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人，出家人》喜定

12、第 12 章

　　这已经是短短几天内的第二次，慧静从这个熟悉的房间里苏醒了过来。

　　一醒来他就意识到了全身传来的疼痛，就像是无数的钢针在同时扎着他的腿，他的腹部，他的胸口，他的头，那种痛苦能让一个人宁愿一直昏迷不再醒来。

　　他忍不住□□起来。

　　“小呆师父，你终于醒了！”听到这熟悉的掺杂着激动和庆幸的声音，那一晚的回忆如同巨浪一般，瞬间涌上了慧静的脑海，他惊恐地张开了双眼。

　　“施主姑娘！”他如同噩梦初醒一般大喊一声，却只看见紫燕正趴在他的床边，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双眼红肿，像是哭过了。

　　“我在，我在，没事了……没事了……”紫燕一边安慰着一边把手中的一碗水递到他的嘴边，微微倾斜着地把水流进他的干裂的嘴里，就像那一天在净妙寺的时候，慧静对他做的那样。

　　一口水入喉，冰凉和湿润的感觉从口中蔓延到腹中，让慧静恢复了意识，精神显得好了一点。

　　“好！醒了就好！”，一个大嗓门响起，慧静这才看到刑武也站在这屋里，只是站的距离稍微远了一些，样子显得有些拘谨，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然紫燕妹子当真要把我杀了不可！”

　　“你还好意思说！前天还说什么大话，说什么来了白虎山就不让我受红尘之苦，现在小呆师父伤成这样，真不知道你这老大是怎么当的！”

　　“哎！紫燕妹子，你别再骂了！这！都骂了我整整一天了！你来了的那天，我心里真的高兴……真的，特别高兴！所以才有些高兴过头了，贪杯误了事……”，这粗壮大汉慌乱地替自己辩护着，粗糙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十分不相称的可怜样子，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几乎要听不见了。

　　自从见到刑武，慧静都不知道这个大汉愿意也可以用如此小的声音说话。

　　紫燕不理他，侧身坐到了床上，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温柔地看着慧静，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疼吗？”

　　慧静想动一下，但是全身都不听使唤，动弹不得，身体的每个微小的角落都在钻心的疼，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他惨白的额头渗出，但是他还是强忍着，看着慧静姑娘，张开干裂的口说道：“施主……姑娘…小心…有人……要……害你……”

　　“是的，是你保护了我。”紫燕点点头，泪水忍不住的流出，一大滴地滴在了慧静的手背上，温热又湿润，“你又救了我，两次了，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勇敢最善良的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慧静凄然一笑，摇了摇头，那一夜被打的无还手之力的场景浮上心头，他心里默默想：光有勇敢和善良远远不够。

　　“小师父，那许荣王八蛋！竟敢趁着酒做出这种不齿的事情，不光对紫燕妹子欲行不轨，还把你伤成这样！是我！是我管教不严！我也是个王八蛋！真是要气死我！现在那孙子已经被我找人狠狠打了一顿给关起来了！小师父要觉得不解气，我这就去杀了他！”那刑武听出了紫燕嘴里的揶揄之意，越说越生气，双目圆睁，立马转身就要出门。

　　慧静想要说什么，但只是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他闭上眼，费力地摆了摆手。

　　紫燕好像是领会到了慧静的意思，“邢大哥！就不能让小呆安静会儿，刚醒来就又是打又是杀的！你先出去，让他安静养伤吧！”

　　“唉！这！”刑武一拍大腿一跺脚，无奈地转身出了门。

　　屋里只剩下了紫燕和慧静两个人，慧静闭着眼，暗暗地咬紧牙关，努力地集中精神去对抗全身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感，脸上的五官挤在一起，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紫燕用自己的袖子一边帮慧静擦去那不停流出的汗，一边幽幽地说道“是我害了你！让你流落到这个陌生地方，要不是我任性从家里跑了出来，也不会害你变成这样。”说着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我现在真的不明白，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慧静睁开了眼，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他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不顾自己出家人身份，去帮紫燕擦拭泪水。

　　他抬起手，但是手只抬了一半，就无力得垂了下去。

　　紫燕见状双手牵起他的手，把他的手紧紧贴到了自己的脸上，那泪水就不停地落在他手上，嗫嚅着不停说着“对不起……对不起……遇见你，是我的幸运，而遇见我，却给你带来了不幸……小呆你是不是很恨我？”

　　身体上所有的疼痛加起来都没有此刻慧静心里来的更疼，他手慢慢地抚摸紫燕的脸庞，脸上带着微笑，用全身力气控制着自己的舌头发出声音，“不要哭……我们佛家讲究……缘分……这是我们的缘分……小僧不怪你……小僧该高兴才是……”

　　紫燕却哭的更凶了，泪眼朦胧得抽泣着说道：“小呆师父，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好起来我就带着你回去，回净妙寺去！”

　　说到最后泣不成声，最后趴在床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慧静只得轻轻抚摸着紫燕的头发，心中苦笑着，不曾想到他这个躺在床上疼到无法动弹的病人最后却变成了安慰别人的那一个人。

　　而就在那屋外，刑武正静静站在门口，屋内的所有动静都一览无余地被他看到和听到了，他那大大咧咧的心不知怎么也觉得有些刺疼，他眺望远方的朦朦胧胧的山峰，觉得紫燕正变得和那山一样，离他越来越远。

　　那天天气正好，远方阳光温暖，春色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