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渊》根秋Ong慕

109、梦回桑渊 二十

　　暗夜跟在女帝黎沐身后，穿过回廊，走过宫殿庭院，来到了女帝内廷大门之外。

　　这道大门巍峨威威，朱漆黑边金铜麒麟门环扣，在今日的烈烈耀眼的日光之下，辉煌夺目。

　　暗夜知道，这道大门之内，是御主的皇家内院，是御主起居的宫殿内廷，是御花园，泉池亭阁，庭院和书院之所在。此门向外，是御主主理桑渊一应事务的皇家外院，是处理朝政，治理山川，管理社稷，与臣子共商家国大事的地方，也是主持祭祀，整顿兵戎，刀戈，战阀之所在。

　　暗夜跟在御主黎沐身侧，迈步踏出朱漆大门。

　　此时，早有一辆皇家六骑轩辕车在此等候。轩辕车通体金黄，由六匹浑身金色毛发的骏马领首，车顶覆有华盖，这是黎沐的御用车驾。

　　侍女们服侍御主登上轩辕车，便退到一旁等候。

　　小御主黎沐撩开车帷帐，对站在车旁的暗夜勾了勾小指头，示意小奴才跟着自己上车。

　　暗夜迟疑了一瞬。

　　这……这……怕是不合规矩吧。哪有臣子跟天子同车的道理，太不符合礼数了。

　　原本暗夜在暗家自己的小院落里，从来也不遵守礼数，可到这桑渊圣域之后，反倒似乎是转了性子，居然顾及上了臣子礼数。

　　车里的小御主，见暗夜也没有动作，不耐烦了，又勾了勾小指头，对着胆小犹豫的小奴才简单一句：

　　“上来。”

　　听到主子一声号令，暗夜也顾不得再多想，登上车塌，掀开车帘，躬身进了车厢。

　　小御主伸出粉嫩嫩的小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案，示意暗夜来坐到自己身侧来。

　　进入车厢后，这里没有了旁人，暗夜又比先前自在了许多。

　　车缓缓地启动，向大典的正殿行驶去。

　　天子御辇果然是不一般啊。

　　暗夜坐过自家的车辇。按照规制，只有皇家才能配享六骑车辇。暗家按照公爵官衔拍辈，只能配享四乘车辇，那还得是暗家家主暗庚才可以享用。

　　调皮的暗夜自然是背着自己的老父亲，偷偷支走了管家，再将自己打扮成驾辇小斯，自个乐呵呵的把朝堂一品暗卫的专辇驾上，在老家的街头巷为招摇过市一番。

　　害的那些街头巷尾的臣民们，以为车辇里坐着的真的是暗庚大人，纷纷跪拜，叩首，行礼。

　　这样毫无礼法之事，暗夜做了不少。

　　今儿，坐上了天子座驾，那是桑渊女帝亲自允准的，可真的不是暗夜僭越。

　　暗夜抬头，看着车里精致华丽的内饰，连旁边的车窗帘都是金丝银线所绣，绣制的图案正是山海图，里面有瑞兽，腾云，重雾。

　　御主黎沐见暗夜一上车就东张西望，像个好奇的小猴，脑袋左侧□□，眼神到处打量，可就是不看着自己。

　　小御主不乐意了！

　　小御主伸手捏住了暗夜的耳垂，轻轻一拧。

　　小手的力气，一点不疼，就是把暗夜给吓回了神。

　　嗯？

　　暗夜愣神地看向身边这位正撅着嘴的小女帝。

　　“这车辇有孤好看吗？”

　　哦，暗夜瞬间明白，自己从上车辇之后，竟然只顾着打量帝辇轩辕，忽略了身边这位傲娇的主子。

　　暗夜毫不吝啬得对着佯装微怒的小主子温柔一笑，回答道：

　　“沐儿最是好看了。”

　　小女帝哪里会真的生气。可小奴才温柔一笑，就算是哄孤开心了吗？才不行。

　　“哼！喏，给孤带上。”

　　小女帝还是假装生气的样子，轻描淡写的从身侧拿出一块紫檀木匣子，递给暗夜。

　　暗夜领命，接过匣子后打开一看，原来是小御主的黄金面具。

　　不错，等会儿的大典之上，御主在上，万千臣民在下。御主会接受桑渊臣民的叩拜之礼，主持授典仪式。可御主的容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亲眼一睹的，若那样，那是对神族的不敬。

　　暗夜明白此中道理。

　　暗夜动作轻柔地拿起黄金面具，看了看御主若白玉般无瑕的脸颜。小御主此刻也正凝神认真地看着暗夜。

　　暗夜不敢马虎，立马起身，单膝跪在小女帝身前，让在座案上的主子，可以略高于自己。暗夜动作恭敬地为小女帝带上这枚御用黄金面具。

　　黄金的冰冷感瞬间遮挡住了小女帝原本白皙若雪的肌肤和她那天生若仙子般绝尘的容颜，取而代之的是，神族独有的高高在上的尊贵气度，和凡人必须低头敬畏的身份。

　　小女帝伸手拉着暗夜，让她起身坐回自己身边。

　　“等会儿大典，你就跟着孤。”

　　暗夜认真地点了点头。

　　车辇徐徐地朝着大典正殿的方向驶去，快开始了，暗夜内心开始紧张了起来，也不知道等会儿是如何一番的场景。

　　小御主似乎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紧张，用小手紧紧地握住了暗夜的手，还用力得握了一握，示意暗夜不用担心。

