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渊》根秋Ong慕

140、鬼女借寿

　　红袍女人给身边的白衣公子一个眼神，静静地看了一眼。白衣公子便心领神会地知道了姐姐的意思。接着，白衣公子转头，对下面乌泱泱一众鬼卒下了指令：

　　“这小女娃，我们留下了。”

　　鬼卒头子也是个能穿三界，能行走于六道的鬼卒头头。职位虽小，但也见过些世面。鬼卒头子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二人是哪路的神仙，却也知道不是他一个小鬼卒头子能惹得起的存在，可自己怎么样也算是公务在身，如果这样就空手回去，自己要如何向阎王复命啊。

　　于是，鬼卒头子有些面带难色，却也是毕恭毕敬地对白衣公子施礼道：

　　“这位大人，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捉拿生死簿上画了名的幽魂。这……这……这命数之事，不是小的这种小卒役能够擅自改动的事情……这……”

　　鬼卒头子，\"这……\"了老半天，啰啰嗦嗦的。

　　白衣公子不耐烦了，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给了一个让对方打住的手势，意思是让这小鬼卒别再念念叨叨了。小鬼卒说的道理，白衣公子怎么会不懂。

　　其实，这天地间，幽冥界的规则，远比阳间的人情世故简单多了，也守规矩得多。冥冥大道在天地间的运行，不是任何人可以凭空颠倒，加减，消弱，增加，擅自改动的。任何人的生死运行，在大道之中都是牵一线，而动全身的事情。若一个孤魂不入轮回，那会打乱其他事情的起始结束。

　　跟阳间复杂难懂的条条道道比起来，冥界的规矩简单很多：不能擅自打乱天地大道的运行，制衡，那便是首要需遵守的准则。管他是孤魂野鬼，是小鬼卒，还是阎王本尊，亦或者神族，天族，妖族，都不能凭一己私利，而篡改，擅动。否则，乱了三界六道的方寸，那是要天地共诛之的事情。

　　公子自然明白这小事情背后的大道深意。

　　“行啦……”

　　公子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这毕恭毕敬，却又不肯离开的鬼卒头头，接着，转头对锦曦道：

　　“你，是这小丫头的娘亲？”

　　锦曦见这位公子问话，不敢怠慢，便恭敬地用满族皇家的礼数，欠身请了安，回复道：

　　“回这位公子，我是瑄儿的额娘。”

　　“那行吧……”

　　白衣公子勾了勾手，对锦曦道：

　　“你可愿意借二十年的寿命，给你女儿？”

　　“我愿意。”

　　锦曦半点犹豫也没有。用我的命来换都是可以的，只要能救我女儿。

　　晚娘上前握住了锦曦的手，晚娘知道，这是鬼卒能交差的唯一办法了。

　　接着，白衣公子出手，收了瑄儿的一魂一魄，锁在了一块白玉之中。那是一块刻着古蜀图腾的白玉令牌。白衣公子将令牌抛给了鬼卒，道：

　　“听见了？你们带这小丫头和她亲年的二十年阳寿，回去给阎王复命吧。”

　　白衣公子摆了摆手，示意鬼卒头子带着这乌泱泱一群，赶快离开，回去复命，该干嘛干嘛去。

　　于是，鬼卒们走后，瑄儿的命，就这么留在了阳间。

　　至此以后，果然没有幽冥界的势力再来找瑄儿和锦曦的麻烦。

　　只是，瑄儿失了一魂一魄，再加上天生身体病弱，再也受不得平日里的阳光雨露。光阳雨露的阳气太重，瑄儿的身子受不起。

　　于是，白衣公子设下了结界，又教晚娘在这大宅之上的空中，结了一层阴性的鬼气，挡住平日里猛烈的阳光雨露，让瑄儿能带着自己的两魂六魄，在这大宅活着。

　　“额娘，阿娘，瑄儿不用离开你们了吗？”

　　劫后余生的小瑄儿此刻是真的开心，她不能想象和两位娘亲分开的日子。

　　只是，她现在还无法体会，接下来的人生，她都需要生活在这鬼气森森的大宅里，无法像正常的小孩一样，成长在阳光和雨露之下，这对她意味着什么。

　　晚娘原本也是扛不住这日照的，以前都只是晚上能四处走走。后来，靠着自己这一千年的鬼修底子，算是能勉强抵得住些阳气了。只是她明白，小瑄儿未来的日子，离不开这宅子，不好熬。还好，自己是她的家人，会和锦曦一起，好好陪在瑄儿身边，让她不至于害怕和孤独。

　　晚娘更担心的，是锦曦。她本是阳界人，如今失了这二十年的阳寿，身子底子会变得比以前病弱很多。若以后，锦曦还来这被鬼气附着的院子里走动生活，那她身子，迟早也会熬不住的。

