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人，出家人》喜定

17、第 17 章

　　天慢慢黑了下来，秋天的夜晚来的时候总像是带着某种预兆。

　　坐落在明州城中心的胡宅，此时安静无声，少了以往的活力和热闹，整个宅子看起来虽然依然精致，但每个角落又好像正在散发着破败之意。

　　“来福！天黑了，去把门关上吧！”胡员外看了看外边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对身边的老仆人吩咐道。

　　“老爷，不等子枫少爷了！”

　　“不等了！这都两个多月了，每天在外边喝酒买醉，没有几天回来的！”胡员外无奈地摇摇头。

　　“好的，老爷！”

　　正当来福转身要去关上个大门的时候，胡员外又叫住了他，“哎！来福，稍微等会吧！”

　　来福停下脚步，又默默地回到胡员外的身边，在胡家做仆人这么多年，他总是这么尽心尽责听命于胡员外。

　　“你说……是我做错了吗？”胡员外突然问来福。

　　“老爷自有老爷的苦处，时间一场，年轻人总会明白老爷的不由己的。”来福轻轻俯身，面无表情的答道。

　　胡员外怔怔看着这个跟着自己身边多年的老仆人，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哎！不等了，还是把大门关上吧！”最后胡员外叹了口气，吩咐道。

　　“好的，老爷！”来福依然回答这四个字，就像刚刚不久之前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这次胡员外并没有叫住他，只是眼看着他拿起了一盏灯，踏出了门，向黑暗深处的大门口走去。

　　胡员外看着来福的身影渐渐隐入了黑暗中，想到这半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大女儿不知所踪，二女儿出家，收养的外甥天天不见人影，显得整座宅子安静又寂寥，他默默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手托着自己的脑袋，用手指慢慢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老爷！老爷！”来福急急匆匆闯了进来，就像是后边有什么东西追着他一样。

　　“怎么了啊，来福，一惊一乍的！”胡员外继续揉着太阳穴，对这个素来稳重的老仆人表现的如此失态而感到奇怪。

　　“子枫少爷回来了！”来福吞了口口水，激动地说道。

　　“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胡员外皱着眉，感到自己头隐隐作痛，“那就让他回房休息吧！”

　　“是紫燕小姐把他送来的！”来福激动的语无伦次，双手乱挥。

　　“什么！”胡员外圆滚滚的身体就像一个皮球一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就像椅子上有针扎一般。

　　“千真万确，老爷快去门口看看吧！”

　　就像滚着出来一样，胡员外跟着来福，借着来福那盏摇晃不定的灯，以他这圆胖身材最能做到的最快速度，来到了门口。

　　胡紫燕和慧静站在门外，一左一右地十分吃力地扶着莫子枫，那莫子枫身子酒气熏天，早就醉的睡了过去。

　　胡员外无数次想象过自己女儿回家后见面的场景，也许是激动，也许是欣喜，但从未想到像如今这样。看到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心中复杂的心情涌了上来，竟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剩下了沉默。

　　来福看着这门里门外呆呆站着的这几个人，很懂眼色地来到门外，从紫燕和慧静的背上把莫子枫给服了下来，一边把灯递给胡员外，一边扶着莫子枫往宅子内走去了。

　　紫燕的眼神中不带一丝的高兴之色，那其中隐隐散出的愤怒之色，让胡员外觉得有些心怯，他搓了搓自己又胖又小的手，有些心虚地说：“回来了！”

　　这话说的就像不是自己失踪半年多的女儿回到了家，而是因为贪玩只有一夜未归似的。

　　紫燕不说话，她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父亲，相比起自己离家走的那时候，他虽然脸色依旧红润，但是从他的姿态和眼角中，不难发现多了许多的疲惫和倦意。

　　她抬腿迈进门里，然后把慧静也拉了进来。宅子里的格局依然没有变，院子里的假石和花草依然和她离家之日相同，只是在这深秋的夜晚，显得落寞又阴冷，一种物是人非的思绪很快得爬进她的心里，把她的心里搅得一团乱。

　　胡员外快走几步，走到他们前面，领着他们两个来到主屋大堂里坐下。

　　屋内灯火摇曳，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胡员外虽然很开心自己的女儿终于回来了，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陌生的气氛在这个屋子里蔓延，让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位是？”他只得先拿慧静来打破这个氛围。

　　“小僧慧静，是净妙寺的僧人。”慧静站起来施了一礼。

　　“和尚？”看着眼前这个英俊少年，头发束成了一个发髻盘在自己的头上，身穿着普通的麻布衣裳，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和尚，他原以为是和紫燕私奔的小白脸来着。

　　看出了胡员外的困惑，慧静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小僧近来无处断这烦恼丝，故而看起来有些不像。”

　　“小呆师父是我的救命恩人，爹你应该好好答谢他才是！”紫燕开口道。

　　“答谢，答谢！一定重重答谢！”看到自己女儿终于开口说话，胡员外十分欣喜，连忙转向紫燕说道，“燕儿，你这一走可担心死我们了！”

　　“那我走这么多天，也没见你们谁来找找我啊！”

　　“找了找了，私下找人四处寻你，可是寻你不见，后来听人说你出城去了……半年来你娘她每天都早早地打开家门，就怕你哪天回来了进不了这家，可一天天的盼望，也一天天的失望，最后都给急病了！”

　　“我娘她病了？”紫燕站起来，急切地问。

　　“现在好多了，只是身体虚弱，现在已经休息了，明天你再去看看她吧，她半年没见你，夜夜都念叨着你呢！”

　　紫燕意识到自己离家出走这件事让母亲如此的伤心难过，一时间悔意上涌淹没了自己的内心，让她有些失神地跌坐在了椅子上，她本有好多话要问，好多事要搞清楚，可现在看着父亲再见到女儿的欣喜以及未责备自己的态度，有些不想在现在提起，她轻轻站起来轻轻搀扶了一下胡员外，“爹，天太晚了，先回去睡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眼前这位已然长成大人的女儿的这个轻柔的搀扶，有些微微宽慰了胡员外的心，他轻轻拍拍女儿的手，“好！好！明天再说！明天再说！我让来福把客房和你的闺房收拾一下……”

　　胡员外说完就往门口走去，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紫燕总觉得眼前父亲的背好像比以前弯了些，身子也矮了不少。

　　“哦，对了，你们吃饭没有？”胡员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好像想起什么，扭头问道。

　　紫燕看着父亲脸上那堆着笑意的脸，也报以一个温暖的笑容，“还没有，都给忘了……”

　　“那我让厨房给你们准备点吃的！”胡员外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

　　“好的，爹！”紫燕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