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西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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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寄雪跑到萧自山家的时候，就看到院子外围了不少人，吵吵嚷嚷的。
萧云捂着脑袋，坐在地上，水泥地上有个碎掉的锅盖，确实有血迹，萧凌扶着她，云翠一脸担忧，脸上还挂了眼泪。
小光头急忙去扶，“姐，姐，你还好吗？”
而门口坐着的，就是萧自山跟萧行。
父子俩简直如出一辙的表情，一脸嫌弃加冷漠。
萧自山还在骂骂咧咧，“……少教的玩意，我是你老子，老子养你供你上学，就学了个这玩意回来啊？混账，看老子不打死你……”
萧云没有理会亲爹的责骂，反而看着亲妈，气愤又无奈，“妈，你说句话啊？妈？”
云翠看了老公跟儿子一眼，唯唯诺诺的，“小云才回来，你们就让让她吧？过年呢，孩子在外不容易。”
萧云听到这话，眼里的泪差点都涌出来了。
云翠又看向萧云，如常地埋怨起来，“你说你也是，做什么要跟你爸你哥吵吵？就做点事嘛，又不是要干吗？我是怀孕，又不是累得不能动，不是还有你帮忙吗？你这孩子……”
“你爸也挺累的，还有你哥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放假，就让他们休息休息嘛……”
萧云眼里的眼泪汹涌而出。
“妈，我们做得还不多吗？就是叫他们做点事，平时地都没叫他们扫一下，现在需要他们，他们不心疼你，你反而还心疼他们？”
萧寄雪要去扶她，结果被激动地萧云给推开了。
云翠听女儿这么说，有些挂不住脸。
“你说你干吗呀？女孩子不就是做事吗？以后结婚了也要去帮婆家做事的，你就这么不想帮你爸妈啊？大过年的，谁家不是女的做事？”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喊着不是不是，但大多数都是沉默。
萧云恨铁不成钢，气得直抹泪。
“妈，我也是你生的，就因为我是女的，就要做事？我从小到大做得还不够多吗？他们看电视我在做事，他们出去玩儿我在做事，我有哪一天没被你们使唤？今天我是心疼你啊，妈，你怎么活得这么糊涂啊？”
云翠被这话说得有些茫然，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糊涂了。
萧自山本来都累了，闻言顿时就怒了，随手操起门口的扫把，骂骂咧咧地要去打人。
“你怎么说话呢？你妈怀孕了身上重，还指望你回来帮忙呢，你倒好净气你老子，使唤你怎么了？你看看哪家的女孩子不被使唤，女孩子不进厨房做事，你还要干什么？一点不知道分担，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萧云气得大骂。
“你是手断了还是脚断了？什么都要女的伺候，我跟妈是你的奴隶吗？你使唤这么多年，我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么大年纪怀孕，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你还有俩儿子你怎么不使唤？就欺负女的是吧？”
云翠在一边拦，“好了小云，你别说了。”
“混账东西，你跟谁吼呢？”萧自山气的大肚子都起伏了，“你妈都生三个了，还怕什么？再说了，叫你回来就是伺候你妈，你个混账玩意，我看你是反了天了，做个饭都敢跟我叫唤……”
萧行也是狗壮怂人胆，跟着在一边叫嚣，“萧云，你个丫头片子，不做事你还想干吗？总不能我们给你做饭吃吧？做梦。”
云翠在中间夹着，很是难过，“好了好了，别吵了别吵了，过年呢……”
萧寄雪看萧自山是真要打人，赶紧喊，“你别乱来啊，哎哎哎，赶紧拦住他……”
一群人一拥而上，总算是把人给按住了。
萧寄雪拉着萧云出了院子，“行了，你也别说了，说不通的，还要挨打，我带你去医院吧，你头上伤口挺大的，得包扎。”
萧云见妈妈压根没为她说一句，哭得更伤心了。
她哽咽着朝人群喊：“妈，我这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个家里只有我为你说话，我跟你站一边的，我心是向着你的……”
云翠看了女儿一眼后，面上露出迷茫，又赶紧去拦着自己老公。
萧寄雪看到萧定山跟野猪一样，一堆人差点没拦住，赶紧拉着萧云跑。
好不容易上了车，这会儿天色都暗了，小光头也想跟着，但被家里人扯走了。
她抽了张纸巾递给萧云，“你别哭了，不值得。”
萧云还是不明白，“雪雪姐，我是为我妈好啊，这个家里只有我帮她，只有我为她说话，为她争取，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要背刺我？”
