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渊》根秋Ong慕

112、梦回桑渊 二十三

　　风鸣大人果然是让自己别离开，暗夜静静地站立侯旨。

　　第一次听到别人叫自己‘大人’，暗夜神情还是有些局促。

　　风鸣大人高声宣旨：

　　“奉御主圣旨：暗夜大人躬身勤学，宽厚持重，志向高远，明德惟馨，圣心甚慰。暗夜大人可为后学众人之表率。今，入职授典，特赐予：曳影寒剑。特允：佩剑上殿。钦此。”

　　话音一落，全场顿时一片静默，无一人敢窃窃私语。

　　但从众人震惊的表情中，还是看出来，这道圣旨分量之重，远远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在大殿上，好些年纪较轻的人，听到圣旨的内容，都没忍住睁大了双眼，合不拢嘴，难以掩饰地露出了一脸惊讶。

　　就连家族的家主，老族人和长辈们，虽然已经尽量表现得面容沉稳，貌似波澜不惊，努力掩饰住了内心得惊讶。但细心一看就发现，他们掩不住那微微颤动的眉梢和轻轻抖动的胡须，也还是暴露了长辈们此刻震惊的内心。

　　就连暗家一众哥哥们，也都目瞪口呆地惊在了当场。

　　暗家家主暗庚更是忍不住抬头，一脸惊讶地望向了高高的宣礼台，御主所在的地方。

　　这一次，连暗庚也全然忘记了如此直视御主的方向，是多大的冒失，是多么的有失臣礼。

　　暗夜，更是抬手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又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脸，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圣旨是真的。

　　御主赐……赐我……曳影剑？

　　曳影剑！

　　这……怎么可能？

　　这曳影剑可是上古神族兵器啊。

　　相传，在黎瑶族先祖蚩尤与炎黄二帝大战于涿鹿之时，先祖蚩尤从黄帝手中获得了这把神兵利器：曳影剑。

　　据说，此剑乃成于天地自然造化之间，汇聚了天地宇宙之洪荒，非人力所能及。

　　古书记载，此剑未用之时，剑身于剑鞘之内，仍能听见剑身有龙虎之吟，是一柄载着天地灵气的神剑。若四方有乱，这柄剑会腾空而起，千里奔袭，克伐平乱，无可能敌。并且，在千里克敌之时，出鞘的剑气，会拖曳出一条长长的黑色影子，继而得名为‘曳影剑’。

　　暗家历代先祖自圣主蚩尤时代开始，传承至今已有七十四代家主，而有荣耀可以得到圣主钦赐此把宝剑的家主也只有区区七人。而他们中的大部分是先祖蚩尤时代的家主，跟随圣主蚩尤征战四方。

　　推演回去，暗家最后一任获得此把宝剑的家主，还是一千年以前，暗家第七十一代家主，暗宇。

　　那个时候，外面的世间还是一个叫商的时代，上一任桑渊的蜀王羽化于山川之间，临终时，将还很幼小的御主和还在襁褓中的大巫殿下，托孤给了当时的御庭一品暗卫大臣，暗宇。

　　那时，蜀王钦赐这把曳影剑，让暗宇护持幼主，平息兵戈，斩妖诛邪，威震四方，以保山河黎民之平安。

　　可自暗宇以后，暗家再无家主有此殊荣，如今已经相隔了三代人。若按照辈分算来，曾经亲手拥有过这把曳影剑的暗宇，是暗夜的太祖父。

　　至于为何，这中间间隔了数代家主，也无人再有幸得赐此剑？

　　其中一个原因是，近几百年来，山河太平，国泰平安，并无大妖作乱。暗家上几任家主，尽其一生也没有机会立下赫赫战功。

　　更重要的第二个原因是，这把上古神剑会自己挑选主人。若不是天选之子，若不是合了天地气数造化，能够做到人和剑魂合二为一的话，就算是驰骋沙场，戎马一生，战功无数，也无法驾驭此把宝剑。

　　这就是为何，今日在场的所有人，四大家族从上至下，包括了暗家众人和暗夜自己，听到当今御主，要钦赐曳影剑时，无不愣在了当场，不敢置信。

　　不管这个叫‘暗夜’的暗家后生，如何的少年英雄，如何的灵气过人，如何的英姿超群，她始终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黄口小儿，只是一个寸功未立的小丫头。

　　跟她历代祖辈比较来，这黄毛小丫头哪有半点可比之处？

　　别说她祖上赫赫英雄的祖辈，她比不了。就连她的父亲，暗家的现任家主，以及她七位武功卓绝的哥哥，也不是她这个黄毛丫头能比的。

　　她……她何德何能啊？

　　更重要的是，能有命格来驾驭上古神剑之人，那是多少千年不遇的天地之选，哪是她这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能担下的？