　　小奴才，别怕，有主子在。

　　车辇徐徐行进了一路，终于，到达了大殿入口。

　　暗夜为小御主撩起脚跟的大红长袍，服侍御主下车辇。

　　车辇旁，一众御主的贴身侍女早在此等候。

　　侍女们在旁规规矩矩地低头侯旨，不敢有半点左顾右盼，可每个人心里都忍不住默默地敲锣打鼓，天呀，这……这……这位能同御主同坐一乘的大人是谁啊？自己入职这么多年，真是没有见过有哪位大人有如此荣耀的待遇。

　　可心里打鼓归打鼓，没有一个侍女敢真的抬头，肆意打量窥探。

　　一身尊贵的红色长袍，带黄金面具的御主黎沐走在最前，踏上了通向述职大典正殿广场的宽阔青石路。

　　在快要走近宏伟的大典入口之前，一直走在前面的女帝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暗夜，琥珀色的双眼，灵气非常。黎沐勾了勾小指头，对暗夜道：

　　“你来孤身边。”

　　暗夜遵规守矩地领命，老老实实地走到女帝身侧。

　　黎沐见暗夜来到身边，转身继续向大典正殿的方向走去。

　　女帝迈着不急不徐的步伐，气质尊贵，睥睨四方。

　　走进红门，暗夜才发现，原来桑渊圣域的臣子们都已经早早的在此列队等候。

　　暗夜向人群中看去，发现臣子们都是按照四大家族各自的方位列队站好。

　　玄武暗家居右上位，朱雀炎家居左上位，青龙风家居右后位，白虎云家居左后位。

　　暗夜一眼便看到了自家父亲正身姿挺拔，气宇不凡地站在暗家首位，后面依次是英俊倜傥的七位哥哥们。

　　今日是圣域的大日子。

　　授印大典每三年一开，即使如此也不是每个家族每次大典都能有合格的后人通过层层比试筛选，最后成为圣域二圣的侍者。

　　暗家自先祖开始，历代都是负责圣域的护卫和二圣的安全，是四家中格外严苛的。自上一次暗夜的七哥入职以后，已经相隔两轮大典再无新人了。所以，这次暗夜可以进入圣域授职，暗家上下都替暗夜开心。唯独暗家老父亲暗庚一直觉得自家调皮的女儿胜之不武，一脸愁容。

　　今日更好了。

　　一大早就是暗夜进宫受封加爵的日子，可这逆子，却消失得人影都不见了。暗家上下等了一晚上，也没见暗夜回来。

　　照常理，御主接见臣子，不过是短短一盏茶的功夫，那都算已经是皇恩浩荡了。绝没有留人一宿的道理。

　　这逆子一定是又逃跑去哪里撒野捣蛋了，真是不知规矩。圣域重地，怎么是一个新入职的小小暗卫可以随意走动的地方，真是胆大包天了。

　　暗庚也气自己平日里是太纵容这小女随性玩闹，才有了今日的纨绔样子。哥哥们哪里都寻不见小妹的踪迹，也是十分担心，真是怕这个窜天猴一样的妹妹来圣域第一天就闯下弥天大祸。

　　可直到出发，暗家也没能寻到暗夜的影子。只是宫中特使夜晚突然到来，取走了暗夜的礼服和一应用度。莫不是暗夜在宫里闯了什么祸，人被扣下了，还收走了大典的礼服？

　　家主暗庚同暗家七个哥哥心里都七上八下的。一大早就按时来到大典殿外，只能故作镇定地等待待会儿的典礼。

　　七位哥哥心里早就默默做了打算：若真是小妹暗夜闯了祸，惹怒了圣主，自己就是赔了这条命，也要求圣主开恩的。

　　暗家家主暗庚就更矛盾了。一边气呼呼地想着：这逆子！不守规矩，是该吃点苦头了。一边又衡量着：自己就算舍了这把老骨头不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圣主面前为小女儿求点情。一想到御主冷面冷脸的样子，暗庚心里十分忐忑，怕是难有人情可说了。

　　就正在暗家一众忐忑不安的等待时，众人翘首期待的御主终于款款而来，带着她一干贴身侍从，庄重严肃地从殿外走来。

　　自御主进入大典正殿之后，包括暗家一众在内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御主身边，有一个穿着崭新玄黑色殿前左护使礼服的新进暗卫走在御主身侧。

　　大家忍不住侧目，这位面生的暗卫，有如此漂亮的脸颜，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斯文纤秀，显然是一位佳人女子。这女暗卫一步一迈间又透出一股飒飒潇洒的劲头，俊朗星眉中，带着英气决断的武士气度。

　　暗家何时有这号人物？

　　更关键的是，这新暗卫是什么来头，今日竟然能走在御主身侧？

　　这个问题，连暗家众人也都一头雾水。

　　暗家众人也看得目瞪口呆了。不错，御主身旁的新暗卫不正是自家妹妹吗。

　　可是，小妹今日怎么能这么招摇地走在御主身侧？

　　要知道，作为臣子奴才，四大家族就算是家主也没有这样的荣耀。

　　所有人都装着一肚子的疑惑。可眼下，谁敢感目光直直地上下打量？

　　所以，众人全都识时务地低头，各自在自己的位置站定，不敢东张西望，乱了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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