她真的想不通，被奴役了几十年，妈妈真的没有过够吗？
萧寄雪发动了车子，静静地听萧云哭着抱怨。
从小她就是在做事，哥哥们玩耍、看电视、吃零食，她却只有洗不完的碗，叠不完的衣服，扫不完的地，长大了，依旧如此。
“……我很不服气，可我也做不了什么，要是不听话，就会被断生活费，那时候我不明白，觉得全世界的爸爸妈妈都是这样，或许女的就应该这么活着，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后来我就拼命地学，终于考上了大学，我慢慢地就明白了，我家不是正常的家庭，简直就是奴隶社会，我妈是奴隶，我也是……”
“……我心疼我妈啊，我就只能帮她做事，那三个男的就跟死人一样，这就是个死循环，可我没有办法，明明是希望我妈好的，可我妈怎么就不明白呢？”
她被爸爸打都没有伤心，可妈妈的态度，让她特别难受。
萧寄雪又抽了张纸给她，淡淡道：“你离开吧，这个家，你其实没有什么留恋的。”
萧云一愣，又很快摇头。
“不行，我要是离开了，我妈怎么办？我妈会被他们欺负死的，她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做事，迟早会累死，她对我有时候还挺好的，经常打电话问我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可为什么每次我帮她说话，她又要反过来帮他们？甚至还指责我不听话，那她为什么要找我抱怨啊？”
“她总是给我打电话说她过得多难，说我爸我哥哥他们多麻烦，对她不好，还骂她，我爸还打她……不行，我得回去把她带到医院去看看，她都没检查，这么大年纪了……”
“她会听你的吗？”
萧云的声音戛然而止，答案不言而喻，她只能默默地摇头，眼泪一串串地掉。
萧寄雪叹了口气，她不知该不该说，但她又不想看着萧云走进死胡同。
“萧云，不是要你妈醒，而是你自己要醒过来，你得明白，你改变不了的，站在你妈的角度来看，她就应该过这样的生活，女人就应该围着男人和灶台转，她被洗脑了半辈子，已经走不出来了，你能走出来，是因为你接受了高等教育，见识过真正的健康的家庭，受过各种独立女性意识的熏陶，见过冰山一角的真相……”
萧寄雪很认真地道：“萧云，你的爸爸是她的丈夫，他们是夫妻，是一体的，她不应该是你当下的责任，不要给你的妈妈当老公，不要想着拯救那些已经溺水而亡的人，更不要觉得愧疚，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萧云听得懵懵懂懂，但没有再说话了。
萧寄雪带着她进医院包扎好，没想到萧自山那么狠，还要缝针，直接弄到了天黑。
她干脆带着萧云住了酒店，风大天冷，懒得大晚上奔波了，不缺那点钱。
萧云很不好意思，拿出手机要给萧寄雪转钱。
萧寄雪把她手机按住，笑着道：“回去后，去我家住两天？我爸妈不回来，一个人住还怪冷清的，作为回报，你就帮我做做卫生？”
萧云知道她是在帮自己，埋着头吸了吸鼻涕，哽咽道：“谢谢雪雪姐。”
萧寄雪看她无精打采的，“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敢反抗你爸爸的？”
“不再用他的钱。”萧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红红的鼻子看起来格外可爱。
“我第一笔兼职，其实就八十块钱，可我好高兴啊，快够我一周的饭钱了，后来我还拿了奖学金，我就干脆不再找他要生活费了，免得总是被骂哭，最后也就得那么几百块，那时候我慢慢就发觉，世界原来那么大，我似乎不用再听那个畜生的屁话了。”
萧寄雪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朋友，一样的瘦弱，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勇敢。
“后来呢？”
萧云眼里闪着光，嗓音嘶哑，“后来，我就自己养活自己了，我开始买小裙子，还有小时候吃不到的麦芽糖，还有我哥不肯给的方便面和辣条，可好吃了……”
她又有些失落，“雪雪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孝顺？”
“不。”萧寄雪摇头，“你是个好孩子，哪怕他们不爱你，你也很努力地去爱他们。”
小云的眼泪又簌簌地落。
“是啊，为什么他们不爱我呢？因为我是女孩子？我都有两个哥哥了，其实他们可以不生我的……”
萧寄雪拍她的头，“你记住，我们缺的不是爱，是资源，是金钱，是尊重，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比爱要持久有用，你看你家哪个男人会纠结爱不爱的？”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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