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人，出家人》喜定

14、第 14 章

　　等慧静双腿可以自由行走的时候，已是深秋。

　　白虎山上的树林已集体换上了秋装，秋风不停地从那山顶吹过，吹得那些枯叶四处飘荡，四处一片萧瑟之景。

　　在离现在一个月前的时候，慧静就注意到了，紫燕总是喜欢在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静静坐在白虎山上最高的一块石头上，往东南方向眺望，风吹乱了她的秀发，吹动了她的衣袂，她都浑然不觉。

　　每当这个时候，慧静就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她精致的侧脸，他明白，紫燕她是想家了。想想离开了净妙寺已经六个月，这六个月他呆在这个小小的白虎寨，也不知道师父和师兄弟们都怎么样了。

　　随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恢复，他心中对于紫燕的情感，却开始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他渐渐意识到当他脆弱无助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把这位姑娘当成一个坚定的依靠，那份感情有些超越了自己出家人身份的禁忌，就像在那一夜马车里躺在她的腿上，和后来他躺在那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那些亲昵的举动。可是如今等他逐渐好转的时候，虽然他的头发早就长得很长，但却又好像突然想起了自己毕竟算是个出家人，又开始有意识地和紫燕疏远起来了。

　　一种不忠的感觉在他的心里愈来愈强烈，那不光是对紫燕多天照顾的不忠，还有对佛祖的不忠。

　　紫燕依然每天来看望他。他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可以拄拐走路的那天，紫燕就像往常一样，开心地过来想伸手去搀扶着他，可是那时的他却好像触电般，抽回了自己胳膊，让她的手尴尬的停在了空中。那一瞬间他能察觉到她眼中有一部分光亮暗了下去，就像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只是她的表情没表现出来，她只是默默把手缩了回去，脸上依然带着那种惯有的笑容，语气开心地喊道：“小呆，太好了！你能走路了！”。

　　后来他一直在想，那种开心不知道是为了他，还是因为她可以更早回家去的喜悦呢？到了后来，那些在他无法走动的时候两个之间司空见惯的的亲昵举动都慢慢地没有了，慧静也明显能感觉到紫燕在有意识地不再做出那些肢体接触的动作。

　　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更加的健康，能靠自己行走的距离也越来越长，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回到了他卧床不起之前的那时候，规规矩矩，恪守礼数。甚至紫燕都不如当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愿意亲近他，一种隐隐约约的尴尬弥漫在他们之间，就好像她照顾他这个出家人这么多天的事实变成了一种羞于见人的事情，将两个人变得疏远起来了。

　　“如果我不是个出家人，是否会是不同的结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样的念头总是出现在慧静的脑海里，但是只要一起这个念头，他又觉得这是自己对佛祖不够虔诚的表现，一种负罪感瞬间升起，压得他简直无法呼吸。

　　就这样一个又一个不眠的夜里，他辗转反侧，自己的心在紫燕和佛祖之间挣扎不定，在痛苦得的深渊中游荡。

　　总之，当秋入深，树上的叶子落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的腿脚终于无碍，他们也终于决定要回去了。

　　那一天，刑武让一个喽啰驾一辆马车在山下等着，而自己慢慢走路把他们两个送到山下，并硬是塞给紫燕了一大袋银子。

　　只是最后在路口还是难掩失望得问道：“妹子，你当真的要回去？”

　　“嗯！我想婚约的时间早就过了，现在回去也不会再逼我嫁人了！我也有些想我的妹妹了。再说，我还得把小呆送回去呢！”

　　“小师父我可以派人送他回去，妹子你就留在这里吧！”

　　“留在这里和你当一辈子土匪啊？”

　　这一句话像是击中了刑武内心最不愿触及的地方，他低下头不说话了。

　　紫燕轻挑眉毛，笑着看了看慧静，又轻轻拍了拍刑武的胳膊，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武哥，是我害了小呆，我总得到净妙寺给他们赔罪去……所以……”

　　“那你什么时候会再来？”刑武抬起头，装作轻松的笑着说道，可是双手却烦躁地不停搓着。

　　紫燕把笑容收起，满怀柔情的看着刑武说道：“武哥，这么多天来，多谢你的收留……我真的很谢谢你……”

　　“看你说的……滴水之恩，应涌泉相报，况且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做这些算些什么呢？只是……”刑武抓了抓脑袋，有些不还意思地说，“紫燕，武哥我的心思……你……”

　　“你的心思我明白的。”紫燕打断了刑武的话，语气里略微有些难过，叹口气，“武哥，真的，我明白！你……你是个好人，找机会远离这个地方吧，去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当土匪不是个长久之计，还是找个好姑娘照顾自己，安定下来吧。”

　　刑武哈哈大笑起来，只是那笑掩饰不了那语气里无尽的寂寞，“你看我像是个能安定下来的人吗？”

　　“是的！当然！你像！等你成亲的那天，我一定去看你，喝你的喜酒！”紫燕双眼紧紧盯着他。

　　刑武也看着紫燕，良久无语，最后慢慢地说：“我会的！我答应你……”

　　紫燕握住了刑武的大手，轻轻地捏了捏，低声地说道：“那……我们走了。”

　　“嗯，保重。”

　　“保重！”“小僧告退。”

　　“保重！”

　　等慧静和紫燕走了很久，再探头到车外望外时，还能看见那壮汉的身影，依然站在路口，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