　　在场的众人，特别是各家族中，位高权重，身份尊贵的长老和前辈们，都无不暗暗不解，深深怀疑。

　　这个他们眼中稚气未脱的小丫头，难道可以融下天地造化的上古神兵利器？

　　其实，这样的怀疑还真的并非出于大家的无理嫉妒。毕竟，长老和前辈们中的一部分，还曾经有幸，见过暗夜的祖父和曾祖父，还都记得暗家祖辈的英雄气度，那哪是眼前这位面容精致，过于美丽的小姑能比的？

　　在这些各家族长老和前辈们眼中，暗家祖辈如同参天大树，松柏山崖。而眼前这位俊秀漂亮的小姑娘，更像是一棵精致的小树苗，又或者说，她只是耐看，却不堪风霜雪雨的精致盆栽，也不为过。

　　此刻，正孤孤独独，愣在大殿中央的暗夜，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在各家族长和前辈的眼中，只是一个过于精致好看的盆栽。

　　暗夜不会知道他人的心思，也无暇顾及他人的评价了。因为，她现在已经早就手足无措，自顾不暇了。

　　暗夜听到圣旨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沐儿，你是不是又拿我开心了？

　　可等暗夜抬头，向瑄礼台望去的时候，这一刻，台上高高站着的御主，哪还是昨晚那个撒娇好哄的小女孩。

　　从暗夜的角度向上望去，阳光正好洒下来，温柔地浸染着这个睥睨四方的桑渊之主。

　　暖色的阳光洒在御主黎沐黄金的面具之上，晕染出了天神般圣洁高贵的气质。那一袭大红色的长袍，拖曳于地，金丝银线秀出的云锦龙凤暗纹，此刻刚好若隐若现地在红色长袍上，借着风，乘风舞动。

　　暗夜抬头迎上了御主的目光。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透过黄金面具，像一汪沉静了千年的池渊，深邃，神秘，而又目光坚定。

　　被御主这样的眼神静静地看着，暗夜，仿佛是一眼就望进了沉静了千年的美梦里。

　　这一刻的御主黎沐，哪里还是个稚气可人的小女孩，分明就是一个掌管天地，坐拥四海，领天下王土，统率土之臣的女帝。

　　女帝黎沐微微移开了一直放在暗夜身上的眼眸，向下看了一圈这些家族老臣，心中早料到了一些老臣的所思所想。

　　很快，就又将自己沉静的目光，毫不吝啬地，统统都给了大殿中央，那个看着有些惶惶无助的小暗卫。

　　孤要赏赐的人，岂是尔等臣子可以说三道四，评头论足的？

　　女帝黎沐不动神色，此刻，静若寒渊地站在孤高的大台之上。

　　女帝轻轻地抬起右手，捏了一个天地玄黄的昊天指诀，凭空画了一个‘引’字绝。

　　看着女帝的抬手，在场的一众，都不敢再有任何动作了。

　　大家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自己肆意的呼吸，扰动了圣主女帝的动作。

　　此刻，所有人的内心都紧紧地收着，不敢有半点走神。因为所有桑渊子民，轮回几辈子也难有机会亲眼看到女帝出手，召唤天地之力，打破结界，施法摇撼宏宇的情势。若一生能有缘亲眼见一次，那是家族几辈人都可以引以为傲的无限荣耀。

　　只见，女帝黎沐轻轻一动，以指诀指于空中，画出了一个神秘的符咒暗文，用心念催动念力，双唇微微一动，轻声道：

　　“止。”

　　声音一落，霎时，全场万籁俱静，四周空灵无声。

　　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似乎被拖进了一片虚空之中。仿佛感觉到身体似乎还在原地，可眼，耳，鼻，舌，身，意的所有感官，都似乎被刹那屏息了。

　　眼神开始有些迷离，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了，连鼻息似乎都被迫停止了。

　　世间安静得，唯独剩下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空中没有了一丝的风，所有的飞鸟，神兽，祥瑞都一致地，静立不动。

　　时间凝结住了。

　　因为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感知感，所有人都觉得此刻，时光的流逝，特别特别的慢。

　　而实际，这所有人感知中的漫长，都只是一瞬而已。

　　高台上的御主，食指与拇指轻轻一扣，一撩动，一弹指，指尖带着风，轻轻一转，一声轻语道：

　　“破。”

　　语音一落的瞬间，原本朗朗晴日的天空，突然，风云突变，瞬间，风卷云涌。

　　天空中的白色流云，像海浪一样，一层一层地叠加着，翻腾着。

　　天空中，原本的祥瑞鸟兽，都纷纷整齐地落到了城垣之上，似乎，是为了给天空让出尊贵的空间。

　　果然，一瞬息的刹那，正纷纷涌动着一层层白色卷云的天空，突然，裂开了一条长长的金色口子。

　　裂口越裂越大，越裂越长。

　　裂口中的金光也越来越盛，越来越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