　　只是这些道理，晚娘现在也不方便给锦曦说明了。锦曦好不容易保住了女儿，以后的事情，只能慢慢想办法了。

　　事情到这，沈园的事情，对白衣公子和红袍女人来讲，就算暂时到一段落了。

　　锦曦，瑄儿和晚娘，三人至此以后，就在这园子里，过上了无人打扰的生活。

　　白衣公子吩咐了锦曦，以后都要以王府福晋的身份出入，只是瑄儿需要深居简出。自己则会在背后从中经营操持，王府的势力会慢慢在这上海滩，植根壮大的。

　　果然，经过后来的日子，肃亲王府在白衣公子的运筹帷幄中，从北至南，从黑至白，从前朝王宫至当今军阀，无所不涉及，已经是一个没有人能匹敌的势力存在了。

　　四年前，白衣公子黎墨，便以北平官宦贵公子的身份出现在上海滩，高贵而神秘的红袍女人也再次出现，这次，她开始以爱新觉罗.显瑄的身份，出入于上海滩的各地。

　　故事讲到这，能够跟白姑娘讲的故事，就到这里。

　　百里池听得入了神。

　　锦曦给白姑娘续了热茶水，晚娘停下了故事的叙述。

　　因为，晚娘能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她是如何与福晋锦曦和小格格瑄儿相识的，又如何在主子的帮助下，给瑄儿借了二十年阳寿，自此，真的显瑄格格就深居简出，在这院落里生活至今。主子又如何用了二十年时间，一步步经营着肃亲王府，到如今的势力。主子又是如何在四年前开始，用肃亲王府格格显瑄的分身，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开始在上海滩行走。

　　可再多的，晚娘自己也不知道了。她不知道主子从一千年前就开始布局，是为了什么？她不明白主子这样似乎能通天的人，就算是穿越于三界六道，也不在话下的存在，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耗费这些时日来人世间做一个平平无奇的王府格格？就算这王府的格格在世间有如何的身份和财富，可主子那么一个千年间，容貌依旧，法力无边的存在，世间这点不起眼的身份和财物，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那主子这一千年就布好局，等待着，是为了什么？

　　晚娘不敢多问，也不敢看主子，照着主子吩咐，为白姑娘讲完了沈园的故事，便规规矩矩地低头不语了。

　　倒是百里池，完全没有从故事里走出来。愣着表情，努力地消化着沈园的故事。

　　百里池看了看福晋锦曦，看了看鬼娘晚娘，又看了看这个借寿留在阳间的鬼女之女，真正的显瑄格格。

　　最后，百里池胆子也够大的，还看向了身边，那位正在品茶的显瑄。

　　不，她不叫显瑄的话，那她是谁？

　　她是谁？

　　百里池似乎又绕回了到了这个话题。

　　明明走了一大圈，明明知道了如此多的事情和经过，结果，身边这位静静品茶的女人，百里池却发现自己连她真实的姓名也不知道。

　　她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是血族吗？

　　是……

　　是什么呢？

　　百里池很想走近她，此刻却有些挫败地发现，她离自己还是好远。

　　静静品茶的显瑄怎么会不知道小家伙听完故事之后的震惊。小家伙脸上这有些落寞，有些挫败，有些疑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自己不是已经开始慢慢讲故事了吗？

　　欸……显瑄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对百里池道：

　　“今天就到这吧。我带你回客房休息。”

　　说完，显瑄吩咐众人都退下休息，自己牵着还在愣神回想的百里池离开了大宅，绕过回廊，带她去了之前昏迷时，休息过的客房。

　　“夜太深了，今日就在这里住吧，一应用度都准备好了。”

　　显瑄并不恼百里池的愣神，她知道，事情太过复杂和匪夷所思了，一点一点来，一点一点消化，急不得。

　　“我明日再来看你。”

　　看着百里池愣愣呆呆地样子，显瑄有些无可奈何。一个小小的沈园故事就能把这小家伙呆住了，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以前的显瑄可能还着急让百里池记忆起所有的事情，可现在的显瑄却已经不着急了，这孩子，这一世，似乎是呆萌了些，呆嘛……也是可爱的，欸……没有办法，显瑄对百里池的脑回路，有些无可奈何。

　　“嗯……”

　　显瑄刚准备离开，百里池终于回了些神，还鼓起了勇气，问出了自己此刻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那……那……那如果……瑄儿姑娘是真的显瑄格格，那……那您又是谁呢？”

　　显瑄看着百里池终于消化了沈园的故事，回过些神的样子，呆萌的脸上，还认认真真，一脸疑惑的小表情。小家伙现在是终于想到了该问的问题了，虽然是比自己预想中慢了点，但还是挺可爱的。

　　“那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

　　显瑄温柔大方地勾了勾唇角，琥珀色深渊般迷人的眼眸，认认真真地对视着百里池的双眼，无比郑重地对百里池到：

　　“你好，我叫黎沐。”

　　孤叫黎沐。

　　黎，是黎瑶之主的黎，单名一个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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