就已经急切地往前迎接了上去，道：

　　“白姑娘……白姑娘！你终于是来了！”

　　看来，整个大宅似乎都知道百里池会深夜到访一样。

　　锦曦和晚娘也赶紧上前，礼见了白姑娘和离亦瑄，道：

　　“见过白姑娘，见过离探长。”

　　百里池有些惊讶，你们怎么……

　　晚娘在身侧补充道：

　　“是主子说，今夜，白姑娘和离探长会回来。还说……还说白姑娘应该是找到了救瑄儿的办法。”

　　其实，晚娘，锦曦和醉烟心里都不确定，白姑娘是否真的有这么大本事，能找到救瑄儿的办法。但主子说的话，那就一定是分毫不会差的。于是三人就一直站在屋檐下，等白姑娘的到来。

　　时间紧迫，百里池也没有时间推诿客气，连忙问道：

　　“瑄儿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小姐身子弱，还没等到子夜，身子熬不住，已经上了床躺下了。我刚刚去查探了小姐的情况，她……她最近夜里都是这样，睡得半梦半醒，晕晕沉沉的。似乎是……像是……”

　　醉烟努力地给百里池描述着小姐的情况。

　　“似乎是想清醒着，却又只能晕沉沉地睡过去，但想睡过去，却又一直睡不踏实，很浅眠。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

　　一旁黑着脸，来势汹汹的离亦瑄接着醉烟的话，补充道。

　　醉烟，锦曦和晚娘听了这位离探长的话，都一脸惊讶：没错啊，就是这样的。

　　以前，只知道这位上海滩大名鼎鼎的霹雳探长办案了得，没想到似乎还精通医术？三人一下子就有了信心，看来，白姑娘和这位离探长，真的是能救瑄儿的人。

　　其实，要判断瑄儿的症状并不难。正阳门两位师姐妹此刻都已经估算到了：看来，瑄儿小姐的身子真的撑不了多久了，她现在正是处在弥留之时，阳寿耗尽，身子的阳气已经守不住三魂七魄了。

　　她现在的状态，应该就是：阳气弥散，魂魄离位，快油尽灯枯了。好比，一盏灯油快耗尽的油灯，灯芯忽闪忽闪的样子，似乎下一瞬，都可能突然间熄灭。

　　“快领我们进去。”

　　一进屋，百里池就见到屋内，黎沐正坐在客厅主位之上，静静地等着百里池。

　　“黎……格……您好……”

　　百里池哪里料到一进屋，会突然见到黎沐，一抬眼，就正对上了黎沐寂静若渊看着自己的深眸。

　　黎沐安静地看着百里池。

　　百里池愣了一下，差点脱口而出直呼了黎沐的大名，觉得似乎欠妥，又想改叫格格，这一想也不对。于是，就这么一瞬的时间里，百里池吞下了称呼，道了一声‘您好’。

　　见到黎沐，百里池的表情有些害羞和局促。

　　黎沐看着百里池，倒是神情自然，眼眸温柔，嘴角扬起了弧度，回了一句：

　　“嗯。”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她们自己不觉得怪异和别扭，倒是旁的离亦瑄看得气不打一处来，翻了个白眼，腹诽道：

　　哼，妖女，你果然早就守在这了。

　　“小姐在内堂。”

　　身后的醉烟心里就只装着自家小姐的安危，哪里留意到刚刚主子和贵客的那些细枝末节的种种。

　　主子端坐在堂，醉烟请了安，又急急忙忙地想引百里池去小姐的房间。

　　百里池没有挪步，只是看着黎沐。

　　黎沐点点头，道：

　　“进去吧，有什么需要，同我说。”

　　百里池回复道：

　　“好，我会尽力的。”

　　瑄儿的房内，一股阴冷的寒气，这房间的温度，比这大鬼宅的温度还要低一些。

　　百里池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病气，这是道家里，好的医修后人都能闻到的。这样病气很难具体形容，那是沉疴难愈的患者身上浮出来的味道。其实，这种病气就是病人体内的脏腑之浊气，通过身体的皮肤毛孔，泻染于外的状态。所以，在道医中，很多医术了得的人，不用诊脉，不用问病，仅仅是隔着些距离，通过嗅到病人身体的病气，就能判断病人身体内出了什么问题，寻常百姓见了这样的医生，都觉得是神仙下凡的神医了，那其实就是医者通过自己能辨百草的医药鼻子，分辨病气的结果。

　　医药鼻子百里池一辨别，就知道，瑄儿姑娘体内的生气，已经快散尽了，脏腑中的沉疴病气，已经从身体的各个穴位浮现出来了。

　　离亦瑄更急，上前一步，撩开了瑄儿姑娘卧床的白色纱幔。

　　纱幔打开之后，百里池和离亦瑄发现，此刻，瑄儿姑娘已经昏迷不醒，呼吸已经十分微弱了。

　　“小姐……小姐……小姐……”

　　醉烟见着，一下子冲到了瑄儿小姐的床边。

　　刚刚自己离开屋的时候，小姐的呼吸还算是平稳，怎么就是这转身的间隙，小姐就这样虚弱了。

　　醉烟急切地握着小姐的手，心里一阵懊悔，懊悔自己不该离开小姐半步。

　　百里池伸手，探着瑄儿小姐的脉搏。脉搏还在，只是十分微弱。百里池又用手探了探瑄儿小姐的额头和脖子，身子还在微微发烧。

　　这是好事。

　　这样的时候，跟失温相比，发烧是个好的现象，说明瑄儿小姐的身体还没有放弃。

　　应该还来得及。

　　百里池跟师姐对视一眼，相视点点头。

　　“小姑娘，拿上你家小姐的被子。”

　　离亦瑄上前，一把抱起了已经瘦得跟纸片人一样的瑄儿姑娘，对醉烟交代了这句话，就往房外走去。

　　百里池跟在师姐身后，跟醉烟一起，一人抱着一床锦，也往房外走去。

　　百里池跟离亦瑄走到房外大院，看着眼前一物，突然一惊。

　　怎么会？

　　原来，这里早被安排了一个木架床，横着放在大院中间。

　　百里池和离亦瑄不禁同时看向身后，看向站在最后边的黎沐。

　　黎沐怎么会知道做如此安排？

　　可现在不是寻根问底，找答案的时候，百里池把自己手中的被子铺在大院中间的木架床上。

　　“醉烟，把你的那床锦被也铺上。”

　　醉烟遵命照做。

　　接着，离亦瑄将瑄儿小姐轻轻放到院内这架木床锦被上，平躺好。

　　然后，百里池转身看向一旁焦急的晚娘和锦曦，对晚娘道：

　　“晚娘，请把天空的鬼气打开一片空洞，让今夜的月光照下来。”

　　晚娘不明所以，但不敢耽误，立马看向主子黎沐。

　　黎沐在旁并未讲话，只是对着晚娘，点了点头。

　　收到主子的首肯，晚娘立刻掐着指诀，催动咒力，将自己设在天空中的鬼气洞开了一片，让原本连作一片的深黑色鬼气，在众人头顶打开了一片空缺，让月光照进了院落里，刚刚好，落在了木床上，又刚刚好，将此刻的瑄儿，笼罩进了这片月光里。

　　离亦瑄将两把伞中，已经糊好黄纸的伞拿了出来，又将随身的朱砂盒和墨笔同这把伞一并交给了百里池。

　　百里池接过了曲师伯给的法器，看了一眼在人群后默默看着这一切的黎沐。

　　此刻，黎沐站在晚娘，锦曦和醉烟身后，安静地，目若深渊地看着百里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